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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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書齋,狄公道:“你來得正及時哩,一起聽聽且末鎮鈎來的線索吧。

    ”一面吩咐那書記繼續講下去。

     馬榮自己沏了一盅茶,正要喝時,卻見狄公書案上平排擺列七枚紙片,有一枚上面還寫有工楷大字。

    他不便細看,呷了一口香茶便也靜下心來聽那書記的叙述。

     “那戶部的司庫掌固鄒相公一到且末鎮,官驿便調遣來一名差役服侍他。

    據那差役說,這位鄒相公謝絕官府的宴請,隻稱是車馬勞頓,體力困乏,命差役在官驿房中稍備薄酒小酌。

    也不請人,獨個吃罷,便倒頭睡了。

    他的随從則歇在外屋。

    那差役又說,臨睡前鄒相公命他去找一名皮革匠來,說是他攜帶随身的一口皮箱破裂一口,需要當夜修好,不緻耽誤明日行路。

    ——當夜差役便找來了一個姓劉的皮革匠,他自己便退到下房休歇去了。

    第二天一早鄒相公便啟程趕路。

    ——那差役隻知道這些。

    ” “我很快找到了那個皮革匠,他叫劉善龍。

    這劉善龍為人機巧,能說會道,又擅長多種手藝,交際甚廣,與官府裡的那個差役又是熟友,故差役就請他去替鄒相公修皮箱,算是薦了一宗好生意。

    ” “鄒相公讓劉善龍看了那口皮箱,皮箱的一角豁裂一口。

    鄒相公說那是由于過戈壁時皮箱曾從馬背跌下地。

    那劉善龍細細看了皮箱的裂口,道是須打開皮箱從内角處縫合筋線。

    鄒相公心中顧忌,隻求皮革匠想想法子,不開箱蓋隻在外面将裂口縫合。

    兩個意見不合,鄒相公便不修了,劉善龍生意沒做成。

    ” “原來劉善龍檢查皮箱裂口時隐約發現箱内裝的是黃金,掂份量又是沉重十分,加之鄒相公支支吾吾,不願開箱蓋,他更深信不疑了。

    劉善龍三教九流都認識,金銀銅鐵、絲綢毛皮生意都做過,這一箱黃金讓他揣摸過了,豈能瞞過?” “不過這劉善龍畢竟是個膽小拘謹、循禮守法的,知是官家金錠,沒敢起盜劫的歹念。

    但嘴皮子癢癢,如走水的槽,忍不住就傳了出去。

    這消息先在金銀首飾匠間傳開,一個個咋舌咧嘴,半疑半信。

    鄒相公到蘭坊時,他身攜重金的消息已在蘭坊不徑而走。

    ” “昔賢道,财不露白。

    鄒機公一念疏忽,果然有辱使命,身入囹圄。

    那五十錠禦金當夜被盜,再無消息。

    ”書記說到此,不禁喟然而歎,顯出十分老到的氣格。

     狄公颔首頻頻,擎起茶盅緻意。

    書記唯唯退下。

     馬榮禀報了北寮平亂的經過,又說塔拉的屍身已拉去化人廠燒了。

    狄公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思忖,一群崇信邪神的暴民,居然動手殘害了塔拉,官府又不能确指哪個是兇手,即行嚴懲。

    眼下當務之急則是弄清這宗殺人劫金的連環巨案。

     他道:“我們先不去紫光寺。

    書記來時我正與洪亮在析議這宗案子的細節,尤其是對前後每個情節的日期作了一番考核,覺得這案子雖浮光耀色,花俏十分,内裡卻有一線貫穿,這日期的排比甚有講究哩。

    哦,你看我這桌上排列了七枚紙片,每枚紙片上面我拟了一個姓名,每個姓名都是兇手嫌疑。

    ——此刻讓我們來細細玩味這七個姓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