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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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究喝外國酒,我們不是還有兩瓶挺好的青梅酒嗎,也讓他換換口味。

    "翠芝道:"他不愛喝中國酒。

    "世鈞笑道:"哪有那麼回事。

    我認識他這麼些年了,還不知道?"他覺得很可笑,倒要她來告訴他叔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她一共才見過叔惠幾回?他又道:"咦,你不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喝了多少酒那不是中國酒麼?"他忽然提起他們結婚那天,她覺得很是意外。

    她不禁想到叔惠那天喝得那樣酩酊大醉,在喜筵上拉着她的手的情景。

    這時候想起來,于傷心之外又有點回腸蕩氣。

    她總有這麼一個印象,覺得他那時候出國也是為了受了刺激,為了她的緣故。

     當下她一句話也沒說,轉身便走。

    世鈞把書籍馬馬虎虎整理了一下,回到樓下,不見翠芝,便問女傭:"少奶奶呢?"女傭道:"出去了,去買酒去了。

    "世鈞不覺皺了皺眉,心裡想女人這種虛榮心真是沒有辦法。

    當然他也能夠了解她的用意,無非是因為叔惠是他最好的朋友,唯恐怠慢了人家,其實叔惠就跟自己人一樣,何必這樣。

    走到書房看看,地闆打好了蠟,家具還是雜亂地堆在一隅。

    大掃除的工作做了一半,家裡攪得家翻宅亂,她自己倒又丢下來跑出去了。

    去了好些時候也沒回來,天已經黑了,他們八點鐘還有個飯局,也是翠芝應承下來的。

    世鈞忍不住屢次看鐘,見女傭送晚報進來,便道:"李媽你去把書房家具擺擺好。

    "李媽道:"我擺的怕不合适,還是等少奶奶回來再擺吧。

    " 翠芝終于大包小裹滿載而歸,由三輪車夫幫着拿進來,除了酒還買了一套酒杯,兩大把花,一條愛爾蘭麻布桌布,兩聽意大利咖啡,一隻新型煮咖啡的壺。

    世鈞道:"你再不回來,我當你忘了還要到袁家去。

    "翠芝道:"可不差點忘了。

    早曉得打個電話去回掉他們。

    "世鈞道:"不去頂好──又得欠他們一個人情。

    "翠芝道:"幾點了?應該早點打的。

    這時候來不及了。

    "又道:"忘了買兩聽好一點的香纭>褪秩ヂ蛄說慊鹜齲跑到-球場──隻有那家的頂好了,叫傭人買又不行,非得自己去揀。

    "世鈞笑道:"我這兩天倒正在這兒想吃火腿。

    "翠芝怔了一怔,用不相信的口吻說道:"你愛吃火腿?怎麼從來沒聽見你說過?"世鈞笑道:"我怎麼沒說過?我每次說,你總是說,非得要跑到-球場去,非得要自己去揀。

    結果從來也沒吃着過。

    "翠芝不作聲了,忙着找花瓶插花,分擱在客室飯廳書房裡。

    到書房裡一看,便叫道:"嗳呀,怎麼這房間還是這樣亂七八糟的?你反正什麼都不管,怎麼不叫他們把東西擺好呢?李媽!陶媽!都是些死人,一家子簡直離掉我就不行!"捧着一瓶花沒處擱,又捧回客室,望了望牆上,又道:"早沒想着開箱子,把那兩幅古畫拿出來挂。

    "世鈞道:"你要去還不快點預備起來。

    "翠芝道:"你盡着催我,你怎麼坐這兒不動?"世鈞道:"我要不了五分鐘。

    " 翠芝方去打扮,先到浴室,回到卧房來換衣服,世鈞正在翻抽屜,道:"李媽呢?我的襯衫一件也找不到。

    "翠芝道:"我叫她去買香缛チ恕D愠納讕筒灰換了,她洗倒洗出來了,還沒燙。

    "世鈞道:"怎麼一件也沒燙?"翠芝道:"也要她忙得過來呀!她這麼大年紀了。

    "世鈞道:"我就不懂,怎麼我們用的人總是些老弱殘兵,就沒有一個能做事情的。

    "翠芝道:"能做事情的不是沒有,袁太太上回說薦個人給我,說又能做又麻利,可是我們不請客打牌,沒有外快,人家不肯哪。

    阿司匹靈你擱哪兒去了?"世鈞道:"沒看見。

    "翠芝便到樓梯口叫道:"陶媽!陶媽!有瓶藥片給我拿來,上次大貝傷風吃的。

    "世鈞道:"這時候要阿司匹靈幹什麼?頭疼?"翠芝道:"養花的水裡擱一片,花不會謝。

    "世鈞道:"這時候還忙這個?"翠芝道:"等我們回來就太晚了。

    " 她梳頭梳了一半,陶媽把那瓶藥片找了來,她又趿着拖鞋跑下樓去,在每瓶花裡浸上一片。

    世鈞看表道:"八點五分了。

    你還不快點?"翠芝道:"我馬上就好了,你叫陶媽去叫車子。

    "過了一會,世鈞在樓下喊道:"車子叫來了。

    你還沒好?"翠芝在樓上答道:"你不要老催,催得人心慌。

    櫃上的鑰匙在你那兒吧?"世鈞道:"不在我這兒。

    "翠芝道:"我記得你拿的-!一定在你哪個口袋裡。

    "世鈞隻得在口袋裡姑且掏掏試試,裡裡外外幾個口袋都掏遍了,翠芝那邊倒又找到了,也沒作聲,自開櫥門取出兩件首飾來戴上。

     她終于下樓來了,一面下樓一面喊道:"陶媽,要是有人打電話來,給他袁家的号碼,啊!你不知道問李媽。

    你看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