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恩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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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嚴。

    洺州營攻上去也讨不到任何便宜,因此棄而不攻。

    在距離永年城二百裡的野外放了把火,随後揮師向南,直撲滏陽。

     滏陽縣是當年巨鹿群雄大敗馮孝慈的地方。

    程名振的威名至今還在百姓耳朵裡未能散去。

    聞聽他領軍再來。

    窦建德麾下的地方官員不敢硬拼,虛應故事般招架了一下,半夜裡棄城而走。

     洺州營進了滏陽,立刻打開官倉官庫。

    将窦建德剛剛收到手裡還沒捂熱乎的賦稅能搬的全部搬走,不能搬的則作為大唐國的恩惠,免費散入民間。

     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們落足了實惠,自然又想起了當年程名振的好處。

    一時間,竟然忘了害怕,奔走相告,都說程名振請了唐兵而來,要報去年的殺兄奪地之仇。

     魏郡太守是窦建德在河間郡收降的一個舊隋地方官,姓麴名稜。

    除了會做官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本事。

    聽聞唐軍犯境,先是吓得戰戰兢兢,汗出如漿。

    随後發覺唐軍隻有洺州營一部,人數僅在五千上下。

    身體裡邊立刻充滿了勇氣,将城内的郡兵、衙役和能上陣的青壯都召集起來,湊了一萬兵馬,氣勢洶洶要收複失地。

     早有細作将窦家軍的消息傳回了滏陽,程名振一看,立刻被氣樂了。

    拍了拍細作冒死送來的信,笑着說道:“本想引老窦回頭來攻,沒想到老窦不肯上當,卻有個廢物點心送上門來了。

    真不知道老窦是怎麼想的,放着石瓒、殷秋這些勇将不用,卻把這些前朝的這些貪官都捧上了高位!” “免得大夥造反呗。

    貪官沒用,但使起來更讓他覺得放心。

    ”張瑾接過細作的信看了看,撇着嘴道。

    “老窦這人啊,表面上看着很自信,實際上自卑得狠。

    所以隻要前朝的官員肯投降,他都巴不得給供起來。

    對于陪他出生入死那些老兄弟,卻防得緊緊的。

    哼,這種人,若是能成大事,老天爺肯定瞎了眼!” “啰嗦這麼多幹什麼。

    待我提兩千兵馬,把姓麴的腦袋割下來,窦建德自然就知道痛了!”王飛上前幾步,主動請纓。

     “恐怕你割了麴稜的腦袋也沒什麼用,這種級别的昏官,窦建德收攏了一大把。

    随時都可能派出來互相替代。

    ”王二毛搖搖頭,笑着阻止。

    “我覺得,隻要咱們不打下舉足輕重的大城來,絕對調動不了窦建德的注意力。

    既然他連麴稜這樣的貪官昏官都要供起來裝點門面,更不會舍得宇文化及。

    眼下宇文氏手裡還劫持着大隋的蕭皇後,南陽公主和裴矩、趙長恭等一大堆重臣、貴胄,一旦窦家軍能搶在李道宗之前把聊城攻破,在俘虜中随便拉一個前朝大臣出來,都比麴稜影響力大。

    ” “那就先把魏郡砸個稀巴爛!”王飛聽得郁悶,揮舞着胳膊大聲建議。

     “不急!”程名振想了想,輕輕擺手。

    “等等其他幾波斥候傳回來的消息,看看窦建德到底想幹什麼?趁這段時間,也讓弟兄們養足了精神,要麼不戰,要戰,就一舉把魏郡完完整整地拿下來!” 洺州營一路翻山越嶺,弟兄們也的确非常疲憊了。

    因此程名振的話音一落,衆将立刻把求戰的熱心暫時壓了下去。

    過了小半日光景,四下打探消息的斥候們陸續把消息傳回。

    正如王二毛事先推斷,窦建德已經知道洺州營又殺過太行山,卻絲毫沒有回頭的打算。

    親自帶領十萬大軍星夜不停地向聊城推進。

    李道宗率領的唐軍前鋒從瓦崗大将徐茂公手裡借道,抄近路穿過汲郡,前鋒已經跟宇文化及部交上了手。

    但聽聞窦建德的兵馬殺來,唯恐腹背受敵,不得不又撤離了戰場。

     一時間,三路大軍遙相觀望。

    誰都不敢先動手,誰都怕給别人做了嫁衣。

     平靜,詭異的平靜。

    宛如暴風雨的前夜,隻等一道閃電從天空劈下。

     這個季節裡,當然不會有什麼閃電出現。

    鉛灰色的彤雲下,北風像小刀子一樣刮着。

    吹透連綿軍帳,吹透人的衣服,把寒氣一直吹進人的骨髓當中。

     窦建德緊了緊身上的銀狐皮裘,依舊感覺不到一點兒溫暖。

    他現在越來越像一個王爺了,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隐隐的富貴之氣。

    可這幅身子闆,也越來越嬌貴了。

    以往在豆子崗時,披上塊麻袋片子就能過冬,如今,皮裘裡邊再裹了絲綿夾襖,依舊擋不住冬寒。

     比料峭寒風更令人痛苦的,是内心深處的孤獨感。

    自從逼死了王伏寶和自己的親妹妹之後,這種孤獨就像毒蛇一樣纏住了他。

    除了妻子和未成年的兒子外,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事必躬親的話,他的體力和精力又實在有些吃不消。

    若說心裡邊一點兒悔意都沒有,那純粹是騙人的。

    但古來帝王皆寂寞,既然選擇了問鼎逐鹿,他就必須沿着這條寂寞的旅途繼續走下去,不管前方有沒有盡頭。

     “主上,請用蔘茶!”給窦建德伺候筆墨的人,是大儒孔德紹輾轉弄來的一個太監,也姓孔,曾經在楊廣面前行走過,為人十分機靈。

    見到窦建德不斷地緊衣領,立刻将鎏金火盆裡的香木白炭撥旺了些,并且将盤在火盆上的一壺蔘湯端了下來,親手替窦建德斟滿。

     “這東西,能管什麼用?”窦建德不信補品,但也沒用非常嚴肅的拒絕,接過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