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逐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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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對窦紅線的遲鈍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伏寶跟自己交情越厚,窦建德自然越要瞞過自己。

    否則萬一自己帶着洺州營替王伏寶鳴冤,窦建德豈不又要面臨一大堆麻煩? 但這話他不能跟窦紅線明說。

    至親不過兄弟父子。

    無論心中對哥哥有多少不滿,窦紅線的姓氏裡都逃不開一個窦字。

    她罵自己的親哥哥可以,外人如果在她面前說窦建德任何不是,弄不好她立刻就得把刀抽出來。

     窦紅線不知道程名振心裡有這麼多彎彎繞,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王大哥被抓起來好幾天了。

    就關在夫子廟後邊的一處宅子裡。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沒想到哥哥把你也瞞得這麼死!” “主公也許有他的考量吧!”程名振苦笑着敷衍。

     “你不去找我哥替王大哥說情麼?”窦紅線立刻站起來抗議。

    “我想來想去,你說情也許最管用。

    去年如果沒有你打開退路,大哥也許從博陵就撤不回來了!他一直跟我說感念你的功勞,也一直跟我說窦家軍所有人中,他最佩服的就是你!” “你可不知道你哥哥感謝一個人的方法多麼與衆不同!”程名振心中腹诽,嘴上卻繼續苦笑,“我隻是一個外放的郡守,說話未必管多大用。

    況且王大哥到底犯了什麼事,你總得先告訴我一下吧!” “王大哥根本沒犯什麼事!”窦紅線臉一紅,低下頭回應。

    “他隻不過說了幾句不合适的話,但,但也不是死罪啊?” “王大哥說了什麼?”王二毛實在受不了窦紅線詞不達意,忍不住低聲追問。

     窦紅線淚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說道:“王大哥說,咱們不該倉促跟博陵軍開戰。

    他還說,他還說,這種仗打輸打赢都沒什麼意思。

    當年在長城上打突厥人才過瘾!” 這就對了!程名振恍然大悟。

    無論窦建德還是其他諸侯,此刻他們最需要的都是一個奉命而行的鷹犬,而王伏寶心裡的想法的确太多了些。

    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站在窦建德角度向窦紅線解釋道:“王大哥的确有些冤枉。

    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主公。

    你想想,如果不将這種厭戰的說法打壓下去,咱窦家軍将來如何立足?可這點兒小事兒,也很難治王大哥的罪。

    我估計主公隻是想給王大哥一個教訓,過幾天就會把他放出來繼續領兵。

    你與其到處找人想辦法,不如去見王大哥一面,勸他給主公認個錯。

    他們之間一向彼此信任有加,找個台階下,這事兒也就完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窦紅線急得連連跺腳。

    “我哥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我去見過王大哥,連手铐腳鐐都戴上了。

    窗戶和門口的鐵栅欄有胳膊那麼粗!” 對照此言,程名振知道蔣百齡沒有欺騙自己。

    窦建德的确對王伏寶已經起了殺心。

    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不答應窦紅線吧,一時半會兒難以把這個傻丫頭打發走。

    可自己要是答應下來,話傳到窦建德耳朵去,恐怕今晚的劫獄計劃都得受幹擾。

     見程名振臉上寫滿了猶豫,窦紅線忍不住心頭火起。

    跺了跺腳,低聲罵道:“虧王大哥還把你當兄弟看。

    沒想到你一點擔當都沒有。

    算了,當我沒來過。

    我再去求哥哥,他不肯放過王大哥,我也把命賠上就是!” ‘當初可是你死活不肯嫁給王大哥的!此時又來當好人!’程名振心中暗罵。

    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非常凝重,“我肯定會向主公給王大哥求情。

    但主公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很難講。

    如果你還能聯絡其他人,不妨今天趁早去問問。

    明天見到主公,大夥一起替王大哥做保!” 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送客暗示了。

    偏偏窦紅線根本不往耳朵裡聽,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從衣袖裡掏出一根令箭來。

    “我肯定會再找其他人。

    但程大哥你也得幫我這個忙。

    一旦我哥不肯答應放過王大哥,你就拿着這根令箭,偷偷地把王大哥弄走。

    先去你的洺州營躲些日子,待我哥的氣消了……” 這不是明擺着慫恿我造反麼。

    程名振聽得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才确認窦紅線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趕緊把雙手像風車一般來回搖擺,“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欺君之罪。

    我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主公!” “不是你欺君,是我欺君。

    令箭是我偷的,命令也是我下的。

    你隻是執行者而已!”窦紅線不知道程名振在跟自己打馬虎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程大哥,小妹給你跪下了。

    我已經對不起王大哥一次,這回,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把命送掉。

    我知道我自己笨,到處給人添麻煩。

    但我做人卻不能昧了良心……” 說這話,眼淚噼裡啪啦從臉上往下淌。

    程名振知道窦紅線的話是出自肺腑,忍不住對這個傻姑娘心生憐憫。

    帶走王伏寶,帶走王伏寶,這一走,自己和王伏寶還可能回得了頭麼?再次歎了口氣,他上前雙手将窦紅線的胳膊托了起來,“你這不是逼我麼?過後如果窦王爺發兵來問罪,我可怎麼辦?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哥哥如果發怒,我一力承擔,決不拖累你就是!如果說到做不到,天打雷劈”窦紅線站起身,舉手立誓。

     程名振等的就是這一句,上前一把将令箭抓在手裡,心中又是負疚,又是興奮。

    今晚有了這道護身符,救走王伏寶的幾率又增加了幾分,至少,詐開城門不再是問題。

    過後窦建德震怒,窦紅線這傻丫頭在中間摻和,一時半會也發不了兵。

    而留給自己的準備時間越多,襄國郡自保的可能也就越大…… 隻是,這未免有些太對不起窦紅線,畢竟此事從頭到腳,她都被蒙在了鼓裡。

    偷眼看了看傻乎乎的女孩,程名振心裡好生憐憫。

     “你答應了!”見程名振抓起了令箭,窦紅線終于破涕為笑。

     程名振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