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诏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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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八月,大漢對鮮卑發動了戰争。

    這一仗動用了漢軍六萬,兵分三路。

    以匈奴中郎将臧旻、護烏丸校尉夏育、破羌中郎将田晏為統帥;還特請南匈奴屠特若屍逐就單于,征調并州八郡的匈奴部族配合漢軍行動。

     雖然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戰争,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戰争的起因卻是由一樁醜事引發的。

    中郎将田晏因事獲罪,為了擺脫牢獄,以重金賄賂中常侍王甫。

    王甫見錢眼開,但卻無力挽救,搜腸刮肚數日,竟想出煽動對鮮卑作戰,借機保舉田晏将功贖罪的荒唐主意。

     鮮卑雖與漢庭小有沖突,但其首領檀石槐倚仗武力暫時統一部族,内部矛盾重重,基本上對漢朝沒有重大威脅。

    王甫以封狼居胥、燕然勒石的舊事慫恿劉宏,引發朝議。

    以蔡邕為首的老成大臣紛紛上書表示反對,可宦官和一心往上爬的中下級武将勢力卻大唱贊歌。

    最終,利令智昏的劉宏還是做出了錯誤決定,對鮮卑宣戰。

     皇帝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天下可就開了鍋。

    因為數年來大漢針對的敵人一直是羌族,所以如何從膠着的西北戰場收手,并轉移到東北成了難題。

    苦于兵力嚴重不足,劉宏下令自河朔諸州征兵。

    政令一下,冀、青、幽、并四州都開始強征男丁入伍。

     朝廷政令下至頓丘縣,曹操馬上找來徐佗商量對策。

     “今朝廷要征兵入伍,但我頓丘縣人丁甚少。

    雖說整治了幾個豪強大戶,但是前幾年的饑荒還沒有恢複,眼瞅着冬天又到了。

    韓非子有雲‘故冬耕之稼,後稷不能羨也’,這要是耽誤了可不得了。

    一場仗打下來,幾年都緩不上這口氣。

    ”曹操頗為憂慮,“您資曆比我深,在縣裡待的年頭也比我長。

    遇上這樣的事,當如何上奏呢?” 徐佗嘿嘿一笑:“大人,您想得也太多了。

    既然朝廷有政令到此,照章辦事就行了。

    ” 曹操一皺眉:“話雖如此,隻是苦了我頓丘的百姓。

    ” “國家有令,豈可不從?百姓即便受苦也是職分應當的。

    ” “什麼應當不應當的?”曹操瞥了他一眼。

    “若以我的見解,這一仗就不該打!檀石槐的這個鮮卑單于是靠殺人殺出來的,部族本身就對他不服。

    而且他也一把年紀了,将來老了或者死了,鮮卑群龍無首馬上就會内亂。

    到時候用不着打,冊封他幾個首領,煽動他們内亂,用不了幾年的工夫鮮卑就瓦解了。

    現在出塞打他們,他們本來不和,反會因為有外敵而團結起來。

    再者,咱們漢軍不适合草原作戰,征兵勞民傷财不說,動靜也太大,隻怕還沒出兵消息就傳到檀石槐那裡了,他們準備好了跟咱玩命,那還怎麼打?要是一仗敗下來,兵、糧、财三傷,到時候連掉過手來對付羌人都難了。

    ” 徐佗趕緊解釋:“話雖如此,但是……” 曹操根本不聽他講話,兀自闡述着自己的看法:“堅守邊防以待其内亂才是上策!城牆該加築的加築,邊郡可以組織民兵巡查、保護百姓和良田,這花不了什麼錢,隻要皇上把修園子的錢挪出一點兒來就全有了……” 徐佗這半年多已經被他訓斥慣了,早明白他的性情,也不敢打斷,索性給個耳朵,有一搭無一搭地聽着。

    直等到他沒什麼可說了,才插言道:“大人說的都對,但是聖上聽不進去呀!如今政令已經下來,您即便不樂意,又能如何?” “我上疏言事,看能不能挽回聖心!”曹操氣哼哼道。

     “大人,朝中豈能無有忠良耿介之人?那楊公、橋公、馬公、蔡大人,哪個不是憂國憂民股肱棟梁?屬下恕個罪說,他們都不能挽回聖心,您區區一個縣令,别提能不能說動皇上,就是表章能不能遞到他手中都很難說呀。

    ” 這倒是實話,當初他的表章不是半路上就被曹節扣押了嗎?曹操歎了口氣:“即便如此……這等差事,如何能辦?” “大人,冀、青、幽并多少個縣?人家都在征兵,咱們也該遵令行事才對,不能在這件事上出毛病,這可是關系前程的大事,倘若抗诏行事,王法無情啊!” 曹操把手一攤:“大不了我不當這個官了。

    ” 徐佗知道今天這曹孟德的倔勁又上來了,若是硬頂下去,他急了能給自己一個嘴巴,眼珠一轉,改口順着他講:“屬下知道您愛民如子,自上任以來行下不少善政。

    可是您若不做這個縣令,頓丘的百姓還指望誰?不為自己想,也得為百姓的今後想想。

    您頂到最後,左不過換一任縣令,到那時該征兵還是要征兵的,一個人少不了。

    ” 這兩句話才算是打到曹操心坎裡,他低下頭默然不語。

    徐佗趕緊趁熱打鐵:“大人,俗話講長痛不如短痛,這件事情越拖,朝廷就越要催促追究。

    到時候官兵抓、皮鞭打、繩子拉,百姓遭的罪更大,而且您的前程也耽誤了,以前做的那些善政也就前功盡棄了。

    ” “天要下雨誰能奈何?要想馬兒跑得快,先得喂好草料,不給草料一個勁拿鞭子趕,早晚它脫缰而逃……你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