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鴻飛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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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掃了一遍,方才開口道:“請恕榮某眼拙,不知這兩位尊姓大名,以及這位師傅的法諱怎樣稱呼?” 朱潤波目光一掠,笑答道:“曉風寒,晨露重,堡主可否容在下等進莊以後再行奉告?” “鐵彈金刀”榮萬裡略一沉吟,便一側身,拱手肅客,在前領路,往莊内走去。

     朱潤波等人随後而行,沿路上,發覺莊内警衛森嚴,莊中之人個個神色緊張,仿佛在戒備着一樁重大之事,俱不禁心内狐疑,暗地警覺。

     “鐵彈金刀”榮萬裡領着三人直進到第二重大廳,便揖客落座,吩咐侍仆獻茶,然後又複詢朱潤波等人的姓名法諱。

     朱潤波目光一掠大廳中環立的侍仆,笑道:“請堡主屏退貴屬,說話比較方便!” “鐵彈金刀”榮萬裡略一沉吟,便揮手命一幹侍仆退下,目注朱潤波,沉聲道:“尊駕究竟是誰,為何這般故作神秘?” 朱潤波微微一笑,欠身答道:“在下朱潤波……”手指寒月師大,續道:“這位是嵩山‘避塵庵主’,法諱上寒下月,這位是小徒嶽龍……” 言還未了,“鐵彈金刀”榮萬裡蓦地大笑…… 朱潤波一怔,道:“堡主何故發笑?” “鐵彈金刀”榮萬裡倏止笑聲,連連搖頭道:“想不到,想不到天下間竟有這樣荒唐滑稽之事!” 朱潤波詫道:“此事有何滑稽之處,在下甚為不解,請堡主明示!” “鐵彈金刀”榮萬裡面色一沉,喝道:“北天山‘丹心峽’主朱潤波以及所謂‘劍、絕、書、狂’等人的頭顱,此時怕不早已陳列在衡山紫蓋峰頭,‘順天禅寺’的十三層寶塔以内,尊駕尚謬以披輩自居,豈非荒唐滑稽之至?” 朱潤波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但江湖傳言,堡主豈可輕易置信?” “鐵彈金刀”榮萬裡冷冷道:“江湖上衆口一詞之言都不可置信,榮某又怎能輕易相信尊駕之言?” 朱潤波正色道:“有關衡山紫蓋峰‘順天禅寺’開光之舉,顯然是滿酋的陰謀,堡主英明,難道還不明白?” “鐵彈金刀”榮萬裡沉聲叱道:“尊駕好大的膽子,竟敢诋辱當今聖主,榮某若非念在武林一脈,便立即要你好看,還不快将真正身份,從實說出,讓榮某斟酌發落!” 朱潤波神色微變,方待開口,寒月師太已使眼色止住,然後目注“鐵彈金刀”榮萬裡,低宣了聲佛号,含笑道:“榮老施主,你怎樣才相信這的确就是朱峽主本人呢?” “鐵彈金刀”榮萬裡略一沉吟,道:“聞說朱潤波号稱‘日月神幡’……” 朱潤波不等對方話完,已自呵呵大笑,在身畔将獨門成名兵刃“墨羽芙蓉日月幡”取出,笑道:“這便是在下不成氣候的兵刃,普天下并無第二柄,請堡主過目,相信堡主必不再有懷疑了!” “鐵彈金刀”榮萬裡目光握住“墨羽莢蓉日月幡”,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半響,忽然連連搖頭,“嘿嘿”冷笑不止! 朱潤波佛然不悅道:“堡主何故如此模樣,莫非這柄‘墨羽莢蓉日月幡’,是假的不成?” “鐵彈金刀”榮萬裡面色一沉,冷冷道:“尊駕手中的幡兒,倒并非是膺品,但須知那朱潤波的頭顱,既已陳列在衡山紫蓋峰‘順天禅寺’中的十三層寶塔以内,則他的兵刃,自然會落在旁人之手,尊駕……” 話猶未了,嶽龍飛已然按撩不住,厲聲叱道:“住口!” “鐵彈金刀”榮萬裡冷然注目道:“這位弟台有何見教?” 嶽龍飛神一整,肅容道:“我恩師敬仰尊駕在武林中頗有聲望,乃是條鐵铮铮的漢子,是以對尊駕再三容忍,不惜多費唇舌以表示真正身份,原冀尊駕能慨然攜手,同伸民族大義,恢複大漢河山,誰料尊駕,竟然一再刁難,究竟是何居心?” 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兒,隻聽得“鐵彈金刀”榮萬裡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雙手緊按座椅的扶手,待嶽龍飛語音一落,霍然起身,嗔目喝道:“你……你……” 朱擱波趕忙含笑搖手止住,笑道:“小徒無狀,尚祈堡主息怒!” “鐵彈金刀”榮萬裡悻悻坐下,怒喝道:“憑令徒這一番話語,便足夠你們擔代一個淩遲碎剮的罪名,尊駕快将來意說出,否則休怪榮某翻臉!” 朱潤波依然氣定神閑,徐徐說道:“堡主既然懷疑這柄‘墨羽芙容日月幡’,乃在下得自朱潤波之手,則在下不妨在這幡兒上,略為獻醜,好讓堡主有更深一層的認識!” 說完,站起身來,緩步至廳前,面向庭院,右手握着“墨羽芙蓉日月幡”,遙向院中矗立在一座花壇上的一塊太湖巨石,輕輕一招! 隻見這一塊高達五尺,重遍千斤,尚有一小半埋在土中的大湖巨石,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吸住,緩緩直拔而起,随着“墨羽芙蓉日月幡”招引的方向,冉冉飛來! “墨羽芙蓉日月幡”徐徐收卷,朱潤波待太湖巨石即将沾着幡端墨羽際,右手忽地微微一抖,“墨羽芙蓉日月幡”便立即止住收卷之勢,徐徐往外舒展…… 那塊太湖巨石便又仿佛被一股奇強潛力托住,冉冉倒飛回去,直飛到原來的位置,方始緩緩下降,重又埋在土中,與原來的形狀,不差分毫!淩虛攝物之技,一般武林人物,隻要内功修為到了相當火候,大多可以辦到,本不足為奇,但朱潤波顯露的這一手,卻足以震世駭俗! 因為,第一是距離方面,兩下足有數丈之遙,第二是被攝之物,不但體積巨大,且重逾千斤,同時尚有一小半深埋土中,則“墨羽芙蓉日月幡”上發出的力道,最少也在五千斤以上,第三這樣巨大的内家真力,朱潤波在施展之際,顯得這般收發自如,絲毫不帶一絲火氣,僅憑這三點,便不但瞧得寒月師太及嶽龍飛無限佩服,更令那“鐵彈金刀”榮萬裡,目瞪口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潤披徐徐收起“墨羽芙蓉日月幡”,轉身緩步回到廳中,含笑對“鐵彈金刀”榮萬裡拱手道:“在下這點微薄之技,不知堡主心中是否尚有懷疑?” “鐵彈金刀”榮萬裡目光凝注朱潤波,默然半響,方始長籲一聲!一揖倒地,讷讷說道:“朱峽主!請恕草民……” 朱潤波慌忙還禮扶住,含笑道:“堡主體要這般自謙,朱潤波怎敢當得!” “鐵彈金刀”榮萬裡惶然道:“朱峽主乃天滿貴胄,榮某乃……” 朱潤波又複趕忙搖手止住,莊容道:“河山蒙垢,朱潤波與堡主目下俱是大明遺民,哪還分甚麼貴賤,何況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堡主如不見棄,便請以兄弟相稱便了!” “鐵彈金刀”榮萬裡連聲謝過,堅持揖主朱潤波就當中主位落座! 朱潤波再三謙讓不得,隻好含笑應允。

     “鐵彈金刀”榮萬裡這才欣然傳侍仆,吩咐廚下備宴。

     咄嗟之間,鮮珍紛陳,“鐵彈金刀”榮萬裡連盡三大杯,愧然道:“榮某罰酒三杯,聊謝适才對三位失禮之罪!” 朱潤波回敬了三杯,含笑道:“榮兄再要這般說法,便是見外了!” 鐵彈金刀榮萬裡長歎一聲,道:“自從江湖上傳出滿虜在衡山紫蓋峰修‘順天禅寺’,井在重九開光之日,将朱峽主以及一幹反清志士的頭顱,陳列在十三層寶塔以内的消息,真使我心如刀割,憤擅欲狂,這兩天,我正待摒擋一切,打算親自前往一看究竟,倘若這消息是真,我便拚将粉身碎骨,憑着這點點家業,揭竿而起,與滿虜拚命……” 朱潤波肅然舉杯道:“榮兄有此壯志,請受小弟一杯!” “鐵彈金刀”榮萬裡接杯在手,一欽而盡,又道:“但三位忽在此時莅臨,我恐怕是清虜鷹犬假冒朱兄大名前來行詐,故此不得不特别謹慎……”話聲微頓,目注嶽龍飛,歉然道:“沒料到卻惹卻了嶽老弟的一腔義憤!” 嶽龍飛惶恐地雙手捧杯,肅立道:“晚輩愚昧無知,不識前輩一番苦心,這一杯酒借花獻佛,請前輩恕罪!” “鐵彈金刀”榮萬裡呵呵一笑,舉起身前酒杯,與嶽龍飛的杯兒一碰,互相幹了一杯。

     席間,寒月師太忽然憶起一事,停筷目注榮萬裡道:“榮施主!我們進堡之時,見貴堡中戒備森嚴,且堡前樹林以内,亦設有許多暗樁,莫非施主已獲知什麼消息,而加以防範嗎?” 榮萬裡點點道:“不錯,自從郡荒謬謠言傳遍江湖之後,便不斷有大批武林人物南下,打算在重九之日,趕往衡山紫蓋峰看個究竟,但我卻發現這些武林人物當中,竟有不少清廷鷹犬在内,當然,在真相未明以前,我也不欲魯莽,故此才在堡内外略為布置,以防萬一!” 朱潤波等人聽了,方始明白原委。

    “鐵彈金刀”榮萬裡又複對朱潤波道:“如今已證實那謠傳乃清廷所放,不知朱兄是否已了解這一陰謀的目的何在?并已撒妥對付之策?” 朱潤波停杯略一沉吟,答道:“滿虜這一陰謀,顯然是針對‘丹心峽’一班志士而設,因為自從我解散‘丹心峽’,将力量化整為零,散入江湖,待機而動之後,滿虜必然是為了一方面查不出我們的蹤迹,一方面又想将我們一舉殲滅,故此才布置一這陰謀……” 榮萬裡插嘴道:“可是,在重九之日,天下武林朋友群集衡山紫蓋峰頭,參與那‘順天禅寺’的開光大典之際,倘若那十三層寶塔以内,竟空空如也,那時,滿虜豈不是白費心機了嗎?” 朱潤波搖頭道:“不會,我相信塔内必有人頭,而且必然裝扮得與我們一模一樣,同時,我還可以推斷,那許多參與大典的武林朋友,必然隻許遠觀,不許近看,使人無法分得出真假,這樣一來,滿虜便可以收到兩種效果……” 榮萬裡詫道:“假的人頭還有什麼效果可言?” 朱潤波喟然一歎,道:“這就是滿虜手段厲害的地方了,試想,如果我們不挺身而出,那麼,江湖上便會毫無懷疑地認為我們當真已被滿虜所害,滿虜便收到打擊人心的效果,如果我們挺身而出,揭破其陰謀時,便恰好落在彼輩一網打盡的算計之中了!” 榮萬裡愕然半響,道:“這就太難了,朱兄究竟如何對付,可有一個兩全之策?” 朱潤波搖頭道:“妥善的對策,目前還未想出,此事必須身臨其境,看當時的情形如何發展,方能相機籌劃!” 榮萬裡想了一想,又道:“那麼,其他幾位大俠,朱兄是否已設法通知了?” 朱潤波點頭道:“各路同志,我已飛書相召,約定重九之日,在衡山紫蓋峰聚集,共商應付之策,榮萬裡大喜道:“小弟打算附骥同行,不知朱兄意下如何?” 朱潤波笑道:“榮兄如願同行,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席散之後,榮萬裡便馬上吩咐侍仆,收拾行裝。

     寒月師太喝了幾口香茗,忽然又想起一樁事情,含笑對榮萬裡道:“昨晚子夜時分,施主是否業已就寝?” 榮萬裡搖頭道:“我昨夜通宵未眠,庵主何故見詢?” 寒月師大道:“施主可曾發現夜空中,在那時候有何異狀嗎?” 榮萬裡“哦”了一聲,略一沉思,道:“昨夜子時過後,我正閑立庭中之際,瞥見兩道甚為強烈的紫色光華,掠空而過,一閃而滅……” 寒月師太急急截口道:“施主曾否追蹤察看?” 榮萬裡點頭道:“當時我大為奇怪,自然立即循着那兩道紫光消逝的方向追去,一看究竟。

    ” 寒月師太頗為關切地又問道:“可有什麼發現嗎?” 榮萬裡搖了搖頭,道:“我直追出數十裡之遙,除了一處小山坳内,發現一群露宿的婦人而外,并未見有任何奇事異物,隻好廢然而歸,沒有多久,三位便駕臨敝堡了。

    ” 朱潤波頗感趣地問道:“那一群露宿的婦人,是什麼來路,榮兄曾否查問過?” 榮萬裡尴尬一笑,道:“小弟素來怕見女人,尤其那一群婦人似乎都已夢入黑甜,十分安靜.看不出有何異狀,小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