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襲烏巢,一舉扭轉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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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轉馬頭趕回去送信。

    眼瞅着烏巢大營的輪廓已漸漸清晰,隻見囤連囤車連車,數不清的糧草麻包堆得像小山一樣。

    而淳于瓊顯然是才得到消息,燈籠火把照如白晝,營裡的士兵剛剛集結起來,騎兵在前步兵在後,正在布置陣勢——少說也有五六千人! 距離越來越近,兩邊的軍兵都鉚足了勁。

    張遼突然一舉掌中大刀:“殺啊!”曹軍上下跟着一陣呐喊,對面袁軍也顧不得結陣了,也跟着喊叫一聲,黑壓壓像浪頭般席卷過來。

    兩軍騎兵相交之際,幾乎是生生撞在一起的,人人盔歪甲斜,勒住戰馬揮舞兵刃就是一通亂打!不過袁軍畢竟匆忙得訊結陣未成,大部分又是步兵,三突兩突之下便被攻散,亂哄哄逃回大寨。

     曹軍固然是玩命來的,但袁軍要是丢了糧食也必然失敗,韓莒子、呂威璜、趙叡三員部将深知利害,親自沖在第一線搏殺,陣勢亂了也不後退,帶着身邊的親兵各自為戰,揮舞着大刀肉搏,甯死也要拖住曹軍前進的步伐。

    曹操眼瞅着不少敗兵已回到營中,烏巢的寨門也要關閉了,可就是被眼前之敵擋住過不去,急得放聲大呼:“放箭!快放箭!把他們射散!”虎豹騎一陣箭雨掃過,可那些袁軍拼死而鬥就是不散。

    三射兩射之後,韓莒子、呂威璜、趙叡三将盡喪陣中,臨死還緊緊抱着曹兵的馬腿不放——因為他們的舍命掩護,烏巢大寨已經關閉了。

     曹操眼睛都快瞪出血了,放聲疾呼:“攻寨!繼續給我攻!” 曹兵一擁而上,砍寨牆、射谯樓,袁軍隔着寨牆朝外還擊,用長槍大戟刺曹兵的馬脖子,雙方激戰僵持不下。

    “放火呀!燒他們的糧食!”許攸都快把嗓子嚷破了。

    曹兵每人都背着一捆柴草,用火把點燃隔着寨牆就往裡扔,袁軍不敢怠慢,有的撲火有的繼續奮戰,糧食軍帳雖然保住了,但寨門卻已蹿滿了火舌,一片片垮塌下來,兩軍從隔牆而戰變成短兵相接,而袁軍依舊咬牙奮戰就是不退! 正在曹操、許攸焦急指揮之際,突然自後面奔來幾個虎豹騎:“河北援軍趕到,來了好幾千騎兵,就要殺過來了。

    ” “前有勁敵後有追兵,這可怎麼辦?”許攸慌神兒了,“咱們速速分兵拒敵。

    ” 曹操緊緊注視着前方的戰事,随口搪塞道:“一共不到五千兵,還怎麼分?”許攸死命扣着缰繩:“要不咱們先撤退?” “事到如今還往哪裡退?兵士離散必死無疑。

    ”曹操從親兵手中奪過自己的旗幟,一邊揮舞一邊呐喊,“所有人不準回頭,繼續往前沖殺!等敵人援軍追到身後再轉身還擊,都看我的将旗指揮!”他傳完令又要來一條大槊,将旗幟捆綁在槊尖上。

    大槊本就一丈多長,加上一面旗幟,豎起來足有三丈,曹操和許攸四隻手攥着,将它探入兵叢直伸到寨牆以上,好讓自己的兵都能看見。

     “這能行嗎?”許攸心裡沒底。

     曹操牢牢攥着大槊:“行不行的也隻能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 說話間後面的沖殺聲越來越響,一片明亮的火把漸漸逼了過來,照亮了一面“蔣”字大旗——河北大将蔣奇親率五千騎兵趕到! 許攸吓得顫抖不已,眼淚都下來了,快舉不動這面旗子了:“我的媽呀!蔣奇來啦!我不行了,誰來幫幫我呀……”三個親兵趕緊湊上來,合五人之力擎住這面超長的旗子。

    眼瞅着蔣奇的隊伍已清晰可辨,曹操硬是挺在那裡不作反應,這會兒不單是許攸顫抖了,五個人都緊張得直哆嗦,大旗迎風搖擺上下抖動,一個不留神,竟被寨牆上的火焰燒着了。

     “旗子着火了,咱們跑吧……”許攸哭了個滿臉花。

     曹操恨得直咬牙:“呔!着了就着了呗,瞧你這點兒出息,這麼多年了都沒長進!下次不帶你出兵了!” “咱還能有下次嗎?”許攸就差尿褲了。

     “别廢話,好好舉着!” 大旗的火焰越燒越大,已經成了一個大火球,曹兵将士卻還在下面奮勇厮殺。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還有多少柴草,都他媽扔進去,燒死這幫狗娘養的!”大夥還真響應,無數的柴火亂七八糟扔到了烏巢大營中,有的引燃了帳篷,有的燎着了糧垛,有的幹脆擲到了人堆裡,立時燒着了袁軍士卒的衣服,你擠我我擠你,好多人身上都起了火,就地打滾無法再鬥。

     曹操卻一門心思關注身後的敵人,眨眼間追兵僅隔一箭之地了,他一聲大喝:“轉身殺啊!”五個人同時使勁晃動大旗,揮舞大火球指向後方的敵人。

    曹軍将士早已經殺紅眼了,前後受敵不玩命都不成了,看到信号扔下眼前燒得慘叫的敵人,撥馬又往回沖。

    管他來了多少,使勁殺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蔣奇的兵是從黑暗中過來,隻見前方火光陣陣,影影綽綽辨不清敵我,但曹兵借光看暗處,瞧得真真切切——那些袁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先吃了大虧。

    大隊騎兵突然轉身一哄而上,猛沖之下勢不可擋,袁軍陣勢當即大亂,你踩我踏亂成一片。

    蔣奇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混亂中竟被撞下馬去,糊裡糊塗就被踏成了肉泥! 曹軍眼見敵人失去了建制,個個奮力殺得似血葫蘆一般,張遼、徐晃、樂進、許褚都沖到了前頭,曹操今天也賣開了老力氣,舉着大槊一同厮殺,将懷必死之心,兵無貪生之念。

    蔣奇的兵尋不到主将,見烏巢一片火海,十成人馬頓時驚散了七八成,剩下的都成了活靶子,任由如狼似虎的曹兵沖殺。

     曹操揮槊刺倒一個小兵,眼見五千敵軍已四散奔逃,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嚷道:“别追!别追!回來燒烏巢!”說罷奪過身邊親兵舉着的一支火把,當先朝烏巢大營抛去。

     對于困守烏巢的袁軍而言,之所以能堅持這麼久,就是盼官渡的救兵。

    這會兒眼見蔣奇的人馬已被殺敗,他們的心理支柱完全垮了,撇下刀槍作鳥獸散。

    曹兵湧向大寨,也不管那些逃兵,揮舞火把先将帳篷、糧車、糧囤全部引燃。

    西風猛烈,糧草衆多,毒辣殘酷的火龍從西向東席卷起來,烈焰沖天灼熱難當,滾滾黑煙和燃着火的碎布條、草葉子漫天飛舞,糧谷被燒得噼噼啪啪作響。

    那些奔走的袁軍身上起火,在地上打着滾掙紮,慘叫聲不絕于耳,最終是還不免一死,人肉燒煳的焦臭味直蹿鼻子。

    火勢越來越大,曹兵也不得不撤到營外,圍堵逃出來的袁兵,整個烏巢大寨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這場火足足燒了一個多時辰,等烈焰漸漸變餘燼,正東方已經蒙蒙亮了。

    曹操被濃煙熏得臉色烏黑,忍不住地咳嗽。

    許攸更是黑得跟隻活猴一樣,抓耳撓腮筋疲力盡。

    樂進忽然縱馬奔來:“啟禀主公,我在東面劫殺了一陣,有近千名袁軍士兵無路可逃棄甲歸降,怎麼處置他們?” “呸!”曹操吐了一口污黑的唾沫,“先繳了他們兵器,然後把他們的鼻子都割下來!” “割鼻子?”樂進一愣,“這、這太過分了吧?” “此乃攻心之策。

    ”曹操的狠勁又上來了,“割了鼻子再打發他們回官渡,我要讓袁軍親眼瞧瞧他們的慘相,看誰還敢抵抗咱的大軍!” 樂進隻得依法照辦,曹操吩咐徐晃仔細監察一下火場,找找還有沒有未燒盡的糧食,叫士兵取一些随身帶走,剩下的務必燒光。

    正忙碌間又聞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許多袁軍連滾帶爬而來,雙手被綁着,全都滿臉是鮮血——鼻子已被活生生割掉了! 眼瞅着這幫人痛不欲生哀号連連,曹操暗暗冷笑,忽有一人撲在他馬前放聲大罵:“曹孟德,爾何等陰損!要殺便殺何故辱人!”因為沒了鼻子,聲音甕聲甕氣的。

     許攸眼尖:“是、是……淳于仲簡?!” 淳于瓊披頭散發滿臉是血,雙手被緊緊綁縛着,倒在曹操馬前不住咒罵:“士可殺不可辱!你這不仁不義的奸賊,我恨不能把你千刀萬剮,将你滿門賊子刀刀斬盡刃刃誅絕……” 曹操見他這副慘狀心中五味雜陳:這淳于瓊也是昔日的朋友,誅蹇碩、保何進、讨董卓都沒少出力,我怎麼能把共過風雨的老哥兒們害成這樣啊……想至此便要下馬攙扶,但是彼此間的立場和身份又将他禁锢住了,穩了穩心神轉而問道:“仲簡,你也算是大漢西園良将,錯保袁本初之日沒料到會有今天吧?” 淳于瓊狠狠盯着他,絲毫沒有悔恨服軟的意思:“勝敗自有天命,這又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是還有半分良心,快快殺了我!” “唉……時隔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暴脾氣。

    ”曹操歎了口氣,回頭問許攸,“我想放了仲簡,你意下如何?” 許攸打仗時吓蒙了,這會兒腦子又好使起來,悻悻道:“放了他幹什麼?叫他天天照鏡子,不停地咒罵你嗎?” 割掉的鼻子長不出來,割斷的情義也無法彌合! 曹操搖了搖頭:“來人哪!把他拉下去殺了,留全屍好好安葬。

    ” 淳于瓊被士兵拖着,爆出一陣怪笑,“腦袋掉了算他媽什麼?我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找你姓曹的拼命,叫你這狗賊永世不得安生!哈哈哈……哈哈哈……”畢竟是老交情,曹操不忍看他赴死,扭過頭向東方望去。

     烏巢敗軍咒罵着、哀号着,捂着血肉模糊的臉孔被趕出了營寨,踉踉跄跄向官渡踱去;而背後滿面烏黑的曹軍卻在歡呼、在嘲笑、在喝彩。

    就在一片咒罵聲與歡呼聲中,曹操波動的心緒慢慢平和下來。

    東方地平線已冉冉升起紅日,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但是中原大地已經天翻地覆…… 曹操倏然撥馬,對着歡呼的将士高呼道:“回軍官渡,還有一場決戰等着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