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河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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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異畢竟是市井窮苦人出身,頗懂得這些人的規矩,“我家大人乃是大清官,勸你們速速閃開,免得傷了和氣。

    你們若敢行搶,待我家大人上任,差過官人把你們鎖拿到衙,闆子打夾棍夾,到時候管教你思前容易退後難!” “哈哈哈……”黑漢子笑了,“好大的口氣,吓唬誰?莫說不是真縣令,便是真縣令,頓丘、封丘相隔甚遠,你們也管我不着!像你等孤雁綿羊,殺了也就殺了!怎麼樣?要錢還是要命?” 曹操見此人兇悍無狀,所帶的人也頗為不少,必定不好打發;再看從人裡隻有樓異還能依仗,那兩個長随腿都吓哆嗦了,也知寡衆懸殊兇多吉少。

    又聽樓異一番話說他不動,索性拿勢力壓一壓他們:“大膽賊人,本官曹操,乃是當朝九卿曹大人之子,你們哪個敢動?若還執迷不悟,我回去禀告老夫,立時間發大兵逮你們,滅你們的滿門!” 不料那漢子更火了:“不提曹嵩那老兒也就罷了,既提起那無恥贓官,我便要殺了你!我認得你姓曹的,我手裡大棍可不認識你姓曹的。

    ”說罷将手中大棍一舉,“甭廢話,搶了吧!” 他一聲令下,那群漢子各自揮舞家夥就沖了過來。

    兩個長随見了,也顧不得曹操,撒腿便跑;唯有樓異見狀,就勢耍起五色大棍護在曹操馬前。

    也是他手大力猛,兩條大棍竟叫他一手一條舞了起來。

    賊人方至近前就被他打倒了兩個,其他的不敢再上,手持家夥圍了一個大圈子,把曹操、樓異困在當中。

     兵無頭不勇,特别是這等烏合之衆。

    一個使刀的賊見衆人怯戰,自己舞着大刀當先蹿了出來,舉刀就劈樓異。

    樓異趕忙拿五色棍招架,畢竟棍子長,那惡賊不能得逞,可是其他賊人見了便一齊動了手。

     樓異兩條大棍上下紛飛玩開了命;曹操也隻得拔青釭劍在手,不分左右的亂劈。

    那些賊人雖多,卻也都是笨把式。

    一來樓異大棍耍得風不透雨不漏,二來曹孟德的青釭乃是寶兵刃,所以他們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這邊大棍子一碰就得躺下,那邊青燦燦的寶劍一挨木棍、大刀準折,這些人越戰越吃力。

     為首的黑漢子見戰樓異不下,冷不防扭頭沖曹操就是一棒子。

    曹操這會兒早紅了眼,也不管敵人在哪兒,拉住缰繩,把青釭劍上下左右亂耍,唯恐他們壞了馬匹。

    那漢子的棒子觸劍即斷,但餘力未削,半截棍子重重打在曹操左腿上。

    馬沒上過戰場,這會兒也驚了,曹操護疼便勒它不住,四蹄亂炸,連蹦帶跳。

     樓異見主人危險了,也不管後面有人拿棒子招呼,對準黑漢子後心就打。

    這一棍打得黑漢子一個趔趄,未及擡頭,曹操劍也到了。

    霎時間紅光迸現,左耳朵連着一大片發髻頭皮就被削了去! “啊……”黑漢子疼得一陣慘叫,衆賊人也不敢再打了,丢下手裡家夥護着那厮便都跑了。

     曹操、樓異見他們走了也不敢怠慢,生怕一會兒更多的賊再回來,忙催馬的催馬、跨步的跨步,匆匆忙忙便往西北而去。

    待跑出二裡地,主仆二人累得籲籲帶喘,才歇下來。

     曹操見樓異累得滿頭大汗,天太冷怕他受病,趕緊解下鬥篷要給他穿。

    這才發現,鬥篷上早被人砍了一道二尺來長的大口子,不禁毛骨悚然,想下馬親自為他披上,又覺左腿被打得生疼,擡都擡不起來。

     “大人切莫下馬!”樓異接過破鬥篷圍好,“您若是下馬,萬一這會兒賊人追來,咱就全完啦!” “哎呀!那兩個小厮哪裡去了?” “他們早攜了大人的行囊跑了。

    ” “咱們尋他們一尋。

    ” “大人忒好心了。

    ”樓異有點兒急了,“這兩人見咱們被圍,哪兒還以為咱們能活着?行囊裡面又盡是銀錢,他們必定帶着銀錢遠遁回鄉,不管咱們死活了!” “唉!”曹操一陣難過,“人情如此薄也!” “大人還是太少人情世故!這一路許多困苦,我始終親挎錢囊讓他們扛棍子,怕的就是他們這一手。

    結果一時心善,還是被他們拐了去,咱們沒錢啦!” “這倒無妨。

    ”曹操說着從懷中摸出縣令印绶,“當官的印不丢,就什麼都好辦!官驿靠官印文書供糧宿,咱們速往封丘投驿再做計較。

    此處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主仆二人顧不得喘勻這口氣,忙向西北方向繼續趕下去。

    也是一時心驚,慌不擇路,竟繞封丘而過卻渾然不覺。

    眼見原還有些民舍,既而越走越荒,心知不對已經晚了。

    隻見天色轉灰,陰如鍋底,悶雷一響,鵝毛般的大雪就下起來了。

    前差長垣城八十裡,後過封丘縣三十裡,荒無人煙,枯草滿眼,時辰越來越晚,眼見這一夜恐是沒有投奔之處了。

     雪越下越大,不多時已沒了馬蹄,天一黑呼呼北風又起,若是野地過夜,就得活活凍死。

    主仆二人無可奈何,一人扛着大棍,一人負傷騎馬,真好比地府受難一般! 曹操自早晨出了中牟縣,趟風冒雪苦熬到夜靜更深,整天水米未進,腿上又挨了一棒,已然是筋疲力盡。

    恍恍惚惚又憶起百姓罹難、賊人剪徑、從人相棄,胸中忿氣難出。

    他口中幹渴,伸手一摸,水袋又不見了。

    隻得随手抓了馬鞍邊一團雪揉進嘴裡。

    霎時間,曹操直覺涼徹肺腑,體似篩糠,天旋地轉,傷腿又疼又凍,眼中金星亂竄,晃了兩晃從馬上栽了下來,便再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