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公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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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州。

    瓊州等地隸屬大宋,故而,大宋未滅,此事無從談起。

    這次返回大都,我便向聖上推舉将軍主持太史局,監修曆法,隻不過屆時将軍放得下手中赫赫兵權、滔天富貴麼,”梁蕭冷笑道:“與編修曆法相比,打仗算什麼,富貴又算什麼?” 郭守敬驚喜莫名,大笑道:“郭某果然沒看錯,梁将軍正是我道中人!”粱蕭道:“待軍事告一段落,我便去大都會合大人。

    ”郭守敬伸出手掌,笑道:“一言為定!”梁蕭一笑,也伸出手掌,兩人擊掌三次,相對大笑。

     到了晚飯時分,阿雪整治了六樣小菜,一壺果酒。

    梁蕭與郭守敬把盞縱論,分外投機。

    說到興起處,梁蕭道:“若要改進《大明曆》,需得在這五處下功夫;一為大陽盈縮,二為月行疾遲,三為黃赤道差,四為黃赤道外度,五為白道交周……”他談得興起,郭守敬聽得眉開眼笑。

    兩人各以手指蘸取酒水,在桌上塗畫天文算法,描繪天文儀器,說到入神處,竟然忘了吃喝,阿雪忍不住出聲提醒,二人方才作罷。

     用過酒飯,兩人興緻仍濃,聯床夜話,一宿未眠。

    到得次日,郭守敬告辭北還,梁蕭前往相送。

    他望着郭守敬人馬背影,心中惆怅不已:“郭大人心願得償,一舉脫出軍伍,潛心整治水利、編修曆法。

    但我還得與那些宋軍糾纏厮殺,端地叫人氣悶。

    唉,隻願這一戰之後,千秋萬代,永無戰争,容我與郭大人創建曆法,圖畫山川,治理百藝,經營農桑,締造出一個古今未有的煌煌盛世來。

    ”他與郭守敬一席長談,眼界陡開,所謀更為遠大。

    但此時天下未定,天文曆法、水利機械俱是空談,惆怅之餘,又覺無可奈何。

     宋德祜元年五月,宋廷得知元人西北危急,垂相陳宜中毅然斬殺元朝議和使節,上奏謝太後,誓言奪回兩淮。

    謝太後鳳顔大悅,命張世傑執掌三軍帥印,聚集舟艦萬餘艘,與靳飛合軍一處,号稱水陸二十萬,進圍京口‘;李庭芝則率步騎五萬出揚州,進擊阿術。

    幾當此存亡之際,大宋一掃奸佞妖氛,精兵将會聚淮東,欲與元軍決一死戰。

     宋人來勢猛烈,京口守備土土哈連連告急。

    梁蕭率軍渡江,進抵京口;同月,元軍諸将陸續會集。

    宋元兩軍對峙于焦山,戰艦數萬,阻江斷流。

     尚未交戰,宋軍降将範文虎面見阿術道:“此去二十裡有石公山,登山一望,宋軍陣勢當盡收眼底。

    ” 阿術大喜,攜軍中大将往石公山觀敵。

     石公山聳峙江畔,山高百仞。

    元軍諸将登頂而望,隻見大江闊遠,煙水蒼茫,金山、焦山雙峰遙峙,宋軍戰船千萬,于兩山之向不時往來,陣勢似方非方、似圓非圓,十船一隊結成方陣,頗為緊密。

    梁蕭默察宋陣,忽道:“不妥!”阿術奇道:“如何不妥?”隻聽梁蕭娓娓道來:“宋軍擺了個奇特陣勢。

    此陣名叫‘天地玄黃陣’,十船一隊,居中結成五陣,合以東、西、南、北、中五嶽之位;五嶽内外夾雜九陣,法于鄒衍九州之數:晨土東南神州,深土正南邛州,滔土西南戎州,并土正西升州,白土正中冀州、肥土西北柱州,成土北方玄州,隐土東北鹹州,信土正東陽州,這十四陣相生相衍,結成後土之象。

    ” 衆人循其指點,果見宋陣内隐隐分作十四塊,不由暗暗稱奇。

     梁蕭又指宋軍外陣道:“後土陣外有玄天陣,又分化為二十四小陣,合以二十四節氣之數: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他一邊述說,一面指出二十陣方位。

     “玄天陣合于周天節氣,後土陣合于八方地理,本也不難把握,但若天地交泰,則變化無窮,難以應對。

    據我所知,此陣早巳失傳,當初我也隻得殘簡。

    不過殘簡中有言:”此陣囊括天地,吞吐日月,禦千萬之兵如拈一芥,進退裕如,破無可破。

    “‘阿術聽得神色一變,還未說話,忽聽有人哈哈笑道:”晦氣晦氣,大好江山卻無人會賞,隻得野狗一群,在此嚎東嚎西!“ 衆将一驚,回頭瞧去,忽見光溜溜的大石上,坐着一個邋遢儒生,對着浩浩大江把酒臨風、意态潇灑。

    梁蕭心中一喜,向那儒生拱手笑道:“公羊先生,許久不見,怎地見面便罵人呢?” 衆将心中詫異:“梁蕭怎認得他?山下有精兵四面把守,此人又是如何上來的?” 卻聽公羊羽淡然道:“我自罵野狗,哪裡又罵人了?”衆将聽出嘲意,無不大怒。

     梁蕭心念一動,揚聲道:“你是雲殊的師父?”公羊羽瞥他一眼,道:“那又如何?”梁蕭面色發白,點頭歎道:“我明白了。

    ” 公羊羽冷笑道:“你明白個屁。

    ”他嘿嘿一笑,目視大江,舉手拍打石塊,長吟道:“天地本無際,南北竟誰分?樓前多景,中原一恨杳難論!卻似長江萬裡,忽有孤山兩點,點破水晶盆,為借鞭霆力,驅去附昆侖!望淮陰,兵冶處,俨然存!看來天意,止欠士雅與劉琨,三拊當時頑石,喚醒隆中一老,細與酌芳尊,孟夏正須雨,一洗北塵昏!” 阿術聽得奇怪,強自收攝心神,低聲問水軍總管張弘範道:“他所唱的什麼曲子?”張弘範頗通詩詞,小聲應道:“這曲子說的是:江山壯美,我要像祖逖、劉琨一樣驅逐胡虜,如諸葛孔明一般北伐中原。

    ” 阿術面色一沉,以漢話叫道:“足下是誰?”公羊羽瞧他一眼,笑道:“你問我是誰?哈,我朝遊南海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上嶽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 衆親兵早已忍耐不住,飛身欲撲,哪知方才舉刀,便覺渾身一麻,動彈不得。

    詩句尚未念完,十餘個親兵早已張口怒目,猶如木塑泥雕一個接一個定在當場。

     公羊羽大袖一垂,笑道:“阿術,你道我是誰?”這詩是呂洞賓所作,公羊羽随口引來,本是以風流神仙自況,阿術不解其意,卻覺眼前這般詭異之事從未見過,一時背脊生寒,喝道:“大夥兒當心。

    這酸丁會妖法!” 公羊羽呸了一聲道:“分明是仙術,你卻說是妖法。

    唉,人說撻子蠢如牛馬,果然不假,跟你說話,真叫對牛彈琴!無趣,無趣。

    ” 阿術定了定神,沉聲道:“閑話少說,足下到底有何貴幹?”公羊羽笑嘻嘻道:“區區窮困潦倒,貴幹是不敢當的。

    所幹的不過是下九流的勾當。

    李太白曾有盲:”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争。

    ‘我這次來,隻想和你們那個鳥皇帝忽必烈天南地北,賭上一局?“ 阿術隻覺此人言辭古怪難懂,心忖道:“遇上這等大刺客一,惟有走一步算一步,跟他多說話,拖延時間。

    ”當即道,“好啊,足下要怎麼賭?” 公羊羽拍手笑道:“果然是對牛彈琴!所謂天地賭一擲,當然是擲骰子了。

    賭注麼?便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