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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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黑裡透紅,藍色眼睛柔和而明亮,一張象孩童般的嘴,嘴唇很薄,下唇縮進去,好象總是很委屈的樣子,他的金黃色頭發又密又短又直,他穿着灰色綢外衣,白色的活領,藍色領帶,顯得潇灑、整潔。

    他的辦公桌上的姓名牌子上寫着:奧古斯特-凡-維那克二世。

    他講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一面說一面咳掉沙啞的聲音。

     “您就是那位名作家的侄女,對嗎?很高興見到您。

    我今天早上簡直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沒能接見您,很抱歉。

    ” “沒關系,”娜塔麗說。

     他随便地揮着他的小手。

    “您知道,人們一批一批回國,走時很匆忙,把一切都撂給領事館辦。

    現在還有許多貿易上的事情。

    我整天忙于處理公文函電。

    我差不多成了許多美國公司的經紀人或商業代理人——當然是白盡義務。

    今天早上,真想不到,為了一卡車殺蟲劑的事搞得我暈頭轉向!您受得了嗎?當然,在佛羅倫薩還有美國人留下沒走。

    他們呆得時間越久,他們就越會變成怪人。

    ”他格格地笑起來,用手撫摸着他後腦勺的頭發。

    “我剛剛在處理一件麻煩事,從加利福尼亞來的兩個姑娘,住同屋,真麻煩!我不便講出她們的名字,可是其中有一個來自帕薩迪納的一個經營石油的富裕家庭。

    可是,她卻跟一個油腔滑調、專門勾搭女人的小白臉訂了婚,這個佛羅倫薩家夥自稱是個演員,其實隻不過是一個個子長得特别高大的雜貨鋪裡小夥計。

    沒想到,這個油嘴滑舌的騙子卻跟她的同屋胡搞,使對方懷了孕!這三個人昨天吵了一通宵,警察都來了——你瞧這些事。

    幹我這種工作不能發家緻富,可是倒頗不寂寞。

    ”他拿起一個高玻璃瓶往一個厚厚的雕花玻璃杯裡倒水。

    他喝了一口水說:“對不起。

    您也喝點埃維昂礦泉水好嗎?” “不了,謝謝您。

    ” “我得喝大量礦泉水。

    腎裡有什麼鬼毛病,不知怎的,一到春天就鬧得更厲害。

    我确實覺得意大利天氣非常不令人滿意,你不覺得嗎?現在——”他那種彬彬有禮帶着詢問的神情似乎在說:“我可以為您做些什麼?” 娜塔麗把傑斯特羅處境中出現的新問題告訴了他。

    意大利參戰的那一天,一個意大利公安人員登門來找傑斯特羅,警告他說,他是個波蘭出生的無國籍僑民,因此不得擅自離開錫耶納,以後如何,等待通知。

    她以盡可能和藹可親的态度告訴凡-維那克說,毫無疑問,意大利秘密警察是從檢查他的信件中了解到有關埃倫的國籍問題的。

     “哎呀,我的上帝,真糟糕,”領事喘着氣說。

    “原來是這麼回事。

    您說得很對。

    我寫那封信時沒有多加思考。

    老實說,娜塔麗——請原諒我這樣稱呼您——今天聽說您來找我時,我感到非常吃驚。

    我還以為您早就到了意大利,已經把您那位麻煩的叔叔接回國去了呢。

    您知道,他的事很讓人頭疼。

    現在可糟糕透了!我還以為發給他簽證,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傑斯特羅這檔子事就算從此了結了呢。

    ”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娜塔麗說。

     “天曉得。

    我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凡-維那克說,用手指從脖子後面向上梳攏他的頭發。

     “我提個辦法可以嗎?”娜塔麗溫柔可愛地說。

    “很簡單,給他更換護照就行了。

    凡-維那克先生。

    這樣就解決了他的無國籍問題。

    他們就不能再限制他的行動自由了。

    ”凡-維那克又喝了點礦泉水。

    “哎呀,娜塔麗,說說容易,沒那麼簡單!人們沒看見我們接到的一道道的緊急指示,要我們注意,不要濫發護照破壞制度。

    人們沒看見國務院關于被召回的領事的通報,這些人的前程就此完蛋了!就是因為他們在這些事情上不嚴格。

    《移民法》是國會制訂的,娜塔麗,不是領事館制訂的。

    我們的職責僅僅是執行這些規定。

    ” “凡-維那克先生,國務卿本人的意思是希望埃倫問題得到解決。

    這一點您是知道的。

    ” “有一點必須澄清,”凡-維那克伸出一隻筆直的手指,圓圓的藍眼睛顯得很清醒。

    他吸了一口煙,向她揮着煙鬥說:“我沒有從國務卿那裡得到指示。

    我很高興我們能夠當面而不是通過書面來辦這件事,娜塔麗。

    這是一件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