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人與騾

關燈
今似乎比較具體一點。

    這種山雨欲來的态勢,對于不安于穩定呆滞的太平歲月,而希望在戰争、軍事冒險、政治危機中大撈一票的投機分子而言,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拜爾?程尼斯就是其中之一。

    他并不懼怕神秘的第二基地,甚至對騾也無所畏懼。

    對于這一點,他也常常引以為傲。

    有些人對他的年少得志看不順眼,認為他隻是個輕浮的花花公子,稍微有那麼一點小聰明,竟然就敢公然嘲諷騾的外貌,以及他的隐居式生活。

    那些人全都在冷眼旁觀,可能正等着看他受到報應。

    沒有人膽敢附和程尼斯,也沒有幾個人敢發笑。

    然而奇怪的是,程尼斯卻始終安然無事,這使他的聲譽反而越來越高。

     程尼斯順着自己所哼的小調,唱了幾句即興的歌詞。

    他的歌詞反複而單調,沒有什麼意義:“第二基地,威脅我們的國家,威脅着宇宙萬物。

    ” 他終于走到了官邸之前。

     巨大、光滑而沉重的外門緩緩打開。

    他走了進去,步上一個寬廣的坡道,滑梯載着他無聲無息地迅速上升。

    随後他來到官邸中最燦爛的尖塔,置身于一扇樸素的小門之前,那扇門後面就是騾的房間。

     此時,門打開了…… 騾沒有其他的名字,他的頭銜也隻有一個――聯邦第一公民。

    現在,他正透過單向透光的牆壁向外望去,眺望着聳立在地平線上燈火通明的城市。

     在漸漸黯淡的薄暮中,星辰一顆顆綻現。

    這些星辰盡皆臣服于他的腳下。

     想到這裡,他便露出微笑,笑容中還帶着一絲悲痛。

    因為世人所效忠的對象,竟然是一個深居簡出的人物。

    他生得其貌不揚,乍看之下難免令人忍俊不禁。

    他的體重僅有一百二十磅,身高卻有五尺八寸:四肢骨瘦如柴,好像是随便挂在皮包骨的身軀上。

    而他瘦削的臉龐,則幾乎被三寸高的大鼻子全部遮掩。

     惟獨他的眼睛與滑稽的外表極不相稱,那對眼睛是如此溫柔――對于銀河最偉大的征服者而言,那實在是一種奇異的溫柔。

    而其中哀傷的眼神,也從來未曾完全消退。

     此地是一個繁華世界的繁華首都,其間充滿了各種歡樂。

    他曾經考慮過定都于基地,那是他所征服過最強大的對手,可是它卻遠在銀河最外緣。

    卡爾根的位置則較為适中,此外,這裡有着貴族政體的悠久傳統,就戰略觀點而言,對他也較為有利。

     然而此地傳統的歡樂氣氛,再加上空前的繁華景象,并不能讓他的心境平靜下來。

     人們敬畏他,服從他,甚至也許還尊敬他――不過卻是敬而遠之。

    誰看到他能不産生輕蔑的情緒呢?當然,那些回轉者例外。

    但是他們的人造忠誠又有什麼價值?簡直是太乏味了。

    他大可為自己加上許多封号與頭銜,發明各種繁複的儀典禮數,可是那樣做也絕對無法改變任何事實。

    最好――或者至少是“不妨”――就當一個“第一公民”,并且将自己隐藏起來吧。

     他突然感到心中湧現出一股報複的念頭,既強烈又殘酷――銀河中不準有任何一處反抗他。

    五年以來,他一直深居簡出,藏身在卡爾根,就是因為顧忌虛無缥缈的第二基地,顧忌它可能構成的無止境又無所不在的神秘威脅。

    他如今才三十四歲,年紀并不算大――但是他卻感覺自己已經衰老。

    雖然具有突變的強大精神力量,他的肉體卻實在孱弱不堪。

     每一顆星辰!每一顆目力所及的星辰――還有肉眼不可見的那些,全都要為他所有! 他要對所有的人報複,因為他并不屬于人類;他要對整個銀河報複,因為銀河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頭上的警告燈突然輕輕閃起。

    他知道有人走進了官邸,并且能夠感知那人的行徑。

    同時,在這寂寞的暮色中,他突變的感應力似乎變得更強烈、更敏銳,使他感覺到那人的情感起伏,正不停敲擊着自己大腦中的纖維。

     他毫不費力就知曉了來者的身份,那是普利吉。

     昔日基地的普利吉上尉,從未受過那個腐敗政府的重用,隻是一名小小的間諜而已。

    而他将基地鏟除之後,開始大力拔擢普利吉,先授他以一級上校之階,進而将他晉升為一名将軍。

    如今,普利吉将軍的活動範圍已經涵蓋整個銀河。

     這位普利吉将軍,過去曾經是一名最頑強的敵人,現在卻是百分之百忠心耿耿。

    然而,他這種轉變并非因為得到了任何利益,也不是為了感激騾的知遇之恩,更沒有什麼交換條件,而純粹隻是回轉造成的結果。

     對于漢?普利吉強固不變的表層意識――忠誠與敬愛,騾可以感覺得很清楚。

    這層意識是他五年前親自植入的,它控制着普利吉情感中每一個小小的波紋。

    在這個表層之下,還深埋着一個原本的自我――頑固的個性、對體制的叛逆以及理想主義。

    不過,即使是騾自己,現在也已經幾乎察覺不到。

     身後的門打開了,他轉過身來。

    原本透光的牆壁立時變成不透明,紫色的霞光随即消失,室内亮起了核燈泡的白熾光芒。

     漢?普利吉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由于這是私下的召見,他并沒有對騾鞠躬或下跪,也沒有使用任何敬稱。

    騾僅隻是“第一公民”,隻需要稱呼他“閣下”即可,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坐下,即使是背對着他也無妨――假如真有人敢這麼做。

     這一切,對于漢?普利吉而言,都是這位大人物對本身力量充滿自信的證明,他對這一點可說是由衷地感到滿意。

     騾開口說道:“我昨天收到了你的報告,我不諱言有些失望,普利吉。

    ” 将軍的一對眉毛湊到了一塊:“是的,我也這麼想――但是我實在無法得到别的結論。

    事實上,第二基地真的不存在,閣下。

    ” 騾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搖搖頭,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可是艾布林?米斯曾經發現過證據,我們一刻也不能忘記艾布林?米斯所發現的證據。

    ” 這些話騾說過不知多少次了。

    普利吉毫不猶豫,單刀直入地說:“米斯雖然是基地最偉大的心理學家,可是一旦與哈裡?謝頓相比,他隻能算是一個嬰兒。

    他對謝頓當年工作所做的那些研究,是在您的精神控制與刺激之下進行的。

    也許您逼得他太緊,他可能做出了錯誤的結論。

    閣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