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逐鹿 第五章 風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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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惡夢早點兒結束,哪怕夢醒時分,己經聽見長生天的召喚。

     “大帥,跟上我!”幾匹戰馬飛馳而來,馬背上的武士左右包抄,将達春和兩個親兵夾在了中間,協裹着跑向另一處空地。

    在那裡,中萬戶額爾德木圖收攏起千餘武士,緩緩向東北方移動。

     一夥百餘人的蒙古武士從額爾德木圖眼前跑過,徑直向北。

    額爾德木圖視而不見,任由武士們狂奔而去。

     又一夥百餘人的蒙古武士沖向北方戰場,額爾德木圖依然不聞不問。

    隻是彙攏着自己身邊的千餘人,一邊前行,一邊調整着戰馬狀态。

     大多數出城的蒙古武士都沖向了正北,探馬赤軍兵變來得太突然,失去統一指揮的他們無法調整應對策略,隻能按照昨天的計劃向正北方突圍。

    這也是萬不得己的辦法,對騎兵而言,對着一個方向反複沖擊能收到的效果最大,一旦前邊的攻擊者把宋軍的營壘沖垮,後邊的武士就能從缺口處殺出去。

     大隊民軍迎着武士的戰馬湧來,菜刀、鋤頭、木棒,高高舉起。

    蒙古人在贛南欠下的血債太多了,今天,終于到了他們償還的時候。

     “殺,殺,給老子狠狠的殺,别抓俘虜,差的價錢我給你們補!”秦逸雲騎在一頭水牛的背上,揮舞着根削尖了毛竹呼喝。

    自從贛南淪陷後他就苦讀兵書,今天終于把多年學來的知識派上了用場。

    所部民軍在他的指揮下不停地變幻着陣型,一會兒是梅花陣,一會而是楔尖陣,在亂哄哄的人海中威風凜凜,把破虜軍的重甲營都比了下去。

     正當他殺得熱鬧的時候,兩個傳令兵擠到了他的“戰牛”前,拉住他的竹矛大聲喊道:“秦将軍,大都督有令,你部人馬速歸本陣!” “啊?”秦逸雲楞了一下。

    他所部民軍俱是從周圍的鄉村志願而來,總數有一萬出頭。

     帶出五千支援北線,留在原地看守壕溝和鹿,LCJff的還有六千餘衆。

    剛才看戰場上事态,蒙古騎兵主要突圍方向就是正北,難道在如此緊急關頭,敵軍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不成。

     想到這,騎在水牛背上的秦逸雲回頭一望,隻見數千蒙古鐵騎聚集成一團,直直地向他的防線沖去。

     上當!秦逸雲心中大叫,帶領兵馬回援,哪裡還來得及。

    眼睜睜地看着鐵騎帶起的煙塵突破壕溝,跨過鹿碧,沖進了自己的弟兄中間。

     中萬戶額爾德木圖等得就是這個機會,憑借多年的争戰經驗,他知道圍城兵馬成分複雜,相互之間必然不能協調一緻。

    如果全軍突擊一個地方,反而讓敵人能從容調整兵力部署。

     所以,在沖出樂安城後,他不組織隊伍,放任大部分蒙古軍按原計劃向北突擊。

    自己卻帶着一個建制最完整的千人隊墜在了最後。

     如此龐大數量的“誘餌”收到了預期效果,大部分民軍都吸引着加入了北側戰團。

    留在原地的民軍未曾經過系統訓練,雖然每個人都很勇敢,沒有人指揮的情況下卻不知道如何應付突發事件。

    千餘蒙古武士一擁而上,快速在他們之間殺出了一道缺口。

     “給我殺,給我堵住!”到了此時,秦逸雲再顧不上什麼隊形、戰陣了,帶着大隊人馬殺回。

    在附近的幾家民軍的支援下,将隊尾的幾十名蒙古武士截住。

    卻眼看着大部分蒙古騎兵脫離了包圍圈。

     血,暗紅色的血迹充滿了秦逸雲的雙眼。

    一具具父老鄉親的屍體倒在他面前,身上被蒙古彎刀割出的傷口在淚淚流血,臉上卻含着笑意,仿佛為能戰死在殺場上而感到分外滿足。

     “追,追上去。

    把這些禽獸抓回來!”秦逸雲聲嘶力竭地喊道,帶着士兵追向蒙古騎兵遠去的方向。

    兩條腿的速度怎可能跑過四條腿,看到馬蹄帶起的煙塵越飄越遠,一股羞憤的感覺籠罩了他的全身,扔掉手中的毛竹,他把手伸向了腰間的短刀。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秦逸雲擡起頭,看見兩江大都督鄒A友善的笑臉。

     “你的陣型訓練得不錯l”鄒a笑着誇獎道,仿佛根本沒看到剛才正是因為秦逸雲率兵主動出擊,才讓額爾德木圖鑽了空子。

     “末,末将失職!”秦逸雲的胳膊掙了掙,沒能從鄒a的控制下拔出短刀,隻好放棄了自殺謝罪的打算,汕汕道:“請大都督治罪,末将情願領受軍法l” “什麼罪,我隻看到你帶兵帶得比别人都有模樣!”鄒漢笑着答道。

    幾年來,邵武指揮學院為破虜軍提供了大量高素質的中、低級軍官,但像秦逸雲這樣,能把幾千民軍訓練得似模似樣的自學成才者還是很罕見。

    在鄒a眼裡,這樣的人物如果再經過指揮學院的培養,加以時日,未必不是獨領一軍的統帥之材。

     “末将盲目出擊,導緻陣型混亂,放走了敵軍!”秦逸雲羞愧地說道。

    此刻戰鬥己經接近了尾聲,被困在宋軍中間的蒙古武士要麼被殺,要麼投降。

    如果不是武忠部周邊的幾支民軍過早出擊的話,可以預見,被困在樂安的所有蒙古武士将無一人能漏網。

     “放心,這些禽獸逃不遠!”鄒漢搖搖頭,笑着安慰道:“這裡是漢家河山!” 琢磨了這麼多年漢學,平宋都元帥達春終于明白“風聲鶴唉,草木皆兵”這八個字有多貼切了。

    從樂安突圍出來後,一路上,仿佛棵樹、每塊石頭後都有敵軍。

    百餘裡路跑下來,一千多蒙古武士剩下不到二百,其餘的不是掉了隊被百姓抓取賣給破虜軍換錢了,就是自行脫離了隊伍。

     額爾德木圖跟達春請示了一下,不敢帶着人馬走大路。

    路過漢人村落也強忍着肚子裡的沖動不敢進去搶劫,一行人慌慌張張淌過寶唐水,順着林間小道爬上了崇仁山。

    跌跌撞撞在山上走了一夜,又丢了幾十個弟兄,從山北緩坡上溜下來,來到了始豐山腳下。

     始豐山位于臨江府和隆興府的交界處,距離豐城不過四十餘裡。

    達春和額爾德木圖吃不準此刻豐城是不是己經落入破虜軍之手,不敢過分靠近城市,帶着所剩無幾的蒙古武士向西又兜了半個圈子,趟過豐河,傍晚十分在臨江軍治下一個叫樟樹鎮的小村外落了腳。

     這一跑就是兩天一夜,即便是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了。

    大部分蒙古武士從馬背上栽下來,找個幹淨的草窩倒頭就睡。

    額爾德木圖生性謹慎,強忍着睡意策馬前後兜了十餘裡,發現附近并沒有人迹,看來地圖上标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