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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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他們在倫敦會注意到這一點。

    ” “你盡管把你所看到的告訴他們,”格羅克從車窗口同他握了手。

    “我們願意同你們作朋友。

    我們知道你們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

    這些可笑的小艇體積雖小,卻可以造成不小的危害。

    我的一個軍官會開車把你送回旅館。

    ” 由于浮橋上擠滿了工人,格羅克咧嘴對亨利笑了笑,然後用拇指朝船塢另一端那條長闆指了指。

    帕格點點頭。

    這個德國人作了個請他先走的手勢。

    從長闆到下邊混凝土的船塢裡油污的水潭大約有七十英尺。

    帕格沿着搖搖晃晃的、有着油漆斑痕的長闆往下走,竭力裝得比他感到的要鎮定。

    穿了白軍服的儀仗隊小夥子們用呆闆的眼睛從下面望着。

    他一登上甲闆,他們立即行立正禮。

    格羅克笑着走下那吱吱作響的長闆。

    “不壞,咱們這兩個老家夥居然也過來了。

    ” “U-46号”看起來很象一條美國潛艇,可是清潔、光亮和齊整得出奇。

    一條美國潛艇要是停在幹船塢上,由非戰鬥人員上去幹活,沒多久就會髒得一塌糊塗。

    自然,格羅克為了招待美國客人,事先必然吩咐過掃除一下。

    帕格自己在整潔問題上一向是毫不容情的,所以他很賞識這一點。

    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佩服德國人的表現。

    柴油機就象從來沒開過似的,上邊的紅油漆和黃銅配件沒一點污迹。

    炮組好象是剛出廠的。

    水兵們一個個都是軍服筆挺的漂亮小夥子,幾乎是一出以海軍為主題的音樂喜劇的班子。

    至于德國潛艇的設計,當你把一條戰艦的主要部位和機器塞進一條香腸皮形的長筒裡時,其結果在任何國家都是一樣:隻要把儀器上的解說換成英文,把艇長艙從左舷移到右舷,把軍官室加長二英尺,換幾個瓣閥活門的設備,你就等于在“葛瑞靈号”上了。

     “味道很香啊,”他說。

    這時,他們正走過艇上小小的廚房,穿着白衣的炊事員們正在那裡準備晚飯,他們好象連出汗都出得清清爽爽。

     格羅克回過頭來望了望他。

    “你不肯在艇上用飯吧?這裡窄得很。

    可是我們的夥食并不太壞。

    ” 帕格本已和塔茨伯利父女約好一道吃晚飯,可是他立刻說:“我很高興在這裡吃。

    ” 于是,他就跟艇長和艇上的軍官們肘對肘地擠在那窄小的軍官室裡吃了飯。

    他吃得很開心。

    他在這裡比在柏林他那四壁挂了綢帏幔的餐廳裡更自在。

    四個年輕軍官都是薄嘴唇,紅潤臉龐,金黃頭發,腼腼腆腆的,相貌特征頗象美國人,可是眼神很不同,比美國人緊張而細心。

    他們先是一聲不響地坐在那裡。

    不久,聽到這個美國人對他們的潛艇的恭維以及格羅克開的玩笑(他吃下飯菜喝了酒之後,興緻好極了),就漸漸熱烈起來。

    他們談論起海軍船塢裡工人們愚蠢和懶惰的故事。

    帕格最拿手的關于“西弗吉尼亞号”上廁所水管堵塞的笑話逗得他們哄堂大笑。

    他以前就留意到德國人喜歡聽一些有關浴室的幽默故事。

    軍官們講了一些他們認為可笑的關于早期受訓的事:先講到打掃廁所,然後講到他們得經受電擊而不許退縮——同時還把他們的反應拍攝下來;他們還得暴露在嚴寒和烈日之下,超過使人暈倒的程度;膝蓋彎到跌倒在地為止;去“死亡的幽谷”①——背着七十磅重負,戴着防毒面具,在崎岖的山麓進行越野跑步。

    他們說,經過這樣的折磨才能成為更好的軍官。

    隻有格羅克不同意。

    他認為這種普魯士式的虐待狂辦法已經過時了。

    在海上作戰方面,士兵的主動進取比那些折磨所灌輸的盲目服從更為重要。

    “美國人的看法對頭,”他這樣說,要末是他察覺出帕格的震驚,要末是出于超黨派的信念。

    他們這頓宴席吃的是白菜湯,煮鮮鲑魚,烤豬肉,土豆團子和醋栗Torten②。

    顯然格羅克已準備帕格萬一會留下來,所以事先定下了這樣的宴席。

     ①德語:大蛋糕。

     ②見《舊約-詩篇》第23篇4節。

     亨利和格羅克離開潛艇時,落日正穿過烏雲,射出幾道紅光。

    碼頭上,一些艇上人員除了短褲之外全身裸着,把灰色的墊子鋪在起重機軌道上,在圍起來喝采的人群中間摔跤。

    亨利到處都看到德國青年喜愛這種吃力而喧鬧的遊戲。

    他們一個個就象健壯的小狗,這些德國潛艇人員看起來要比美國水兵來得壯實健康。

     “那麼,維克多,現在你要找你那位英國朋友去了吧?” “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

    ”那德國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來吧。

    ”他們開車出了大門。

    “五點過後可真安靜。

    ”帕格說。

     “唔,可不是。

    死氣沉沉的。

    一向是這樣。

    ” 帕格點了一支香煙。

    “據我了解,英國人目前在他們的造船廠裡正分兩三班加緊幹呢。

    ” 格羅克朝他投了個奇怪的眼色。

    “我想他們是在彌補浪費掉的時間。

    ” 走出離基地兩英裡路,在一片綠色田野中間近水的地方,他們從一排排的木制農舍當中開過去。

    “我女兒就住在這兒,”格羅克說,一邊按着門鈴。

    一個臉色鮮豔、金黃頭發的年輕女人開了門。

    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