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局長的情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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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傲。

    祝願你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家庭幸福,天天快樂!”非常平常的一條信息,但是雪榮看完後突然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有一絲絲溫暖,有一絲絲欣慰,更有一絲絲惶恐。

    因為這條信息是任光達發給她的。

    她思考再三,還是和回複所有發給她的信息一樣,回複了一條:謝謝! 任光達,雪榮前男友的名字。

    有十六七年沒有音訊了,怎麼在這個時候給她發來短信?他在哪裡?這些年他過得好嗎?難道他就在運河市?雪榮感到在茫茫宇宙下,有一雙眼睛始終在盯着她,自從分手就一直沒放棄過她。

    那雙眼睛再熟悉不過了。

    這些年,每當跟陳利民鬧别扭,雪榮眼前都會浮現那雙眼睛。

     定格在雪榮腦海裡的那雙眼睛充滿愛憐和哀怨。

     那年暑假,雪榮已經工作。

    還在大學讀書的任光達找到雪榮,商量他們兩人的事情。

    雪榮與任光達戀愛,書信不斷。

    但一直沒告訴家裡人,任光達更沒和雪榮家人見過面。

    任光達向雪榮提出來,要見雪榮爸媽,但雪榮一直不敢向媽媽陸愛俠張嘴。

    她最了解媽媽,嫌貧愛富,并且從不隐瞞這個觀點。

    任光達雖然家在農村,可畢竟是大學生,不會再在土地拱食的,媽應當可以同意了吧。

    當時,大學生是天之驕子,令人羨慕。

    雪榮就理直氣壯地把任光達帶回家去了。

    陸愛俠下班回家,戴着眼鏡的精瘦的任光達站起來叫了一聲“嬸嬸好”。

    陸愛俠臉一寒,沒理睬任光達。

    雪榮在一旁介紹說,“媽,他就是我同學任光達。

    ”陸愛俠突然伸出手去握了一下任光達的手,然後坐到任光達身邊的凳子上,“小任啊,你跟雪榮是同學,我早知道。

    但我告訴你,我家雪榮找對象不會找一個農村人的。

    ”任光達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

    雪榮替他說,“媽,光達早就不是農村人了。

    ”陸愛俠打斷女兒,“你懂什麼,農村人就是農村人,給他個龍袍穿上還是農村人。

    ”任光達不緊不慢話裡帶刺說,“據說嬸嬸家剛轉了戶口不久。

    ”陸愛俠笑笑說,“正是因為我也是農村人,我才不能讓我的孩子再走回頭路。

    我剛從土裡拱出來,雪榮你再一頭紮進土裡,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們倆不能走到一起,除非我死了!”陸愛俠掼上門走出去。

    雪榮氣得哭了。

    媽媽這麼傷害任光達,讓雪榮非常難過。

    但是,雪榮沒有更大的勇氣去義無反顧地繼續愛任光達,而是向任光達提出,“咱們今生今世做最好的朋友。

    ”任光達晃着低頭哭泣的雪榮說,“不,我要娶你!”雪榮始終搖頭,最後推開想擁抱她的任光達。

    當她擡起頭看自己心中的戀人時,她看到了那雙充滿愛憐和哀怨的眼睛,并從此珍藏在她的心裡,一晃十七年了。

     十七年,天各一方;十七年,音訊全無。

    十七年,彼此都改變了多少?當十七年來第一次收到任光達署名的信息時,雪榮心慌意亂了。

     讓雪榮坐立不安的事還在後頭。

     雪榮回複任光達的信息不一會,任光達直接打雪榮手機了。

    收到任光達的信息時,雪榮仔細看了信息的地址,并沒有保存号碼,因為她擔心這個陌生的号碼說不定哪天讓陳利民查了去,不知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陳利民暗地裡偷看雪榮的手機信息和來電記錄,雪榮不止一次發現了。

    有一次,雪榮當場發現丈夫在擺弄自己的手機,頓時火冒三丈,和陳利民大吵一頓。

    陳利民說,“你心裡沒鬼怕我看你手機幹嗎?”雪榮罵丈夫是卑鄙小人,自己到處偷雞摸狗拖葷拉腥的,還整天懷疑别人。

    雪榮去奪手機,陳利民不給,還當場回撥了雪榮手機上的一個陌生号碼,結果對方是一個女局長。

    陳利民沒有話說了。

    雪榮奪下手機狠狠地摔在地闆上。

    手機在地闆上跳了個三級跳,解體了。

    從此,換了新手機後的雪榮不敢輕易撒手,更不敢保存陌生來電号碼。

    雖然工作很不方便,有時對方接通電話非常熱情,自己還弄不清對方姓名職務,不免尴尬,但隻要能保持家庭平靜,雪榮忍了。

    任光達給雪榮發信息的手機号碼,雪榮牢牢記在心裡。

    看到來電顯示是任光達的号碼,雪榮摁了“正忙”鍵,挂了手機。

     當時雪榮正在一個會場,手機是在振動上的。

    掐了任光達手機後,雪榮鎮定一會,專心緻志看着主席台。

    劉萬裡書記正在部署全市的社會事業體制改革工作。

    他要在全國率先“兩保三放”。

    即保義務教育,保醫療保險;引進民間資本,放開學前教育,放開學曆教育,放開社會醫療。

    說白了,就是把學校、醫院統統賣掉。

    如此大膽的改革,聽會的人無不膽戰心驚。

    雪榮看上去專心緻志,實際上心思早不知飛哪裡去了。

    她平靜地坐了一小會,手握手機,起身走出會場。

     雪榮剛出會場,手機又振動了。

    雪榮快步走向樓道的一頭,在盡頭的一個窗子前站住了。

    一手接聽手機的同時,另一隻手推開窗子上的玻璃。

    一陣寒風吹進來,雪榮感到特别涼爽。

     “是丁局長吧?”任光達似乎在高速公路上,手機裡有一股呼呼的風聲。

     雪榮平靜地回答,“是啊,你是哪位?” “我是任光達啊,哈哈,老同學,久違了。

    冒昧給你打電話,兩層意思,一層問候你,沒想到你當局長了。

    另一層呢,請你幫個忙,我想在運河市投資買廠。

    哦,電話裡說不清,還是見個面吧。

    可以賞光嗎,丁局長?” 雪榮靜靜地聽。

    她聽出來了,任光達聲音沒怎麼變,雖然是夾雜着普通話的運河話,但聽起來還是那麼富有磁性。

    不過,說話的語氣明顯變了,變得讓雪榮摸不着頭腦了。

    她擔心的纏綿悱恻、凄凄楚楚根本沒有。

    既然公事公辦,那雪榮自然也不會那麼小家子氣了。

    “好啊,怎麼,成大老闆了?回報家鄉了?歡迎啊!約個時間談談吧,能幫得上的,我一定盡力。

    運河市早就提出,為客商服務無條件,無障礙,無阻力,無時間,要是我服務不周,你去市委市政府領導那裡投訴我。

    ” “好,哪敢投訴老同學呀。

    我在開車,那咱們晚上就到半島會所見面聊聊吧,嗯,多少年沒見了,挺想的。

    ” 雪榮爽快地答應了任光達。

    她挂了手機,又在窗口迎着寒風站了一會,才回到會場。

     任光達在人間蒸發突然又出現在運河市,出現在雪榮的生活中,會給運河市和雪榮帶來怎樣的改變?雪榮沒想那麼多。

    她想,既然彼此都能把過去的那段情感放下,那麼她雪榮就能像分手時所承諾的那樣,跟任光達做世上最好的朋友。

    但那段情感會不會像深埋在土壤裡的種子,一旦見到了空氣陽光便會重新發出新芽?誰也不敢保證。

    起碼雪榮自信是有自持力的。

    她會撇開曾經的戀愛關系,而把任光達當作一個客商接待,當作客商服務。

    正巧,明年的招商引資任務即将下達,雪榮正在犯愁哩。

    任光達投資買廠正是雪中送炭。

    招商引資,早已虎狼遍地,刺刀見紅了。

    運河市更是把招商引資作為第一政績、第一能力、第一水平來嚴格考核的,而且與個人的政治前途緊密挂鈎。

    雪榮非常幸運,今年的招商引資項目,完成沒問題。

    但明年呢,明年的項目在哪兒,一點影子都還沒有。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不超前籌劃明年項目,到明年手忙腳亂就會撲空,就會現原形。

    劉萬裡可是六親不認的,說聲捋下你局長就跟撣掉衣袖上一粒灰塵一樣。

    因此,任光達到家鄉投資,送上門的項目,雪榮自然不會放過。

    至于任光達要買的哪個廠子,有沒有人早已盯上他,雪榮一無所知。

    而要争取任光達成為自己政治上的合作夥伴,雪榮急切地想見見任光達了。

     冬天黑得早,還在上班時間就不得不亮燈辦公。

    雪榮開完會回到辦公室,處理完當天的工作,給陳利民打個電話,告訴他,晚上接待客商,不回家吃飯了。

    兒子陳列晚自習回來,讓他用微波爐熱點五香牛肉吃。

    如此等等。

    陳利民支支吾吾答應着。

    雪榮跟陳利民的關系總是好好壞壞,沒定數。

    好了,日子風平浪靜,回家不回家,說一聲,通個氣,活得透氣,彼此融洽。

    不好了,臉不臉,腚不腚,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