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啞舍·白蛇傘

關燈
個人,定睛一看正是新派來他們醫院實習的一個女醫生,因為長相很漂亮,所以醫生還記得她的名字,葉淺淺。

     葉淺淺人如其名,長得清秀幹淨,就像是淺淺的葉片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醫生也不能免俗,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心底還覺得納悶,現在已經很少見出門一點妝都不化的女人了,這葉淺淺看起來能有二十多歲,皮膚卻好得和十幾歲的女孩子一樣。

     “小葉,你沒帶傘?”醫生見葉淺淺也站在落地窗前發愁,不禁開口問道。

     “是啊,今天天氣預報明明說沒有雨的,我就偷懶沒帶了。

    ” 葉淺淺細緻的雙眉微微皺起,她一低頭,看到了醫生辦公桌上的雨傘,美目一亮,“學長,晚上是不是有你值班?這把傘能不能先借我用用?一會兒回家以後我再給你送回來,我家離這裡不遠的。

    ”因為比醫生小兩屆,所以葉淺淺便稱醫生為學長。

     若是在從前,醫生肯定不會讓美女學妹為難,頂多自己晚一會兒回家而已。

    就在醫生快要答應時,到嘴邊的話忽然變了個樣:“你家不遠?那我送你回去吧!” 同用一把傘,應該不算是借傘吧?醫生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

     葉淺淺的嘴角微妙地一僵,卻毫無痕迹地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謝學長了。

    ” 外面的雨勢變得大了起來,醫生撐起了傘,陪着葉淺淺沿着街巷走着。

    雨點打在傘面上的啪嗒聲悶悶的,就好像是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天地間隻剩下他和身邊的葉淺淺。

    醫生頓時感覺到老闆所說的傘的功用所在,真的像是一種屏障,守護着傘下的人。

     由于雨下的很大,醫生也沒了和人聊天的興緻,但還是配合身邊的葉淺淺的腳步,不緊不慢地走着。

     醫生看着腳邊雨滴打在水坑上濺起的皇冠型水花,忽然覺得這千百年來,事物不斷變遷,可是傘仍是那種模樣。

     就像這世間,萬事萬物變化萬千,卻仍有些什麼東西,是永遠不變的。

    他想起啞舍裡的那些古董,曆史在上面凝固成永恒,它們千百年來都保持不變,像是固執地在等待什麼…… 唉,若不是他家裡的那把油紙傘太脆弱了,就算是現在打在手裡,也不會有人覺得很過時。

     葉淺淺住的地方真不遠,醫生在拐過一道熟悉的街巷時,發現他們如果繼續往前走的話正好會經過啞舍,便不由自主地留意起來。

    可是當他走到啞舍門前時,卻發現啞舍的木雕大門上,居然插着一道沉重的銅鎖。

     醫生不禁停住了腳步,他還記得,老闆即使不在店裡,啞舍的大門也從來不會鎖上,而現在天都沒黑,又沒有到關店的時候…… 因為打着傘的醫生停下來了,葉淺淺也不得不随之站定,她雖然一臉疑問,但也乖巧地沒有多嘴。

    醫生疑惑歸疑惑,但也沒當回事,收回目光準備繼續往前走,而就在這時,突然走過來一人攔住了他們。

     “哎哎!是你啊!你知道這家店的老闆去哪裡了嗎?”來人一手打着雨傘,一手拄着拐杖,花白的頭發,儒雅的氣質,正是那博物館的館長。

     “不知道,昨天我還來啞舍看到他了呢。

    ”醫生知道這個館長和他一樣經常在啞舍裡出沒,所以兩人也算是混個臉熟,但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隻知道對方是博物館的館長,而對方也隻知道他是個醫生。

     館長用拐杖跺了跺地面,歎氣道:“今天啞舍一天都沒開門,我昨天用一尊戰國煉丹烏金小鼎換了他三件古董,本來今天還想來問問他關于那尊鼎有何收獲,卻發現他居然沒有開門!”館長說得痛心疾首,顯然是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醫生雖然對古董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啞舍店裡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更因為它們稀奇古怪各有原因,才沒有任意地賣出。

     他也曾見到館長或者其他有錢人軟磨硬泡,老闆卻對他們開出的高價無動于衷,可轉身就有可能會以低得極其離譜的價格賣給走入店中的那些不識貨的人,或者幹脆走在路上就開始坑蒙拐騙,天價般的古董就那麼随便送出。

    所以用三件古董來換一尊小鼎,恐怕那尊小鼎來曆一定不簡單。

     不過醫生想歸想,卻無意和這個脾氣暴躁又非要裝紳士的館長糾纏,笑着聊了一兩句,便借口要送同事回去而告别了。

     一路無話,在送葉淺淺回到住處後,醫生目送着她消失在樓道口,撐着傘轉身離去。

     什麼都沒發生,看來是他想得太多了。

     見左右無人,醫生心情頗好地轉了下雨傘,看着雨滴在四周飛濺而落,仿佛甩開了心頭郁結的悶氣,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仍是陰雨連綿的天氣。

     醫生站在告示闆前,尋找着今天他的手術安排,正巧淳戈也這時來了,醫生笑着同他打了招呼道:“聽說昨晚的手術很成功,行啊你!” “那是,有哥出馬,一個頂倆!”淳戈非常得意,其實昨晚的手術也并不是什麼困難的病例,但是卻是他首次擔任主刀,雖然是因為主任不能及時趕回來的緣故,可是對他意義重大。

    淳戈笑了兩聲之後覺得自己也要收斂收斂,輕咳道:“其實也虧得做第二助手的葉淺淺,别看人家長得漂亮,居然會用何爾斯得縫合法,要知道我也是去年才剛學會的。

    你看你,不信吧?啧,要是你當時在場,肯定也被鎮住了。

    ” 醫生是被鎮住了,但卻并不是因為葉淺淺會什麼何爾斯地縫合法。

     昨晚手術的時候葉淺淺也在?這不可能啊! 醫生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告示闆前,昨天晚上的手術安排表還沒拿掉,在下午五點三十分進行的緊急手術裡,葉淺淺的名字赫然在列。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手術安排表不會出錯,因為會涉及醫療責任。

    淳戈也不會說謊……那麼當時他送回家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醫生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瞬間順着脊梁骨蔓延到腦後,刹時手腳冰涼。

     醫生決定再也不帶雨傘了。

     不管雨下得有多大,他甯可淋得全身濕透了回家,也絕對不帶雨傘了。

     若說之前醫生隻對老闆的話有五分相信,在親身經曆之後,已經變得毫無懷疑了。

    他連雨傘都不帶了,這下就不會有人能從他手裡借走傘了吧?就算是妖精也辦不到啊! 醫生如此這樣以後,也就不再去為此事多費心神。

    畢竟已經到了年底,各種手術還有年終總結、年終評定就已經夠他忙的了。

    而當他每天冒雨奔回家時,都會發現啞舍的大門仍然是緊緊鎖着。

     也許老闆是回家過節了吧。

    醫生這樣想着,雖然老闆看起來應該是孑然一身的感覺,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肯定也會有佳人的吧。

     不過印象中前兩年聖誕、元旦的時候,啞舍也從不關門的,甚至連去年春節他因為加班沒有回老家,發現啞舍仍照開不誤。

    好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啞舍天天都營業的。

     這次一連停業了好幾天,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吧,還是關于古董的急事。

     醫生雖然擔心,但卻知道老闆不會出什麼事,也許哪天經過啞舍時,老闆還會穿着他的那身繡着赤龍的中山裝,坐在櫃台後喝着龍井茶悠閑地看書。

    相比之下,忙得不可開交的他應該算是操勞命…… 在啞舍停業的第五天,醫生剛做完一場手術,正站在落地窗前喝着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