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啞舍·越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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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室的保安應該早就從出來了,可此時博物館裡依然靜悄悄,看不見任何人影。

     當務之急,應該是去監控室看監控屏幕才對。

     館長伸手去摸拐杖,卻摸了個空。

    這時那古怪的聲音已經沿着中央大廳的樓梯,一下一下地上了二樓。

     “咣當、咣當……” 館長也來不及在黑暗中摸索拐杖,踉踉跄跄地扶着牆走了出去。

    從這個展廳出去到電梯,根本不用走上一個分鐘,可是在黑暗中走了一陣,一路上,感應燈紛紛亮起,又紛紛熄滅。

    跑了許久的館長發現,他居然沒有找到電梯的按鈕,而是又來到了一個展廳。

     館長以為自己走得太快,走到了下一個玉器展廳,可是當他剛想回頭去找電梯,眼角的餘光瞥到展廳裡的器物時,猛地震了一下。

     他面前的展廳,居然還是瓷器展廳!展廳中央,那個元青花瓷罐的玻璃罩上,血手印清晰可見。

     館長張了張嘴,幹涸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嗞啦——” 那個聲音,已經順利上了二樓,隻是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判斷他的方位,便準确地朝他而來。

     館長呆了片刻,便咬着牙繼續朝前走去。

    一切都是幻覺!他這麼對自己說。

     可是當他走過元青花瓷罐時,看到地上自己剛剛沒有來得及撿起的拐杖,卻沒敢走過去撿。

     “嗞啦——” 背後的那個聲音,好像,又近了少許。

     館長的後背滲出了冷汗,本來封閉的博物館裡憑空起了一陣陰風,吹得他背後涼氣直冒,本來行走不便的腿腳反而走得更快了。

     這次館長是摸着牆前進的,卻并沒有摸到意料之中的電梯門,反而又沖進了一個展廳。

     元青花瓷罐在幽幽的光芒下,依然靜靜地立在那裡。

     “嗞啦——” 館長驚呆了,随後像發了瘋似的繼續朝前走去。

    這怎麼可能?就算博物館是圓形的,但這一層有四個展廳,他也不可能每次進入的都是瓷器展廳啊! “嗞啦——” 背後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像是催命的符咒,讓館長驚悚不已。

    他無處躲藏,隻能死命地拖着右腿往前走着。

    然後不久,他又一次站在了元青花瓷罐的面前。

     館長大腦一片空白。

     “嗞啦——” 這一次,這個聲音是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的館長反射性地轉過身,身後隻有一片黑暗。

    他想邁出一步,卻根本沒有任何力量,最後隻能僵直地站在原地,全身上下,隻有眼珠還能移動。

    他真想把眼睛閉上,但雙眼卻違背了他的意識,睜的大大的。

     周圍玻璃展台上的文物,在熒熒的微光之下,更像是擺放在祭台上的供品。

     館長心裡一突,從來沒有過的驚悚感覺從心底襲來。

    他分明遇到的是“鬼打牆”,可是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這裡是博物館嗎?根本就像是一座墳墓。

     “嗞啦——” 聲音從展廳門口處的玻璃展台像是有了感應,忽然亮了起來。

    然後一個接一個,亮起來,又在暗了下去。

    就像,真的有什麼人,走了進來一般。

    可是館長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随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之間大理石地面上。

    一把青銅劍從黑暗中赫然出現,寒光刺眼。

     館長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緊緊地盯着這把劍。

    它就像是被人握着一般,憑空立在那裡,劍尖拖到了地上,不緊不慢地朝他而來。

    而在那單薄鋒利的劍身上,不斷地有鮮血流淌下來,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條深紅色的血迹。

     館長的腦海裡突然響起那個年輕學生的話:“老闆賣給我這東西時,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不能讓它沾上人血。

    ” 突然間劍身寒光大盛,館長隻覺得一股罡氣撲面而來,把他壓得幾乎要跪坐在地,同時四周傳來一聲脆響。

     館長臉色大變,他當然知道這個聲音意味着什麼。

     ——這是玻璃罩碎裂的聲音。

     博物館的玻璃選用的是最先進的材料,連子彈都可能不會擊穿,此時卻像是同時遭到什麼重物的擊打,瞬間全部碎裂。

    但由于良好的韌性,所有玻璃罩都變成了雪花磨砂狀,并沒有跌落。

    可由于碎成這樣,卻更讓人看不清楚玻璃罩内部的情況。

     館長先是手足無措地看着四周變得白茫茫的玻璃罩,繼而大驚失色。

    連高強化玻璃都變成了這樣,那裡面的瓷器呢? 館長咬着牙,費力地舉起手,朝身旁元青花瓷罐的玻璃罩碰去。

     就像一個幻象被打破一般,玻璃罩在館長的指尖瞬間崩裂,千萬個碎片叫嚣着歡跳着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一陣極其美妙的撞擊聲。

     在這曲歌頌自由的樂章中,元青花瓷罐潔白圓潤的身軀,靜靜地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館長倒抽一口涼氣,随即安心地長舒一口氣。

    盡管玻璃罩碎得慘烈,但裡面的元青花瓷罐卻分毫未損。

     他看着元青花瓷罐在燈光照射下散發着誘人的光芒,忍不住伸手觸碰過去。

    當再一次感受到指尖那熟悉的觸感,館長忍不住忘卻了身處何境,竟笑着閉上了眼睛。

     “嗞啦——” 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館長猛然間睜開雙眼,竟發現自己的手摸着的并不是元青花瓷罐,而是越王劍的劍柄! 館長恍惚了一下,随即趕到自己的身體輕了許多,整個人竟飄了起來。

     他愕然地朝下看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仍好好地站在那裡。

    旁邊就是元青花瓷罐,而面前就是那柄詭異的越王劍。

     難道是靈魂出竅? 自己在做什麼?館長發覺他已經沒有力量去控制自己的身體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渾渾噩噩地想着,混亂的大腦已經無法再思考什麼,因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拿起那把越王劍,調轉劍身,竟一刻都不停留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動作很慢,但卻非常堅定。

     這一切其實是館長在高處看到的,那種不現實感,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在他的内心深處,居然清醒地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重新沖進自己的身體,努力了數次之後,左手傷口的刺痛感首先回來了,讓他心下一喜,竟然成功了。

     可是他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泛着寒光的利刃!而他的右手還未完全歸他控制,眼看着,這鋒利的劍刃就要劃破他的喉嚨—— 就在館長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從黑暗中伸出一隻修長潔白的手,輕巧地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越王劍薄薄的劍身。

     館長終于在這時奪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滿身大汗地跌坐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氣。

     “我就知道,出了問題。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淡淡地從黑暗中傳出。

     館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他手中的越王劍被來人奪了過去,但他卻沒有半分想要拿回來的念頭。

     笑話,自己殺死自己的經曆,他可不想要有第二次。

     館長平緩了一下呼吸,這才擡頭朝來人看去。

    雖然想要謝謝對方的救命之恩,但更多的是想問他究竟怎麼走進夜晚已經封閉的博物館。

    可是他這一擡頭,卻生生地愣住了。

     來人正低着頭捧着劍仔仔細細地看着,在展廳内陰暗微弱的燈光下,館長隻能看清楚對方半邊臉。

     “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