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局長的情感深處

關燈
同路人,誰也不理誰,更不會通報彼此的行蹤,兩個星球似的,轉不到一塊。

    即使夜晚回到一張床上,還是沒一句話。

    眼下,陳利民沒找雪榮岔子,雪榮過了好長一段舒心的日子了。

    但就在這時,任光達出現了。

    雪榮不能不多個心眼,既要加強與任光達合作,更要小心翼翼呵護着自己家庭的這份甯靜,竭力延長風平浪靜的日子。

    日子就像剛出爐的鋼條,雪榮謹小慎微地用力敲擊它,抻長它,并且時刻擔心會刺傷眼睛,灼傷身體。

    但要抻長這條鋼條太難,謹小慎微的敲擊根本不起作用了。

     下班了,辦公大樓的窗子燈光相繼熄滅。

    雪榮給陳利民打完電話,去室内洗手間補了妝。

    走上官場以來,雪榮始終保持着旺盛的朝氣和活力出現在任何場合。

    哪怕是例假期間,她都不會讓面容憔悴。

    既使有點萎黃,也不能沒有精神。

    盡管她在女人中不算漂亮,但她的巧手淡妝總能把自己打扮得落落大方,精明強幹。

    靠着她的精明強幹,而不是靠女人特有的漂亮溫柔,她在官場上牢牢站住腳跟。

    雪榮是大樓裡最後一個下樓的。

    坐進車裡時,雪榮關了手機,她可從來不關手機的。

    根據市委要求,她這一級領導幹部根本不能關手機,但雪榮這次破例關了手機。

    她想把一段時光留給自己,靜靜地享受重溫舊夢的新鮮和心悸的感覺。

     半島會所是一家浙商投資經營的高檔休閑娛樂場所,位于運河市繁華的鬧市區,三十層高樓成為運河市的地标性建築,在城市乃至數十裡外的鄉村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它挺拔偉岸的身姿。

    夜晚,通體透明的建築更像婷婷玉立的美女吸引着衆人的眼球。

    但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走進去的,盡管白天它借着陽光把影子匍匐在衆人腳下,晚上借着黑夜把影子傾覆在運河水裡。

    但它卻是越來越多的老闆出沒的地方。

    運河市的政府官員一般也很少光顧半島會所,雪榮更是一次也沒有來過。

    當她坐車趕到半島會所樓下,看到廣場上停滿各種名車,她對這次約會充滿好奇。

    她告訴駕駛員,“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走下車,目送自己的車開下門廳,上路遠去,她才去尋找任光達。

     雪榮并沒有看到任光達,進進出出的男女多得很。

    男人們一個個非常紳士。

    女人則多是一些衣着暴露濃妝豔抹的女子。

    雪榮相信自己不會認不出任光達,他的形象從來都珍藏在雪榮的心中。

    但是雪榮不敢保證,十七年後的今天,任光達還能認出自己。

    她對每一個經過自己身邊的男人幾乎都保持着微笑。

    幸好沒有熟人。

    否則雪榮會非常難為情的。

    她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徘徊,仰臉看了下直達六樓的天井,天井垂挂的八條巨幅紅緞,每一條上都印着祝福的白字标語。

    天井周圍是螺旋形上升的長廊,依稀看得見服務生出沒的身影。

    四駕觀光電梯活塞般上上下下,電梯裡擠滿了人。

    雪榮見過世面,但這裡開業半年多她還真的沒來過。

    她等得有點着急,想打開手機與任光達聯系一下,免得對面不相識而尴尬。

    就在這時,一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男人腆着肚子走過來,微笑着遠遠地向她伸出手來,“你是雪榮吧?”雪榮一眼就認出發福了的任光達,但任光達不敢認雪榮了。

    看來自己是老了,起碼是變化太大了。

    雪榮伸出手去握了一下任光達的手,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雪榮沒有從任光達的眼睛裡看到那副愛憐哀怨的眼神,隻感受到一般朋友似的禮貌,多少有點失望。

    但她在提醒自己,難道你想找回十七年前的浪漫嗎? 不能。

     任光達轉身走在前面,雪榮跟在後面。

    任光達說,“你變化挺大,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雪榮下意識地用手摸一下自己的臉,“有什麼變化,就是變老了。

    ”任光達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變得更像一個女強人了。

    ”走進觀光電梯,電梯裡人多,他們誰也不理誰。

    任光達摁下三十層。

     在三十層走出電梯,他們走進一個靠近運河的包廂裡。

    包廂很大,有沙發,有電視,是一個既可以喝酒休閑又可以唱歌娛樂的地方。

    可能任光達在這裡等了很久了,包廂裡有一股煙味。

    雪榮進門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任光達把窗子打開了一點。

    浩浩天風把窗簾刮得翩翩起舞。

    雪榮又是一個寒噤,任光達迅速關嚴了窗子。

    一進門雪榮就看到了,包廂裡的長方形桌子上早已擺着紅酒瓜子水果和巧克力。

    她想起許多電影電視上情侶約會時的情景,原來以為那都是瞎編的,沒想到在運河市就有這樣浪漫的地方。

    走進這樣的地方,想不浪漫都不行,她不禁心潮澎湃。

    任光達示意雪榮坐到他的對面,然後拿起一瓶紅酒,先給雪榮面前的高腳杯裡淺淺斟了一點,然後再斟自己面前的杯子。

    雪榮沒有阻攔任光達斟酒,因為她能喝酒,一般的女人還喝不過她。

    這一點任光達不會了解,他們相戀時從沒有喝過酒,這些能力全是後來進入官場上挖掘和鍛煉出來的。

    雪榮的眼睛看着窗外。

    窗外的運河市燈火闌珊,從腳下流過的大運河在兩岸景觀燈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水面上來往的運輸船隊的燈光螢火蟲般地飛來飛去,再向遠眺就是漆黑一片,那裡是無邊無際的鄉村了。

    任光達舉杯耐心地等着雪榮從眺望中收回目光。

    雪榮感受到天上人間美好的同時,感受到與任光達坐在一起的平靜和幸福。

    她舉杯去碰了一下任光達的酒杯,送到唇邊輕輕地抿一口,醇香的高檔紅酒沁人心脾,頓時令人心曠神怡。

     “老同學,說來聽聽,這些年你都做什麼去了?” 雪榮反客為主地問任光達,這是她想知道的,同時透露出,這麼多年她一直在關注着對方,隻是對方隐藏得太深,自己一直打聽不到。

    她的快人快語,雷厲風行是任光達早就知道的。

    即使在這樣浪漫甯靜的場所,雪榮也不可能沉浸于纏綿悱恻的兒女情長之中。

    何況在她看來,坐在對面的前男友早已不是她心目中的秀氣小夥子,完全像一個精明富态的成功商人。

    那些情意綿綿的軟話分明會顯得顧影自憐,而且矯揉造作。

    因此,雪榮開宗明義,不喊名字,直接叫任光達“老同學”。

    一下把兩人之間的關系厘清了。

     任光達似乎有點猝不及防,吞吞吐吐地說,“沒做什麼,一直在瞎混。

    四年大學學的是火電專業,分配到一家發電廠幹了兩年,後來就倒煤了。

    ” 雪榮吃驚地注視着任光達,“倒什麼黴了?” 任光達笑笑說,“不是倒黴,是倒騰煤炭。

    ” 雪榮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大笑聲中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

     任光達繼續說,“這一步走得太險了,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國有企業技術工人,四年大學算是白上了,整天跟煤販子混在一起,你想想是什麼層次。

    ” “但是你撈到大把大把的鈔票了,不是嗎?”雪榮聽出來了,任光達回避談錢,其實,他最在意錢。

    還在上高中吃中飯時,雪榮沒少給他墊過菜湯錢,有時還偷偷買點肉夾給任光達。

    讓錢憋得失去尊嚴的人一定會拼命撈錢的。

     “不錯,這些年掙了點錢,”提到錢,任光達腰杆挺了起來,而且還伸了一下懶腰。

     雪榮說,“就一點錢?怕什麼,老同學又不會向你借錢。

    ” 任光達又笑了,“哎,真的不多,也就四五千萬吧。

    ” 雪榮站起來了,“四五千萬?你小子還想要多少!好了,我知道了,你現在是咱們同學中最富的家夥了。

    怎麼辦吧,回老家來光宗耀祖來了,要不要把老同學都招呼到一起來,讓你松松腰包?” 任光達聽雪榮這麼一說,趕忙站起來,順着雪榮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同時向雪榮擺手,“不不,低調低調。

    沒錢日子難過,有錢的日子更難過。

    沒錢的時候喝碗菜湯都快樂得要死,有錢了,快樂卻越來越少了。

    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有四五千萬還想四五千億,還想成為比爾·蓋茨,成為巴菲特,心越來越黑,當然沒快樂了。

    不像咱們,沒錢,過得挺快活。

    ” 任光達一直看着雪榮,目光裡充滿着疑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