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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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這般檔次的!” “不用,我命賤,享不得福!”杜疤瘌被憋得沒脾氣,自己找了距離酒桌遠的胡床坐下,耷拉着腦袋回應。

     “哧!”張金稱從鼻孔裡噴了股酒氣,“看你這德行,還跟我客氣。

    怎麼了,誰踩你尾巴了?說給我聽聽,我,我幫你找場子去!” “沒人,我自己倒黴成了不!”杜疤瘌氣得直搖頭,“喝吧你就,喝死了就啥也看不到了。

    一了百了!” 他本想用言語刺激一下張金稱,誰料張大當家根本不上這個當,又從鼻孔裡噴了股酒氣,涅斜着醉眼道:“哧,哪那麼容易死。

    我吃了這麼多人肉,閻王爺見了我,恐怕也得哆嗦!倒是你,再這麼下去,就可以出家當和尚了。

    天天念叨阿彌陀佛,可惜佛祖還是不敢渡你!” “還不都是你害的!”杜疤瘌一聽這話,立刻又跳了起來,“我說咱們出塞躲一躲吧,你非說留在中原也未必捱不過!結果呢,終日憋在這泥塘子裡,這輩子都甭想再出頭!” “怎麼了?老三,後悔了!”張金稱終于有了點兒正常人感覺,擡起眼皮掃了掃,冷笑着反問。

     “小娘養的才後悔!”杜疤瘌用手一拍桌子,拍得酒菜湯汁四濺。

    幾個伺候張金稱吃酒的女人被吓了一跳,受驚的小鳥般跳起來,站在桌邊不敢擡頭。

    “自從走上了這條道,俺什麼時候後過悔。

    可當土匪也有當土匪的樣子,像你這般,恐怕不用官府來剿,睡覺時咱們就被自己人割了腦袋!” “那也算一報還一報!報應,誰讓咱們當初這樣對付老孫呢!嘻嘻!”張金稱笑着接茬,手向兩邊一揮,沖着姬妾們喝令,“都滾回寝帳去,好好洗幹淨了等着老子安慰你們!哪個不聽話,老子就把她交給廚子!” 幾個搶來的女人吓得面色如土,飛也般地逃出中軍帳。

    張金稱用屠夫欣賞肥肉般的眼光看了看她們高高聳起的臀部,咽了下口水,笑着問道:“老三看上了哪個?我不吃她,給你做續弦兒。

    省得你天天憋得火大,四處找茬子發洩!” “我沒那個福氣!”杜疤瘌悻然搖頭,“我奔五十的人了,留着點體力還能多活幾年。

    我說老張,你到底要幹什麼啊?咱們兄弟雖然輸了一仗,本錢不還是在麼?何必就像賠掉了褲子似的,整天沒什麼精神頭?” 張金稱在酒桌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咋沒精神頭了!我這不是該吃就吃,該喝繼續喝麼?哪像你,整天被燒了眉毛般!” 這種滾刀肉般的态度令杜疤瘌氣不得惱不得,直想拿頭去撞牆。

    “我說的是澤地裡邊的事情,你到底還管不管?” “管啊!”張金稱閉上嘴巴,不停用舌頭舔自己的牙齒上的餘味,“我不是一直關注着呢麼,最近沒發生了什麼大事麼?!沒吧?既然沒有,我又何必管得太多?你不是因為杜鵑那妮子不聽話的事情來找我吧?那我可管不了,誰的孩子誰負責。

    我管多了,你們父女肯定聯手跟我過不去!” “得得得!”杜疤瘌被說中的心事,老臉登時開始發紅,“你别閑扯,我沒功夫搭理你。

    老八要跟姓程的決鬥,誰赢了鵑子跟誰。

    這事兒你聽說了沒,你到底什麼意思?” “好事啊!”張金稱的眉頭向上揚了揚,滿臉幸災樂禍,“有後生崽為了你女兒打破了腦袋,還不是好事兒啊!至少你不用再擔心鵑子嫁不出去。

    自古美人愛英雄,姓程的把老八打趴下,就說明他是個英雄。

    老八打趴下了姓程的,也說明他是個人物!過去是你杜疤瘌對他有偏見,所以才一直不想讓鵑子跟他交往!” “你有完沒完!”杜疤瘌被人戳到痛處,眼睛幾乎冒出火來。

    “姓劉的是什麼鳥你也不是不知道。

    鵑子跟了他,這輩子還有活路麼?” “那你想辦法讓姓程的赢了不就行了。

    澤地裡向來誰拳頭大誰有本事,這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現在出面,豈不是讓想看熱鬧的人失望?”張金稱拿醉眼看着杜疤瘌,似笑非笑。

     杜疤瘌被他看得心虛,皺了皺眉頭,小聲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八的武藝在澤地裡邊數一數二。

    姓程的雖然也有兩把刷子,畢竟汗毛剛剛長齊,沒經曆過任何大場面。

    你把他安排到鵑子的營地裡療傷,拿鵑子替你拉他入夥,這我都沒有怪你。

    可你總不能做事隻做一半,讓鵑子對他動了心,又眼睜睜地看着姓劉的橫插一杠子!” “老三啊,記得老孫跟咱們說過的話麼?莫欺負少年窮!當年李旭跟咱們一道出塞,咱們不也是怕他沒本事把自己的屁股擦幹淨麼?最後結果呢?”張金稱收起臉上的疲懶神态,輕輕口氣,“自從翻過了燕山,人家就像長了翅膀般。

    咱們不能指望年青人個個都是李旭,但這個坎兒,咱們無論如何得讓鵑子和姓程的自己過!” 提到眼下在官軍中風頭正盛的李旭,杜疤瘌煩躁的心情稍稍平緩了些。

    那個人和程名振幾乎是差不多年齡,當年的生澀程度也差不多。

    但隻過了三年時間,此人便由不名一文的窮小子,變成了朝廷的雄武郎将。

    據派出的探子彙報,前些日子朝廷能迅速撲滅楊玄感的叛亂,又是這個小子從中發揮了決定性作用。

    如果論功行賞的話,恐怕再過幾個月,此人被封侯也不足為奇。

     可程名振有人家李旭那本事麼?杜疤瘌怎麼看也看不出來。

    老實說,他對少年人很不放心,雖然對方一直待杜鵑彬彬有禮,可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