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折 春心莫共花争發 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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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秋天裡的最後一朵花,充滿讓人窒息和心酸的美。

     這個人、這句話打動了怡然。

    她問:你是誰?我見過你嗎? 我隻是一個占蔔的人,怎麼會見過尊貴的公主? 你會占蔔?我要試一試。

    跟我走吧。

     不,我隻在我的地方為人占蔔。

     怡然停下腳,看着伊絲曼,你很特别。

    好吧,我來将就你。

    聖持的抗議隻能使她更堅定,我說過了,我要去。

     延康坊趙曲的一幢舊宅。

     香爐裡,一種金紅色的香膏在緩緩燃燒,散發出迷迷蒙蒙的幽香。

    怡然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是什麼香料呢?有一點萱草的味道,有一點沒藥的味道,有一點罂子粟的味道萱草又名忘憂草,從詩經時代開始,人們就确信它能令人忘卻煩惱;沒藥是阿拉伯出産的神聖香料,可以鎮痛和防腐;罂子粟(罂粟)在唐朝傳入我國,人們視它為特異的觀賞植物,很少人了解它未成熟的果實裡含着可怕的汁液。

     伊絲曼驚咦了一聲。

    大唐公主懂得這些尋常人聞所未聞的香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能在合成後的香味中把它們一一分辨出來。

    這是我自己配制的香膏,有位朋友給取了個名字,叫迷蝶香。

     好名字,這種香聞起來讓人變得像莊周一樣迷惑,是莊周夢中化作蝴蝶呢,還是蝴蝶夢中化作莊周?怡然的聲音裡帶着種奇怪的倦意。

     伊絲曼取下面紗,凝視着怡然,就像凝視着鏡中的自己。

    她的眼睛很美,宛如秋天裡寒煙空濛的湖水,帶着種催眠的魔力,漸漸左右了看到她眼睛的人。

    開始怡然還能左顧右盼,後來就沉溺到她煙水般的綠眼睛裡去了。

     伊絲曼的聲音溫柔得像緞子,你要出嫁了嗎? 是的,我要嫁給十二哥了。

     十二哥是誰? 是風姨的兒子。

     你喜歡他嗎? 嗯。

    可是我不想嫁給他,我不想嫁給任何人。

     為什麼? 我一想到要離開家,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我心裡就怕得要命,怕得心都揪到了一起。

    那種擔心就好像好像我本來是天上的鳥,現在卻無聲無息地在水裡窒息了。

    我願意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不想做任何人的妻子。

    淡藍的光流中,怡然的臉龐像一朵白色蓮花,有郁郁的悲傷,是淡淡的絕望,她此刻的神情、此刻的話語深深地刻在了青城的心版上。

     有個人一直喜歡你,無法告訴你,你想知道他是誰嗎? 不想。

    什麼叫一直喜歡呢?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我會說我現在喜歡,絕不會說一直喜歡。

     那你現在喜歡誰呢? 不知道啊,沒有什麼特别喜歡的人。

     沉寂中,怡然朦朦胧胧的眼睛裡忽然閃出清亮的光芒,怎麼盡是你在問我?你喜歡誰,也告訴我吧。

    她的口吻堅定不容置疑。

     伊絲曼不由自主地沖口而出:當然是青城。

    她掩住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從來沒人能在迷蝶香和催眠術的雙重作用下清醒過來,這位公主的意志力真是堅強得可怕。

     乍然脫離伊絲曼的控制,怡然在香料的強烈作用下暈了過去。

     伊絲曼站起來,有些後怕地道:如果不是她暈了過去,或許會變成我被她控制。

    青城,我再也不為你做這種事了! 青城根本沒聽到伊絲曼的話。

    他跪在怡然身側,全心全意地看着她,然後俯下身去,吻着她瑩白冰涼、含着幽微的荷花香氣的肌膚,吻着她嫣紅柔嫩的豐唇那一刻天旋地轉,他為她停止呼吸。

     伊絲曼狠狠地敲了一下青城的頭,清醒一下吧你,我答應幫你,可不是讓你來欺負這小姑娘的。

    我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再不從後門溜走,王府的親衛和侍女闖進來看到就完蛋了。

    快走吧。

     青城戀戀地看了怡然一眼,與伊絲曼迅速離開了這幢租來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