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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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他在思想裡尖叫了出來,當心,媽媽,他們吃女士!所有的電影裡他們抓住女士,把她們帶走,然後吃掉,噢,拜托了,噢,拜托了,噢,拜托了…… 但他們走了。

     這樣,泰德?特倫頓,四歲,躺在他的床上,所有的繩索和繃緊的固定器都牢牢地綁着他。

     他躺着,一隻手臂壓着玩具熊,抵在胸口,被子被一直拉到了下巴上,屋的一面牆上畫着空中飛人盧克;另一面牆上有一隻站在攪拌器上的金花鼠,它張開大嘴快活地笑着(它正厚顔無恥地說,如果生活給了你檸檬,就做檸檬吧);第三面牆上是整個穿着花悄的芝麻大街小組,有大鳥,埃爾尼,奧斯卡,格魯弗。

    很好的圖騰,很好的魔術。

     但是,哦,外面的風,尖叫着穿過屋頂,又順着黑乎乎的排水溝滑下去。

    他這一夜再也睡不着了。

     但一點一點地,繩索自己解開了,繃緊的固定器的肌肉松弛了,他的思想開始不知不覺地四處漂蕩。

     這時,一種新的尖叫聲,比外面的夜風更近,又把他帶回到刺目的清醒中。

     衣櫥門上的鉸鍊。

     吱呀―― 這細絲一般的聲音,恐怕隻有狗和深夜裡還清醒着的小孩子才能聽見。

     他衣櫥的門蕩了開來,慢慢地,穩穩地,一張死灰色的嘴在黑暗中露了出來;一寸,一寸,一尺,一尺。

     惡魔就在那片黑暗中,它蜷伏在它原來蜷伏的地方,張着嘴對他笑,它碩大的肩膀拱過它伸出的腦袋,眼睛裡閃耀着玻璃色的光,活生生的,愚蠢而且狡詐。

    我告訴過你他們會離開,泰德。

    它低聲說。

     他們最後總是這樣。

    然後我就可以回來了,我喜歡回來。

    我喜歡你,泰德。

    我現在每天晚上都會回來,我想,每天晚上我都會一點點地靠近你的床……一點點地靠近……直到有一天晚上,在你能向他們尖叫之前,你就會聽見有一個東西在嗥叫,就在你身邊嚎叫,泰德,它就是我,我會猛撲過來,然後我會吃掉你,你就在我肚子裡了。

     泰德盯着他衣櫥裡的那個生物,神魂颠倒,沉迷而恐懼。

    那兒有個什麼東西……幾乎很熟悉。

    一個他幾乎是認識的東西。

    那就最糟了,幾乎認識,因為―― 因為我瘋了,泰德,我在這裡。

    我一直都在這裡。

    我的名字曾經叫做弗蘭克?杜德,我殺死女士們,可能我還會吃掉她們。

    我一直就在這裡,我釘在這裡了,我把耳朵貼近地面,我就是那個惡魔,泰德,那個惡魔,我很快就會抓住你,泰德,感受一下,我正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可能衣櫥裡的那個東西是用它自己咝咝的呼吸聲對他說話,也可能那個聲音又是風的呼嘯,也可能兩者都是,或都不是,但這并不重要。

    他聽着它的話,感到恐懼,神魂颠倒,幾乎要暈過去(但是,噢,又那麼清醒);他看着它那張陰影重疊的纏結着的臉,他幾乎認識。

     他今晚再也睡不着了,可能他永遠也睡不着了。

     但一段時間以後,大概是在淩晨半點和一點之間,可能是因為他還很小,不知不覺中泰德又睡着了。

     夢中,龇着白牙,毛發蓬亂的巨大生物追逐着他,一直追到他沉睡過去,所有的夢都消逝了…… 風和排水溝長長地對話着。

    一輪皎潔的春月在夜空中升起,在夜色中,在遠方一塊寂靜的草場上,或在森林邊一條兩邊種着松樹的長廊邊上,一條狗在猛吠,接着,天地間一片甯靜。

     泰德?特倫頓的衣櫥裡,有個東西用它玻璃色的眼睛,長長地望着。

     “是你把毯子放回去的嗎?”第二天一早,多娜問他的丈夫,她正站在火爐旁燒着成肉。

     泰德在另一間屋裡,他一邊看《新動物園諷刺劇》,一邊吃着一碗眨眼。

    眨眼是一種夏普谷制品,特倫頓家吃夏普谷制品不用花錢。

     “嗯?”維克問道,他正深埋在體育版中。

    直到現在,他還可以成功地抵禦住紅星隊狂熱,但是他受虐狂般地想要看到梅茲隊落到另一個無比昏暗的開端。

     “毯子在泰德的衣櫥裡,它們已經被放回去了,椅子也被放回去了,門又開了。

    ”她端上了鹹肉,在一張紙巾上幹了幹,鹹肉還在咝咝地響着。

    “是你把它們放回去的嗎?” “不是我,”維克說,翻了一頁,“那裡面聞起來像是剛開了個衛生球大會。

    ” “很有意思。

    他肯定是自己把它們放回去的。

    ” 他把報紙放在一邊,擡起頭看着她,“你在說什麼,多娜?” “你記得昨晚糟糕的夢嗎?” “不容易忘記,我想那孩子吓得半死,受了很大的震動。

    ” 她點點頭,“他覺得那兩堆毯子像是某種―一”她聳聳肩。

     “惡巫。

    ”維克說,他咧着嘴笑了起來。

     “我猜也是。

    你當時把他的玩具熊給他,又把那兩張毯子收進了衣櫥。

    但是我剛才進去收拾他的床的時候,它們又回到椅子上了。

    ”她說,“我仔細看了看,剛才我在那兒想――一” “現在我知道他怎麼會這樣了。

    ”維克說,他又拿起報紙,友好地瞟了她一眼。

    “三個熱狗,我這驢。

    ” 後來,維克匆匆地上班去了。

    多娜問泰德為什麼要把椅子又放進農櫥裡,而且又把毯子放在上面,而這些東西曾在那一夜吓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