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滄桑聞故老 醴醪勸新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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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害死他了吧?盧澹心道:這個貧道卻不敢說。

    江湖上的事撲朔迷離,糾葛不清,不可妄下斷言。

    貧道隻是将自己所知的盡數告訴你罷了。

    沈公子,你是個聰明人。

    關系到你家仇的事,應當怎麼做,不用我多說。

    何況,唉,誰都沒想到,十幾年過去,天台派竟然還有傳人出山,隻怕《不系舟》的事要風波再起呢! 沈瑄明白,盧澹心告訴自己這樁往事,是想讓他知道,天台派與洞庭派有着深仇大恨,蔣靈骞的爺爺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除了撒手相思,他不能再有别的選擇。

    而且盧澹心分明是暗示他,蔣靈骞與他來往,說不定也别有用心,要找什麼武功秘笈。

    一時間,他隻覺得心亂如麻,幾乎喘不過氣來。

     盧澹心走了過來,鄭重地拉住他的右手,将袖子一掀,露出手腕上刺的陰陽劍來。

    沈瑄咬咬牙道:多謝前輩指教,晚輩既然明白了,就決不會做對不起先人的事,請前輩放心。

    盧澹心滿意地點點頭。

     忽然,外面猛地鬧了起來:什麼人,站住!又傳來叮叮當當的兵刃交擊之聲。

    盧澹心推開門,沈瑄也跟了出去。

    卻見一群廬山派弟子排成八卦劍陣,團團圍住一個穿着玄色衣衫的人。

     盧澹心笑道:何方高人造訪?劍尖指處,那人長發飄飄,卻不肯回過頭來,過了半天,才道:晚輩天台派蔣靈骞。

    盧澹心瞟了沈瑄一眼。

     盧澹心其實一點都不意外,他早就察覺到蔣靈骞正伏在梁上偷聽。

    這番話也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沈瑄聽完盧澹心的話後,心下正沒着落,不料就見到蔣靈骞,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麼好。

     這時湯慕龍早沖了出來,急急道:蔣小姐,你蔣靈骞朝湯慕龍點點頭道:湯公子,我聽說你到了簡寂觀,特意找了過來。

    我不是來這裡尋事的。

    你替我求求盧真人,将劍陣撤了。

    不等湯慕龍開口,盧澹心就揮了揮手,一群廬山弟子便退了下去。

    蔣靈骞慢慢朝湯慕龍走了過去,又慢慢地拜下,湯慕龍趕快扶住她,臉上幾乎掩飾不住衷心的喜悅。

     盧澹心瞧着他二人,呵呵笑道:恭喜湯公子啊! 第二日一早,沈瑄就下了廬山。

    樓狄飛見他心情不好,一路送他到山下,又贈他一匹馬當坐騎,可沈瑄也恍恍惚惚的,不甚搭理,眼前晃來晃去,盡是昨日的情形。

    蔣靈骞自從在簡寂觀出現,直到與湯慕龍雙雙拜過盧澹心,直到随湯慕龍離開,再也沒看過他一眼。

    她與湯慕龍騎着羅浮山的白馬并辔而去,映着漫山火紅的夕陽 她是我家的仇人,又是别人的妻子。

    從今往後,我除了将她徹底忘掉,再沒有别的辦法盧澹心那一席話,已經如巨石一樣壓在他心上。

     也不知現在能上哪兒去,索性在江湖上任意漂流一番吧。

    日裡倒騎瘦馬,信步遊缰,到哪裡是哪裡;夜間時而風餐露宿,困頓荒郊,時而卻揮金如土地偏要住最好的客店。

    那架墨額琴背在身邊,勤練不辍。

    大抵人心中抑郁之時,便能有佳作問世,這一路上,《五湖煙霞引》中前四曲,沈瑄都練得各盡其意,揮灑自如,隻剩了最難的一曲浩蕩洞庭了。

     這一路走來,不知不覺已到湖南境内。

    山嶽漸漸平緩,雲水潇湘,湖澤遍地。

    此時湖南是馬殷父子的勢力範圍,稱楚國。

    湖南也算是沈瑄的桑梓之地,可是闊别多年,他連湖南話也講不了,所幸還聽得懂。

     這日黃昏,倒騎着馬,路過衡陽回雁峰下。

    忽然空中傳來一聲呼哨,那馬長嘶一聲,揚起前蹄,幾乎要把沈瑄掀下去。

    沈瑄輕輕騰身,臨空翻了個筋鬥,又穩穩落在馬背上,卻是正騎着,不想再拉拉缰繩,那馬卻不肯走了。

    沈瑄有些奇怪,使勁拉了幾下,那馬也隻踱幾碎步,萬不肯再向前。

     擡頭一看,路邊正有一家小小的客棧,沈瑄心道,不如今夜就住在這裡吧。

    他進店坐下,吩咐小二準備飯菜,還特意囑咐菜中少放辣椒。

    原來湖南人嗜辣,每餐必是紅彤彤幾大盤。

    沈瑄在江南長大,哪裡吃得消這些。

     不過這間客棧的廚子好像還不很明白,那一碟炒青菜中依然夾了五六粒鮮紅的幹辣椒。

    沈瑄隻夾了一箸,就覺得舌頭被烙鐵燙了一下似的,火辣辣疼起來,隻得少許吃一點,就端起飯碗來。

     忽然,小二端上一隻花瓷海碗:剁椒魚頭,窗下那位客官給您叫的。

    那魚頭還未到面前,沈瑄就覺一股麻辣香氣熱烘烘撲鼻而來,幾乎被嗆死。

    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