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峥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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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裴卿一樣,都是懂得變通之人!”李淵大笑,出言點評。

     “嗯,謝陛下誇贊!”裴寂坦然承認,“臣覺得他在亂世當中,仍不失做人的根本。

    此甚為難得。

    我大唐如今,沖鋒陷陣的武将越來越多,可心存慈悲的活人者,卻沒幾個!” “嗯!”李淵笑着點頭,“朕也欣賞他這一點。

    朕的大唐不是大隋,不能讓好人吃虧,惡棍卻越活越滋潤。

    朕想找個便宜差事給他,兩位愛卿以為如何?” “陛下聖明!”宋國公蕭瑀想了想,搶先回應。

    “若想重建盛世,就必須有個褒善懲惡的規則。

    不然,世人皆以亂臣賊子,貪官污吏為楷模,鮮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國家豈可能安穩?” “亂臣賊子”四個字,令李淵忍不住眉頭一皺。

    但以他的心胸,還不至于為此跟宋國公蕭瑀為難,笑了笑,低聲說道:“宋公言之有理。

    正所謂“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

    ”朝廷的一言一行,百姓們都在看着。

    若不問是非善惡,越是胡作非為的越享盡榮華富貴,又如何能強求百姓懂得禮義?給王薄這種人授爵,乃朕為了早日平定天下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

    待天下太平之後,自然要淘汰掉一部分惡名在外者,以正我大唐氣象!” “正該如此!”裴寂笑着響應,“微臣記得,當日去招降程将軍,他跟微臣說過一句話。

    所謂亂世,就是讓人不造孽就活不下來!陛下志在重建盛世,恰恰需要從秩序上着手!” “他這話說得倒也貼切!”李淵笑着點頭,“朕記得他一直在幫建成看守軍糧吧?換個差事給他,你們以為如何?” 裴寂笑了笑,向程名振送了個順水人情。

    “洺州營整訓了好幾年,也該派上用場了。

    可以用為奇兵,插于劉武周身後!” “如果河東戰事早日結束,陛下也可以早日将秦王調離!距離遠了,也許兄弟之間,彼此反而念及對方的好處來!”宋國公蕭瑀想了想,笑着回應。

     在太子建成、秦王世民、博陵李仲堅和幽州羅藝這四路大軍的擠壓下,劉武周勢力已經日薄西山。

    這個時候,把誰派上戰場都是一種恩典。

    打了勝仗,跟着前面的人加官進爵。

    若是打敗了,呸,這種情況怎可能再吃敗仗?還不如買塊豆腐自己撞死在上面! 程名振被突如其來的好運砸了個莫名其妙。

    他不清楚朝廷在将自己閑置了這麼長時間後,怎麼突然又開始給自己建功立業的機會。

    但這不妨他心情愉悅地接受命令。

    将上黨郡北部和太原郡南部交界處的防務安排好了後,他立刻麾下兵馬,押着朝廷給前方的糧草,準備出征。

     久不聞角鼓之聲,杜鵑也憋得心癢。

    找了一套華麗結實的魚鱗細甲,套在身上就準備跟丈夫一道前行。

    程名振見狀,趕緊把她扯回家中,低聲商量道:“這可不行,原來咱們在洺水時,怎麼鬧都能由着你。

    但眼下咱們既然成了唐軍,我就不能再帶頭違反軍令。

    很多雙眼睛看着呢,即便上邊不怪罪,弟兄們心裡難免也有想法?” “什麼軍令。

    大唐軍令中有不準女将領兵這條麼?若是有的話,當年平陽公主的娘子軍怎麼算?”杜鵑用力拍了丈夫的手一下,低聲反駁。

     “那時當然與此時不同。

    ”程名振笑了笑,低聲跟妻子解釋,“那時李家剛剛起兵,沒有任何規矩,怎麼折騰都不會引起太多非議。

    如今已經是武德三年了,所有的律令都已經完善。

    你以女兒之身跟我一道出征,不是正好跟言官當靶子麼?别胡鬧了,老老實實在家中等我回來!” 杜鵑想了一會兒,覺得丈夫的話有道理。

    跺了跺腳,鼓着嘴抱怨道:“這叫什麼事兒。

    沒本事給皇上出謀劃策,天天盯着女人做狗屁文章!不去就不去好了,我帶着幾個親兵出門打獵,總不犯天條吧!” “打獵也盡量小心些!”程名振看看四下無人,将妻子的身體攬到懷裡,輕輕緊了緊,“家中的事情,還需要你多管管。

    我娘畢竟年紀大了…….” “就跟我不管似的!”杜鵑掙紮了一下,然後用手指在丈夫胸口畫起了小圈兒,“你放心去吧。

    打仗的時候,沖得不要太靠前。

    我本來也沒指望着你能封國公。

    咱們……” “嗯!”程名振笑了笑,低下頭去。

     杜鵑擡起頭,朱唇婉轉相應。

    溫存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睛,低聲告誡道:“還有,太子和秦王兩邊,能不跟着摻和就别跟着摻和吧。

    ” “我知道,我跟二毛兩個已經想好了脫身之策!”程名振點頭答應。

    又将手臂緊了緊,松開,轉身出門。

     杜鵑緊追了幾步跟出門外,像個尋常人家的妻子一樣追着丈夫走了幾步,給對方扯平了錦袍外的褶皺,端正衣冠,然後默默讓開了道路。

     住在附近的洺州營核心将領陸續從自家宅院裡走出來,告别妻兒,彙成一群,緩緩向城外大校場移動。

    女人們互相打着招呼,彙聚成另外一群,跟在男人的隊伍之後緩緩相送。

    接近兩年的太平日子過下來,她們臉上的風霜之色盡去,一個個出落得唇紅齒白,嬌豔愈滴。

    隻有那始終挂在臉上,直到大軍消失在天際間也沒有絲毫改變的笑容,令人清楚地分辨出,她們這一夥不是尋常脂粉。

    經曆過風吹雨打的野花,綻放時總是越發絢麗。

     迤逦來到汾陽前線,程明振先押了一批糧食去秦王大營。

    李世民也沒弄清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