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峥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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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

    程名振私下裡打的鬼主意他多少想明白了,夠狡猾,的确無愧他當年九頭蛟的名頭。

     “沒辦法的事情,木秀于林,風必催之!”程名振狡黠地笑了笑,目光中多少有些無奈。

     雖然已經做了大唐的高官,過去的經曆卻在兄弟二人身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記。

    由于長時間兵力都處于弱勢,所以行軍打仗,他們不吝于行險行奇,而由于經曆了太多的背叛于出賣,在為人處事時,他們兩個又處處謹慎小心,甯可官升得慢些,财發的少些,也不願意卷入無謂的争端。

     還留在洺州營旗下的大多數弟兄,心态也跟程名振本人差不多。

    特别是隐藏在魏郡那場“大搬遷”陰影下的貓膩被揭開之後,大夥在暗罵太子系人馬卑鄙之餘,對朝堂中風險有了更貼切的認識。

    許多看到雄闊海。

    伍天錫等人建功立業,全身血脈被燒得火熱者,心境瞬間冷了下來,慢慢開始思索究竟哪種生活更适合自己。

     但洺州營不可能一直遊離于權力争鬥的漩渦之外。

    最近兩年,試圖将其納入麾下的人,不僅僅是太子一個。

    秦王、齊王,甚至朝野中某些世家大姓,也通過種種方式,不斷向程明振這個當家人示好,希望雙方在私下裡達成某種默契。

    短期之内,程名振還能找到一些蹩腳的借口推脫,那些人也不敢把他怎麼樣。

    但時間久了,卻難免會得罪越來越多的人。

     “自污未必是好辦法。

    誰都不傻,不會被一些小伎倆騙得太久!”默默思索了片刻,王二毛低聲說道。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甯願咱們跟秦王共同進退!” “的确,相較之下,無論在哪國層面,太子殿下都差秦王遠甚!”點點頭,程名振對王二毛的話表示部分贊同,“但秦王行事過于狠辣,你我這個時候投效于其門下,恐怕将來也是個當棄子的命!” “那倒是!”王二毛笑得有些悻悻然。

    “秦王麾下兵強馬壯,有秦叔寶、羅士信、程知節等人在,咱們這些小魚小蝦,永遠不會太被人重視!可繼續拖延下去,最後也是個麻煩。

    畢竟你我還做不到徐茂公那步,能給大唐帶來七個郡,數百萬人口!” “所以我想借着這個機會,直接送給陛下一份厚禮!”程名振笑了笑,滿臉疲憊與無奈。

     “陛下……?”王二毛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花費了好長時間才理解程名振話中所指。

    “你是說陛下會注意到咱們,還是陛下會體諒到咱們的難處?最近我聽人說,陛下可是…….” “道聽途說的事情,最好别當真!”程名振警覺地四下看了看,迅速打斷了王二毛的話。

    “我覺得傳播謠言的人别有用心。

    如果陛下連一點決斷力都沒有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大唐了!” “倒也是!”王二毛聳聳肩,然後低聲長歎。

    “誰知道謠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當年李家在太原起兵時,秦王不過二十歲吧?!咱們兩個二十歲時,可沒那麼大本事!” 程名振會心地笑了笑,沒回答王二毛的話。

    對方今天所提起的那些流言,他隐隐約約也聽說過一些。

    據底層将士們私下轉述,當年李家準備起兵“清君側”時,現在的大唐天子,當年的家主李淵,心裡很是猶豫。

    幾乎就錯過時機,功虧一篑。

    而太子建成也是個沒有半點主見的家夥,根本給李淵提供不了任何幫助。

    虧了秦王李世民,看到天下大亂,百姓流離失所,從大義、形勢和天命三個角度慷慨陳詞,終于促使李淵下定了決心,并且親口對秦王承諾,“此番如果化家為國,将把江山社稷與之。

    如果不幸中途事敗,則全家共赴國難!” 秦王武藝高強,心思敏銳,氣度恢宏,遇事勇于承擔,表現出來的風采的确令人心折。

    但一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少年,卻能比在官場上打了一輩子滾,親朋故舊無數的李淵更有遠見,對大唐建立的決定作用更大,這話,無論出自誰人之口,程名振都不敢相信。

    這也是他不願接受秦王拉攏的另外一個原因,在他眼裡,一個為了大業連自己父親都舍得诋毀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值得自己以性命相托。

     此外,朝廷關于那次“大搬遷”過程中,自己陽奉陰違的舉動的處理方式,也令他對李淵很是佩服。

    很顯然,那是李淵在聞聽略陽公兵敗後,一時沖動而發出的亂命。

    但在發覺那是道亂命之後,李淵并沒有一錯到底,堅持搬遷計劃。

    也沒有為了帝王顔面而治陽奉陰違者的罪。

    而是順水推舟,給了被強行遷徙入河東的百姓不少好處,并且通過給陽奉陰違者加官進爵的方式,變相承認了其自己的錯誤。

    這當中所表現出來的處事能力和心胸氣度,着實令人擊節贊歎。

     “如果尉遲敬德不肯上當呢?或者他擔心劉武周獨立守不住汾陽,護主心切,主動放棄這個誘人機會?”思索了片刻,王二毛不再于洺州營倒向哪股勢力方面浪費精力,把目光又集中在眼前戰事上。

     “即便龜縮不出,他們也守不住汾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程名振輕輕搖頭,以易地相處的心态來揣摩對手,“這是他們唯一的翻盤機會,我估計尉遲敬德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如果他真的龜縮不出的話,那正好,我幹脆繞過汾陽,直接撲向馬邑。

    縱使他對我再不了解,咱們原來的老本行是幹什麼的,多少也有點兒耳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