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塞下曲 第二章 出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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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開始變冷的時候賺上一筆快錢。

    每年這個季節,胡人部落都會根據夏、秋兩季所收集的幹草數量,決定越冬牲畜的多少。

    大批老弱牲畜被宰殺,大批的雄性牲畜被賣掉,幹肉、生皮、牲畜的價格都會在瞬間跌到谷底。

    隻要平安走完這樣一趟,整個冬天,商販們的家中都能聽見歡笑聲。

     可是,奚人部落遷徙了。

    草原上手最巧,能提供精美毛毯和鋒利佩刀的奚族部落遷徙了。

    商販們沒等開張即遭受到了重大打擊。

    最大的一個奚人部落發生遷徙,其他小的奚族部落肯定也追随着移動。

    如果大夥不能在落雪之前把手裡的貨物抛售掉,這次買賣就可能血本無歸。

    如果逾期不掉頭南返,草原上突然而來的暴風雪,就有可能把這支小小的商隊全部吞沒掉。

     有人開始低聲歎氣,更多的人開始咒罵奚人缺德,搬家也不肯事先通知一聲。

    商隊的兩個頭領孫九和張三則鐵青着臉,走到稍遠的地方商量如何面對眼前的困局。

     突然而來的打擊讓李旭也感到很迷茫。

    臨行前,父親和他約定的第一落腳點,就是這個奚部。

    比起兇悍的突厥人來,奚部以脾氣平和得多。

    更關鍵的一點是,這個部落距離中原足夠近,家鄉有什麼風吹草動,李懋可以托商隊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過來。

    而這一切安排,都随着奚部的大搬遷落了空。

    草原上那一個個氈包留下的圓圈,仿佛還帶着奚人的體溫。

    告訴李旭,你的計劃很完美,但世界變化實在太快。

     蒼茫暮色裡,氈包的痕迹散發出縷縷白煙。

    晚風吹過,把人們的咒罵聲,哀歎聲,遠遠地傳了開去。

    告訴附近一切生靈,有一夥人被困在了這裡。

     “嗷――嗷――嗷!”有野狼的聲音遠遠傳來,在數千根木樁間萦繞。

     “嗷-嗷-嗚!”小狼甘羅扯着嗓子唱和。

    聲音就像一個剛剛開始發育的男孩,纖弱,沙啞。

    絕望的人們立刻被甘羅的不恰當舉動所吸引,一個個對它怒目而視。

    甘羅自知惹了禍,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跳起來,逃到了李旭身後。

     “都是這個狼崽子鬧的,整個一災星!”王麻子突然跳起來,指着李旭罵道。

     “對,我早就跟九哥說,讓他别帶這個狼崽子。

    逆季出生,又是獨伢,肯定不是好東西。

    他偏不聽,偏不聽,看看,禍事來了吧!”杜疤瘌氣急敗壞,撐着佩刀,從地上站起來,大聲指責。

     都是這個愛惹事的小雜種和他的小狼鬧的,剛出發,就讓大夥賠了彩頭。

    然後一路上就諸事不順,走哪哪賠錢。

    在薊縣逛窯子,又碰上這個小災星管閑事招惹胡人,害得自己差點軟掉。

    出來賭兩手換運氣,反而又輸了一百多文。

     “災星,肯定是它!”人們無法解釋奚人為什麼不早不晚在他們趕來前遷徙,把滿腹怨氣發瀉了出來。

     “它不是災星!”李旭站直了身軀,山一般擋在小狼甘羅身前。

    杜疤瘌等人看自己不順眼,這點他早知道。

    一路上對這些人的欺負,他也是能忍則忍。

    但李旭不能讓他們傷害甘羅,這個小狼是他的夥伴,除了徐大眼外唯一的朋友。

     小狼甘羅從李旭身後跳出來,前肢下伏,後腿緊繃,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

    這個威脅動作吓了杜疤瘌一跳,趕緊向旁邊閃。

    不料腳下卻絆到了跟爛木頭,一下子磕了個狗啃屎。

     “嗷-嗷,嗚嗚!”甘羅發出勝利的吼叫,不屑地甩了甩尖耳朵,蹲在了李旭腿邊。

    幾個看熱鬧的人紛紛笑了起來,生活雖然苦澀,但如果你認真面對,總是能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發現些有趣的笑料。

     “你們兩個災星,今天有你沒我。

    說吧,你們兩個一起走,還是趕走這頭小狼!”杜疤瘌在哄笑聲中爬起身,“嗆啷”一聲,把短刀拔出了大半。

    王麻子緊随其後,手裡握着根木棍,虎視眈眈地看向甘羅。

     李旭楞住了,他沒想到有人居然這麼無恥。

    擡頭看向衆人,卻發現商販中不少人相信王麻子的話,認為今天的意外完全由甘羅引起。

    而少數清醒的人,卻抱了看熱鬧的心态,對王麻子等人的行徑不聞不問。

    這種情況,是他預先沒有料到,父親也沒叮囑過的。

    四下張望,想找九叔求援,卻發現孫九和幾個刀客都不知去了哪裡,附近根本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趕那頭小狼走,否則大夥還會繼續倒黴!”受了王麻子的盎惑,或者單純為了給自己找個發洩怒氣的理由,十幾個面目愁苦的商販握着刀柄,慢慢地靠了過來。

     “它不是災星!”李旭喃喃地辯解,被衆人逼得一步步向後退。

    杜疤瘌得勢不饒人,伸出大手,準備把他拔拉到一邊去。

    孫九說大夥不準欺負這混小子,老子趕走野狼,總沒問題吧! 手指尖傳來的痛楚卻告訴杜疤瘌,他又碰到了硬茬。

    擡起滿是疤瘌的老臉,他看見自己的手指被一雙白淨,但有力的手掌掰成了直角。

     “哎!”“直娘賊”杜疤瘌和王麻子同聲罵道。

    一個趕緊向後縮手指頭,另一個抱着腳在地上亂蹦。

    小狼甘羅則趴在李旭面前,嘴裡叼着半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