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啞舍·白蛇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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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用。

    ”老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滿足于彌散在空氣中的檀香味,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那該怎麼辦?”醫生本來不信這些子不語怪力鬼神的說法,但他在啞舍已經見過許多超自然現象了,上次《山海經》裡的環狗和窮奇他都親眼目睹,三青鳥他還一直在用超市買的新鮮竹筍喂養着呢! 老闆突然伸出手去,扒開醫生的衣襟,用手拽住了他胸前的長命鎖。

    這塊長命鎖是一整塊白玉雕成的,質地細膩,光澤滋潤,狀如凝脂。

    正面用陽文篆法刻着“長命百歲”四個字,另一面則雕着一朵晶瑩剔透的白蓮花。

     醫生見老闆定定地看着他這塊長命鎖,讪讪地笑道:“呵呵,你估計會笑話我,這是小孩子帶的東西吧。

    算命的都說我二十四歲那年有一場大劫,家裡的人也囑咐我不能摘下這個長命鎖。

    不過肯定是騙人的,這馬上還有不到半個月就到我生日了,這二十四歲也快要過去了,哪裡有什麼大劫啊?” 老闆用力拽住了長命鎖,拉得醫生的身體也不禁往他的方向傾了過去,醫生以為他要細看這塊長命鎖,他雖然說了不信命,可是這塊長命鎖他就算是做手術的時候都沒摘下來過。

    所以也就沒辦法主動摘下來拿給老闆看,隻能雙手撐住櫃台,把身體靠了過去。

     而這麼一靠近,醫生的視線就别無選擇地落在了老闆身上。

     貌似他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近地看過老闆,醫生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也許是見面時經常在這家陰暗的店鋪,老闆的面容大部分都隐藏在陰影中,就算是一眼看過去,最吸引他的也并不是老闆的容貌,而是他身上黑色中山裝上的那條赤色紅龍。

     老闆應該很年輕,醫生職業性地觀察着老闆的皮膚和五官,分析大概對方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個兩三歲,頓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也許是過往的那些奇異事件中,醫生總是看着老闆淡定地解決一個又一個問題,覺得他非常可靠。

    就算是現在有蛇精要找上門複仇的緊張時刻,醫生也沒多放在心上,下意識地覺得老闆肯定會幫他搞定。

     醫生的目光順着老闆光潔的側臉下移,忽然發現在老闆豎起的衣領擋住的脖頸間,隐約有一道橫着劃過的猙獰傷痕。

    看起來年代頗遠,醫生很想細問他這道類似砍頭的傷痕到底是怎麼弄的,但一想到現在這個問題未免有些跑題,算了,還是等以後找機會再問吧。

     或許,老闆總是穿着高領的中山裝,大概就是為了遮擋這道傷痕…… 醫生胡思亂想着,看着老闆在手掌中摩挲着那塊白玉長命鎖,像是在思索着什麼為難的問題。

    醫生不敢打擾他,就這樣維持着别扭的姿勢站着,直到他撐着櫃台的手都開始覺得發酸時,老闆終于松開了他的長命鎖,拉開他的襯衫領口,把長命鎖給他貼身戴好。

     冰涼的玉一接觸皮膚,頓時激得醫生一個寒戰。

    為什麼被老闆握了那麼久的玉連一點體溫都沒有? 這個問題在醫生的腦海中隻是一閃念,還沒等他确認時,就聽到老闆淡淡道:“其實要躲避白蛇的複仇也很容易,千年前她被壓在了雷峰塔下,法海對她下了咒制,讓她不能妄害生靈。

    可是許仙和白娘子的孽緣,一切來源于西湖斷橋旁的那次借傘。

    所以你隻要不讓她借到傘就行。

    ” “就這麼簡單?”醫生直接愣了,先前老闆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結果居然用這麼簡單的方法就可以避免?“那把油紙傘在我家放着呢,她自己搶去了的話,算不算我借她的?” “傘,是用來遮雨的。

    雨乃無根之水,雖然對滋潤萬物有莫大的好處,但淋在人類身上則會陰寒入體,所以傘在雨天保護人體不受寒氣侵擾。

    蛇喜濕潤,古有小龍之稱,雨天更是其陰氣大盛之時。

    她需要的也不一定是那把油紙傘,隻要是你手中的傘便可。

    你把自己的傘借給了她,就相當于把護身的東西借給了她,她順着雨水便可以侵占你的身體,吞噬你的靈魂。

    ”老闆陰沉的嗓音壓得很低,聽起來倒像是在講什麼鬼故事。

     醫生卻心下大定,笑嘻嘻地拍桌道:“不就是不能借傘嗎?我記住了。

    唉,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值班了,有空再聊!” 老闆沖着他的背影叮囑了一句道:“白蛇幻化人形的能力很強,你誰都不要相信。

    ” 醫生并沒有回過頭,隻是擡手揮了揮表示知道了,便推門而出。

     老闆卻站在那裡想了很久很久,臉上的表情藏在自香爐袅袅升起的香煙後,連對面的民國水晶鏡都照不清楚…… 雖然有可能被兩千年修行的蛇精盯上,但醫生現在表示非常淡定。

     因為老闆不是說了嘛,隻要不随便借給外人傘就可以了嘛!那麼大冬天的不下雨誰打傘啊? 不過這句話也就是當天他在心裡吐吐槽而已,第二天開始,老天爺就好像是聽到了他的腹诽,淅淅瀝瀝的小雨偶爾夾雜着冰粒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轉眼間陰雨連綿,天氣預報上也說這股低氣壓要維持一周的時間。

     醫生很郁悶,雖然知道南方的冬天這樣很正常,但一想到他身邊此時經過的人也許就是白蛇變的,這樣一驚一乍,時間長了他自己也覺得受不了。

     他也有想過,自己幹脆不帶傘不就得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那也不行,萬一他借别人的傘打,那個人是白蛇精變的可怎麼辦?老闆可沒說反過來不成立啊! 眼前的世界,已經看了兩年了,無比的熟悉,此時卻在煙雨濛濛的籠罩下,有點發虛,好像什麼都不太真實。

     醫生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站着,桌上就放着雨傘,想到那成了精怪的白蛇說不定就在這附近,便覺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從背脊冒出絲絲冰冷的寒意。

     “發什麼呆呢?怎麼還不走?你也沒帶傘嗎?”有人從後面一掌拍了過來,大嗓門也随之響起。

    醫生回頭一看,是他大學同學兼現在同事的淳戈。

    醫生不由得想起他用黃粱枕時,曾夢見過淳戈為自己洗手做羹湯的樣子……不禁抖了一下,好惡心! 淳戈看到了醫生桌上的傘,嘿嘿一笑道:“喲,今天幸運了,你晚上不是還要值班嗎?這傘先借我吧!” 醫生眼看着淳戈很自然地朝他手中的雨傘抓過來,雖然這對話和這不見外的動作都再熟悉不過了,但他想起那白蛇能變幻人形,還是生生地打了個寒顫,右手中的傘在淳戈碰到之前換到了左手,“沒,我今晚和别人換了班,不值了。

    ” “哦,那敢情好,來,送我去停車場吧!”淳戈笑嘻嘻地說道,他這個月初買了車,晉級為有車一族,所以特想顯擺一下。

     醫生嘴角一抽,“坐電梯可以直達地下停車場。

    ” “這不是早上來的時候堵車,地下停車場已經沒有位置了,我就停在了廣場上……” 淳戈正想發表一下對城市道路擁擠的牢騷時,腰間的呼叫器便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淳戈低頭看了一眼,歎氣道:“緊急手術,看來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

    先走了啊!”說罷,他拍了拍醫生的肩膀,朝樓内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醫生看着淳戈消失在門後的背影,覺得自己真是大驚小怪,蛇精不蛇精的根本就是老闆的一己之言吧,也許根本就是吓唬他玩的呢! 剛打算打道回府,醫生忽然覺得身旁多出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