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帝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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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在睢口整治過水災,以此為功,妄冀成神。

    刑部将這首詩奏上,仁宗批道:“少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

    ”亦有些文不對題。

    這是龔定庵口沒遮攔,曾經不客氣地批評過仁宗、和都不通。

     但對英和,他是深為佩服的。

    原來仁宗有恩報恩,與有怨報怨有連帶關系,他心目中以和為惟一怨家,所以幾與和不和的人,他都視為仁人君子,至于為了保護他而與和反對的人,更以恩人看待,像董诰就是。

     原來一做了皇帝,父子之間亦會猜忌。

    清朝的家法,更有“大義滅親”的傳統,太祖殺長子褚英;太宗殺過胞兄;聖祖幽廢太子;世宗殺皇三子弘時;因此以高宗的英骛,加以和在一旁操縱,仁宗受禅後,亦仍惴惴不安,一步不敢亂走。

     嘉慶二年,仁宗在上書房讀書時的師傅,兩廣總督朱内召為尚書。

    總督起居入座。

    權威赫赫,但在京的地位不及尚書,所以内召常被視作升遷。

    仁宗獲知這個消息後,想寫一首詩賀他的老師,詩還沒有作好,和已經暗中抄錄了他的稿子,送給太上皇帝去看了。

     不但如此,而且當面中傷仁宗,他說:“嗣皇帝莫非要施恩于師傅?” 太上皇帝動容了,其時正當召見軍機大臣時,便向東閣大學士董诰說道:“你在軍機的日子不少,又久任刑部尚書,你看這件事照大清律看,應該怎麼辦?” 太上皇帝左右聽得這話,無不震栗失色,太上皇竟要“法辦”嗣皇帝,這件事會搞得無法收場。

    哪知董诰神色自若地磕一個頭,平靜地答說:“聖主勿過言。

    ” 聽得董诰公然指太上皇帝失言,大家可為他捏一把汗,可是高宗畢竟是英主,沉默了一會說道:“你是大臣!為我以禮輔導嗣皇帝。

    ” 當時如果不是董诰犯顔直谏,嗣皇帝可能會被廢掉,所以仁宗親政後,有恩報恩,将喪母回籍守制的董诰起複後,仍在軍機大臣上行走。

    此外許多與和不和的人,亦都被恩遇;英和有當初拒婚這件事,亦由編修超擢為侍讀學士,從此扶搖直上,早在嘉慶十九年便當到吏部尚書,久在軍機,曆任要差,在位時拔擢賢能,不遺餘力。

    這才是龔定庵真正佩服他的原因。

     不過龔定庵對主考官雖有信心,卻擔心遇見不通的房考官――應考好比生子,房考官看中了,隻是“有喜”;将考卷薦到主司那裡,取中了才算誕生;薦而不取是“小産”;亦有取中以後,填榜時發覺出了不可彌補的錯誤,譬如本朝曆代皇帝的禦名,應該避諱,文章中不慎誤書,便應撤卷,這等于嬰兒的“夭折”。

    倘或房考官看不中而擯斥了,那根本就是“不孕”,一切都無從談起了。

     “大少爺,”對會試的種種規制已很熟悉的阿興說,“頭一場、第二場,出場以後回會館睡覺,來去太費工夫。

    我看這一回,臨時借一間房,情願多花幾兩銀子,大少爺一出場就好蒙頭大睡,這樣養精蓄銳,文章一定作得好。

    ” “文章作得好也沒用,要看運氣。

    ”龔定庵說,“不過到貢院附近去借間房子住,我也贊成。

    房錢貴一點不要緊,總要舒服。

    ” “我知道。

    ” 于是阿興要了二十兩銀子到貢院附近去物色。

    貢院在崇文門内東邊,南臨泡子河,紅荷綠柳,頗饒野趣,是消夏勝地,西北東三面的胡同,每到鄉會試的年份,家家出賃考寓,稱為“狀元吉寓”,有的人家甚至将妻子兒女,送回嶽家,騰出屋子來出租。

    如今試期在即,要找考寓,已很困難,不道機緣湊巧,居然在貢院北面的總布胡同,發現一張剛貼上去的梅紅箋,大書“狀元吉寓出賃”。

     阿興大喜,先将梅紅箋揭了下來,進門大聲說道:“狀元來了!” 四合院的東廂出來一個清癯的老者,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