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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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亦不願這麼早與李密開戰。

    所以,我想,此事咱們隻能智取。

    借力打力,讓博望山内部自己先亂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程名振笑呵呵地點頭,“王德仁之所以跑到河北來,就是不願受人轄制。

    如今李密又在他頭上安了個太上皇,他心裡能舒服得了才怪!” “咱們正好挑撥離間!”王二毛迅速接口,“但執行此計的人身份不能太低。

    否則無法達到效果。

    ” “我親自去,順便讓雄闊海、伍天錫他們幾個跟着散散心。

    他們這些人啊,打仗時總想着過太平日子,真正安定下來,又覺得筋骨疼!” “我帶二百弟兄在山下接應你!閑了這麼長時間,也正好讓弟兄們活動活動筋骨。

    免得太平久了,軍心渙散!” 兄弟二人已經很久沒這樣在一起讨論軍情了,你一言,我一語,聊得非常痛快。

    杜鵑見丈夫難得高興,便在一旁靜靜的替二人天茶倒水。

    待聽到程名振準備親自去博望山冒險,忍不住輕輕咳嗽兩聲,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們哥兩個還是再商量商量,拿出個詳細章程來吧。

    王德仁是頭酸臉子**,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别往他嘴邊送!” “不妨!”扭頭看了一眼妻子,程名振報以安慰的微笑,“如今王德仁那厮的地位,恐怕比咱們還要尴尬。

    李密拿他當做一粒伏子安插在河北,從背後威脅徐茂公。

    可他一旦惹惱了窦建德,這粒伏子就成了棄子。

    兩家開戰,博望山首當其沖。

    李密遠在河南鞭長莫及,徐茂公正巴不得借刀殺人呢,當然也不會發兵救他!” “小九哥不在平恩,關注這邊的眼睛也就會跟着移動。

    任誰的臉皮再厚,也不能跟人家妻子商量轉讓丈夫的買賣!咱們這就叫禍水東引!待大夥的目光都被徐茂公、王德仁、李密等吸引了過去,自然也就沒人找你們夫妻的麻煩了!”王二毛笑了笑,低聲補充。

     如此複雜的連環套,顯然超出了杜鵑的理解範圍。

    她輕皺眉頭想了一會兒,覺得丈夫和王二毛的話都很有道理,佩服之餘,心裡又隐隐感到一絲失落。

    她不清楚丈夫和王二毛兩人如何能對幾百裡外的局勢洞若觀火?眼前的歡樂氣氛,很容易便令她想起三人初次相逢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樣的生澀,同樣的懵懵懂懂。

    前後不過幾年時間,丈夫和二毛就都長大了。

    大到她需要擡起頭來,才能看清他們的眼睛。

    他們兩個人都不再是當年進入她的錦字營,一邊嬉皮笑臉打哈哈,一邊試圖尋求保護的小生瓜蛋子。

    兩個人都成了這亂世中難得的豪雄,心思慎密,行事果決。

     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具體出行和留守的細節,當下,由程名振親筆給窦建德修書一封,告訴對方自己要去博望山拜會王德仁,替窦家軍疏通自黎陽向武陽、清河等地運糧的水道,然後也不等窦建德的答複,直接帶着王二毛、雄闊海、伍天錫和王飛等人奔汲郡而去。

     那伍天錫、雄闊海等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子,最近幾個月正憋得頭上生角,此番終于得了出門機會,哪管前途危險不危險。

    一路上大呼小叫,手舞足蹈。

    熱熱鬧鬧中走完了幾百裡路,直到博望山腳,才得暫時消停。

     一行人如此張揚,早被細作看在了眼裡,報到了山上。

    博望山大當家王德仁乍一聽程名振已經到了自己家門口,以為對方前來尋當年之仇,緊張得長身而起,抓起家夥就準備擂鼓聚将。

    待聽細作告知,對方滿打滿算隻有二百來号人,氣焰登時又小了下去。

    皺着眉頭,低聲嘟囔道:“隻帶二百多人?他幹什麼來了?難道個個都是銅頭鐵羅漢不成?” “管他呢,殺下山去,一并擒了便是!”見王德仁被吓得手足無措,房彥藻心裡好生鄙夷,掃了對方一眼,沉聲建議。

     “不可!”王德仁背上登時一緊,扭頭看了看房彥藻和躍躍*試的幾個屬下,厲聲阻止。

    “那姓程的豈是喜歡冒險之人?他既然隻帶了兩百多名護衛就敢過山,想必是有恃無恐。

    放他過去!放他過去!他不招惹咱們,咱們也不必多事!” 房彥藻聽聞,心中老大不樂意。

    嘴角向上挑了挑,終是把話忍了下去。

    作為外來戶,他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

    況且臨行前李密曾經千叮咛萬囑咐,王德仁部是瓦崗軍伸向河北的觸角。

    他甯可自己受點委屈,也不要把這支觸角給弄丢了。

     喽啰們見房大人不阻止,答應一聲便準備下去傳令。

    誰料,腳還沒出聚義廳,看山的喽啰已經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報,報,大當家。

    程,程名振,程名振送帖子拜山!” “拜山!”王德仁“騰”地一下從座位上跳起,速度太急,不禁有些頭暈目眩。

    見過不怕**的,還沒見過這麼不怕**的。

    明知道自己對其居心叵測,竟然主動把脖子往刀下送。

     剛想說一個請字,将對方放上山來看看其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心中卻又是一寒,暗自思量道:“此子向來詭計多端。

    想當年盧方元便是也一不小心,被他給害得屍骨無存。

    我若是輕易将他放進來” 轉念一想,人家已經把帖子送進來了,自己卻不敢接待。

    傳揚出去,日後綠林中便再無立足之地。

    隻好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有請。

    打開山門,列隊相迎。

    叫廚子收拾一桌硬菜,别墜了咱們博望山的顔面!” “你博望山有何顔面?”房彥藻聽得直撇嘴,臉上依舊帶着平和地微笑,擋住王德仁的去路,低聲建議,“大當家是不是慎重一點兒,畢竟咱們瓦崗寨跟窦家軍眼下并無邦交。

    萬一有心人把此事傳揚開去” “他都到我家門口了,我還能往外趕麼?至于邦交,現在沒有,日後還不會有麼?你替我寫一封信給密公,把今天的事情仔細說明。

    想必密公知道後,也不聽容小人胡亂下蛆!” 連續兩度建議被駁,房彥藻臉上很挂不住。

    退後半步,繼續建議道:“不勞大當家吩咐,這信,房某自然會寫。

    但大當家是不是在聚義廳外埋伏一批刀斧手。

    萬一那姓程的不識擡舉,也好将他一舉擒獲!”“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是心黑!”王德仁撇了撇嘴,送給房彥藻**一個白眼珠。

    “暗藏刀斧手,摔杯為号,是不是?你以為我這是擺鴻門宴呢?到時候萬一傳揚出去,知道的人會說我老王當機立斷,殺窦建德的信使而明志。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老王膽小心窄,連頓飯都請不起呢!先生還是退開吧,這江湖人之間的事情,咱們還得按江湖規矩辦!” 說罷,也不理睬房彥藻如何臉紅脖子粗,大步走出聚義廳外。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暗罵,“他***,當我老王是傻子麼?酒宴上殺人,說得容易。

    殺完了姓程的,你姓房的拍拍**回瓦崗寨領功受賞去也。

    窦建德正愁找不到茬呢?萬一他帶兵打過來,還不是我老王在這兒頂缸。

    徐茂公巴不得我早**!不替窦建德搖旗呐喊就算仗義。

    隔着一個黎陽,等李密的援軍到了,我老王早被人剁成肉醬了!屆時你們瓦崗軍、窦家軍算不打不成交,我老王呢,整一個大蒲包,還是傻瓜餡兒的!” 想到這層,他愈發覺得憋悶,走的步子也越來越大。

    遠遠地看見程名振帶着四名鐵甲侍衛,還有十幾個擡着箱子的小喽啰,緩緩上山,立刻扯開嗓子,大笑着迎上前去:“程兄弟,今天刮得是什麼風,怎麼把你給吹來了!” “東南西北風,哈哈,王大哥,多日不見,您老可是越來越富态了!”程名振大笑,舉步相迎。

    二人如同多年未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