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姐妹花在官場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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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到縣裡任職的女幹部。

    同時公示的還有市直機關副職主持工作轉正的,丁雪榮從環保局副局長黨組副書記轉為局長黨組書記。

    一張報上公示姐妹倆任職,實屬罕見。

    但對于丁家來說,雙喜臨門,花開并蒂。

     一周以後,雪梅走進市級機關辦公大樓,到黨政聯席會議室參加集體談話。

     談話,是任命幹部必須履行的程序。

    丁雪榮等部門的正職,劉萬裡都單獨談過話了。

    作為副職,理應由副書記常委副市長等領導談話的,劉書記很忙,管不了那麼多。

    但是,這批公開招考的女幹部雖是任副職,卻意義不同。

    她們是劉書記一手推動的幹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受益者,每一步都牽動着媒體,牽動着民衆的目光。

    這批女幹部經過嚴格的程序過來,過關斬将,個個都是好樣的。

    但是騾子是馬,劉書記要親自過過目。

    一批招上來的三十名女幹部,一個一個談話,談不過來,也沒有時間。

    劉萬裡急中生智,也來個集體談話,也就是開個會,把共性的要求說一說,算是談過話了。

    官場上誰都知道,任前談話,隻不過是個形式,内容上沒什麼意思。

    但是,運河市這次轟動全國的公開招考上來的三十名女幹部,非常在意這次談話。

    因為這次集體談話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雪梅接到集體談話通知時,正和班上學生告别。

    幾天前,雪梅到運陽縣任副縣長的事就已塵埃落定,鐵闆釘釘。

    市中領導同事忙着歡送雪梅,學生排不上隊。

    雪榮從内部挖到消息,明天集體談話,算是正式确定下來離開中學了,雪梅才想起即将告别講台,心裡有無限的不舍。

    她最後一次走上講台,學生們目光齊刷刷地望着她,她居然說不出話來了,說着說着便哽咽起來。

    一張張仰望她的臉紛紛低下去,埋到胳膊下面去了。

    雪梅最後的話似乎有點傷感,“希望你們無論走到哪裡都還記得我,我也會想着你們的。

    ”教室裡有一聲抽泣,接着就是一片哭泣聲。

    雪梅走下講台,眼含淚花笑着與每一個學生握手。

    學生們非常不習慣握手,隻輕輕觸及雪梅柔滑的手指,就坐下去了。

    雪梅握完最後一個學生的手以後,揮手與全班學生告别,走出教室,走出校園,走出純粹,走出象牙塔。

     當她走進市級機關大樓參加集體談話時,她心裡還沒有實現角色的轉換。

    她根本不知道做一名副縣長意味着什麼,要做什麼。

    這種跨越已經不是簡單地隔行如隔山的感覺,簡直是一片茫然。

    她在朝夕相處的學生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傷感,其實也蘊含着對改行後的不安。

    擺在她面前的一切景象都将是嶄新的,今後接觸的人也将都是陌生的,迎接她的是各種意想不到的挑戰。

    雪梅對改行後的各種困難無法預料,隻能走到哪步是哪步,随着命運的安排,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就像她走進市級機關辦公大樓一樣,明明拐過一個小門就可以坐上電梯直達五樓,而雪梅腦子裡沒有坐電梯的概念,她看到步行樓梯後就不畏艱難地向五樓走去。

    咚咚咚,寂靜的大樓裡響起雪梅脆生有力的腳步聲。

     集體談話這天,市級機關大樓裡出現了一道道靓麗的風景。

    三十名來自四面八方的女子,一個個打扮得光彩照人,一個個将在這裡完成她們人生的一次重要轉折。

    她們中的許多人像雪梅一樣從一名教師或一名護士甚至一名打字員一下子躍上副處級領導崗位,這是她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

    應當說,她們沒有絲毫的從政經驗。

    但是,這一點完全沒有影響她們意氣昂揚的情緒。

    她們中的許多人都有着陸愛俠一樣的想法,誰也不是從娘肚子裡爬出來就當官的,還不都是從頭學起的!她們每一個人都不拒絕更不害怕學習。

    她們從自己的經曆中深深體會到“學而優則仕”的古訓。

    但不能不說其中有的人對即将面臨的從政壓力和艱辛估計不足,有點飄飄然。

    她們争奇鬥豔地出現在五樓的黨政聯席會議室,盡管當時正是瑟瑟寒冬,但會議室裡卻像春天,五彩缤紛,芬芳四溢。

    女人天生好妒,但也天生自來熟。

    其實她們來自于五湖四海,彼此不熟,但因為是同榜花木蘭,迅速一見如故。

    在市領導還沒進場時,眼睛找到自己的席卡位置,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開了。

     雪梅似乎沒有其他同榜花木蘭的親和力,走進會議室以後,她就規規矩矩地坐到自己的席卡後面,從包裡掏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在扉頁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這是一個值得她紀念的日子,在她人生中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從今天起,她的身份是運陽縣的丁副縣長,而不再是丁老師了。

    一般人都會直接喊她丁縣長,會省掉一個副字。

    從今天起,她必須把教科書從腦子裡趕走,而讓那些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塞進來。

    如果說雪梅從念書到教書完全是在體制外追求知識的話,那麼,從今天起,雪梅就必須在體制内用智慧和能力适應來自各方面的誘惑和打擊。

    等待她的有哪些挑戰,幾乎無從預料,一切都要自己去适應。

    當然,雪梅比其他大多數公開招考的女幹部有着獨特的優勢,那就是她有母親和姐姐的幫助,遇事好請教。

    比如此前,媽媽告訴她,從今以後不能再穿那些随意的服裝了,必須穿大方得體的職業女裝。

    否則就不莊重,不成熟。

    媽媽陪她去專賣店選擇了一套黑呢子套裝,配上棕色馬靴,不僅顯得高貴,而且還透出現代職業女性的幹練氣質。

    當她出現在一片姹紫嫣紅中,就像一棵水杉挺拔端莊,鶴立雞群。

    她感到還是媽媽說得精辟。

    再比如,得知她馬上參加集體談話,雪榮打電話提醒雪梅,帶上一個筆記本,認真記下領導的講話。

    這裡究竟有什麼妙處,雪梅一時沒有發覺,但她照辦了。

    從媽媽的筆記本中挑了一本厚的放在包裡。

    現在拿出來放在面前,她發現這樣做真的挺好。

    後來在會議開始以後,她果真發現有人隻帶耳朵來聽,明顯感到手足無措。

    身邊的一位同志打着手語,要她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給她做記錄。

    而這一切難道不是官場上的起碼常識嗎? 在劉書記等市領導到來之前,會議室裡早已鴉雀無聲了,黨政聯席會議室不大。

    三十名女幹部坐下來,像一片花海,花枝微顫。

    整個會場的席卡分為三大闆塊,一塊是市領導的主席台,一塊是三十名即将赴任的女幹部,第三塊是坐在女幹部們後面的市直部門的一把手和運陽縣的王啟明,他們是來接人的。

    三十名女幹部是按姓氏筆畫排的,否則誰前誰後,排不好會引起分歧,官場講究排名。

    丁雪梅的丁字兩筆,坐在最前排,正好在橢圓形主席台的對面。

    她對面的席卡名字如雷貫耳:劉萬裡。

    電視上天天有劉萬裡的報道,但雪梅很少看市台新聞。

    因此,她對劉萬裡的印象不深,但雪梅心裡記下劉書記對她的關照。

    媽媽和姐姐都告訴過她,是劉書記量身定做,為她設置了報名條件,又是劉書記關心,遵照媽媽和姐姐的意願,從本來招進機關的三十名女幹部中把她拔到運陽縣任副縣長。

    雪梅對副縣長與其他二十九名副局長有什麼不同還缺乏認識,但她媽媽和姐姐肯定知道,副縣長比機關裡的副局長不知要強多少倍。

    無論是待遇還是政治前途,副縣長都有更加廣闊的空間,而副局長即使非常年輕也可能終老任上,止步不前。

    稍懂官場規則的都會清楚,屈指可數的五縣四區,有多少副縣長?因此,雪梅盡管對劉萬裡沒見過一次面,沒說過一句話,但早已在心裡對劉萬裡感激涕零了。

    正是因為心存感激,雪梅才感到坐在劉萬裡對面的不自在。

    她擔心媽媽求劉萬裡幫忙的事有人知道,會戳她的後脊梁。

    她是憑着自己第一名的成績考上副縣長的,用不着誰關照。

    但媽媽姐姐還是要找劉書記關照,她有什麼辦法。

    她有心想把席卡拿着坐到後排去,那裡可以躲過市領導的逼人目光,更可以做點小動作——雪梅一向不愛出風頭。

    但一個蘿蔔一個坑,她不能拿走席卡,打亂排序。

    她在緊張中等待着市領導的光臨。

     更讓雪梅緊張的是,她将在會上代表三十名女幹部做表态發言。

    接到發言通知比接到參加集體談話通知晚,昨晚快九點了,組織部才打她手機通知她,讓她代表這次公開招考的女幹部表态發言。

    雪梅一聽急出一身汗來,她連忙謙虛推脫。

    打電話的幹部處長告訴她,這是劉書記親自定的。

    雪梅無話可說了。

    雖然還沒正式當副縣長,但下級服從上級的起碼紀律她是清楚的。

    她應承下來,坐到電腦前起草發言稿。

    雪梅不得不承認,她輔導學生作文很有經驗,自己的文章寫得也不錯,但對一個副縣長的表态發言,她不知從何寫起。

    媽媽不時悄悄擰開雪梅的房門伸頭張望一眼,看即将成為副縣長的女兒怎麼開始工作的。

    陸愛俠知道雪梅作為代表發言時,高興得發癫了,又是跳腳,又是拍巴掌,“好好好,又高她們一頭了,好好表現。

    ”一向愛出風頭的陸愛俠一慣是哪裡有燈往哪裡站的人,當然希望女兒不要被埋沒了。

    但雪梅對第一次在那麼多領導面前發言心裡發憷緊張。

    對究竟該說些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

    陸愛俠發現雪梅隻在電腦前枯坐,就走到雪梅身後指導,“有什麼難的,無非三點,一是加強學習,學政治,學理論,學知識,學本領,向實踐學,向老同志學,向書本學;二是加強團結,顧全大局,大事講原則,小事講風格,不鬧無原則糾紛什麼的;三是加強紀律,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