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宿命 第一章 輪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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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他!”有人大着膽子喊了一句。

    随即,有人大聲地附和,“揍他,無論是誰!” “丞相大人勿怪,您不會變壞。

    有人打着您的名義幹壞事,大夥就揍他,揍完了扭送去官府,看看到底誰是誰非!”百姓們亂紛紛地嚷嚷道。

    今天,文天祥的問話太有意思了,足夠讓他們回憶半輩子。

    也許到了老了以後,帶着子孫後代坐在月光下,還可以講一講今天的趣聞。

     “對了,揍他。

    我們的财産屬于我們自己,誰也不能奪去。

    我們的尊嚴要由我們自己保衛,誰也無權剝奪。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我們究竟為何而戰,我們為誰,為什麼而流血。

    父老鄉親,你們能給我一個答案麼?”文天祥揮舞着雙臂,對着所有人呐喊。

     “不給蒙古人當狗!”回答聲如山崩海嘯。

    這是用生命與鮮血換來的答案,經曆過屠城、抗争的人都知道,挺直腰杆做人有多麼艱難。

     “不給蒙古人當狗,給自己人當狗,你們願意麼?你們願意财産被人任意掠奪,尊嚴被人随便踐踏麼?哪怕那個人是你們的恩人,你們的保護者,或自稱為聖人、神明的家夥?”文天祥接着問,仿佛一瞬間想将心中所有郁悶抒發出來,尋找一個最終的答案。

     “不願意!”人群中的情緒已經沸騰。

    不願意,我們不願意,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一個答案。

    無論貧窮和富貴,出生的地域和父輩的職位,沒有人願意被人踏在腳下,沒有人願意自己的權力被人肆意剝奪。

     “你們不願意,我也不願意。

    ”文天祥的胡須在胸前飛舞,他雙手高舉,仿佛揮舞幹戈的刑天,向命運發出一連串的挑戰。

    “我們拼死抗擊蒙古人,就是為了不給人做奴隸。

    如果蒙古人走了,我們再在自己頭上供起一夥漢人,同樣是為奴為婢,這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别?誰能告訴我,這之間的區别何在?” “沒區别!我們不給蒙古人當狗,也不給自己人當!”人群中間,幾個破虜軍低級軍官呐喊着。

    在軍校中,他們被灌輸最多的就是“尊嚴”二字。

    軍隊的上下級之間講究服從,但軍校在教會他們服從的同時,教會了他們一個人的尊嚴不可踐踏。

     “對,我們頭頂蒼天,腳踏大地,誰生來也不比誰高一等!”幾個臨窗而離的書生揮舞着衣袖喊。

    經曆報紙上這麼多年的反複論戰,君臣、父子等森嚴的等級在大多數年青人心中早己被推翻在地。

    雖然短時間還沒有新的理論誕生,但他們已經不再願意為維護原來的秩序而被當作犧牲品。

     “所以,我們設立一部約法,保證所有人生而平等。

    我們曾經把自己的手按于其上,對着蒼天大地許下誓言。

    我們将誓死捍衛它,因為在守護着他它的同時,我們守護着國家的希望,和自己的尊嚴…。

    ”文天祥環視衆人,聲音宛若洪鐘大呂。

     “所以,我請你們在這裡見證,我,大宋丞相文天祥,将永遠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你們的權利,還有這部約法。

    我也請你們和我一道,用一切力量保護它。

    因為保護它的同時,我們也在保護着自己!” “那個文瘋子……。

    ”很多年後,有人笑呵呵的講。

    心裡卻明白,所有人的内心深處在那一天被瘋子喚醒了某些早己存在的東西。

     “這個文瘋子!”臨街的一個酒家的二樓,有個跟着人群亂嚷嚷的看客笑着說道。

    手裡的飛镖已經被他的汗水浸濕,但他卻好像忘記了自己原來的任務般,隻顧跟着周圍人群大呼小叫。

     陳丞相做不到這一點,皇上也做不到,曆朝曆代的英豪都做不到。

    鄭虎臣知道這一點,他亦很欣賞文天祥在此刻表現出來的瘋狂。

     “如果我是他,我亦會如此!”内心深處,鄭虎臣忍不住這樣想。

    “陳丞相錯了,他從開始就錯得厲害。

    他所追尋的目标和文大人所追尋的相去太遠,高下之間若判雲泥!” 用欣賞的眼光看着文天祥的一舉一動,鄭虎臣慢慢站了起來。

    他不會再出手了,陳宜中的活命之恩,比不上街道上那個瘋子的一根小指頭的價值。

    手指扣着飛镖,鄭虎臣準備下樓,無意間,踏卻看到距離自己不遠的座位上,幾個人的袖口處有銀光在閃爍。

     “丞相大人小心!”鄭虎臣高喊,抄起一張桌子向文天祥身前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