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孤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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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的看着漆雕寶日梅,漆雕寶日梅卻又呆了一呆,失神道:你真的可以帶出去麼?雜役道:你沒的選了。

    漆雕寶日梅點點頭道:是呀,我沒的選了。

    然後緩緩地委頓于地。

     漆雕寶日梅将吃了酒泡饅頭睡着的嬰兒送倒雜役手上時,她心中念道:我的兒子,你的身上流着雲行天和格特丹汗的血,無論你今生處于何等境地,你一定要成為頂天立地的人物,你要為你的父母報仇,願你永不必知曉,你的母親為此付出了何等的代價!快點,别叫人發覺了。

    雜役不耐的一把抓過孩子,塞進了垃圾之下。

     轉進一道屋角,就要到門口了,雜役有點緊張,屋角上站着一個人,把他吓了一跳。

    董氏的陰森森的聲音響起,我知曉你車上裝着什麼?雜役吓了一跳,道:你想幹什麼?董氏道:要麼,我眼下就叫出來,你就是大罪處死;要麼,你自已交給守衛,算是舉報有功,你選那樣?雜役迷惑道:你為何要如此?董氏道:那不關你的事。

    雜役略為猶豫了一下道:我自然交出去。

     赢雁飛盯着跪在階下的雜役,又看了看宮女手中抱着的嬰兒,突然問道:你即答允把孩子帶出去,為何又把他交了出來?雜役一震,忙在地上叩頭道:小人不敢答允這等事,小人隻是為了将此事報知太後來人,掌嘴!這人竟敢在我面前說謊。

    雜役吓的手足發抖道:小人說,小人說,是那個姓董的女人發覺了,着小人交出來的。

    喔?赢雁飛若有所思,道:那,這孩子的母親敢把他交給你,你問這孩子的母親要了什麼?這,這雜役有吞吞吐吐,他想起方才的時光,情不自禁現出得色。

    赢雁飛忽然想到了什麼,擺手着侍候的人都下去。

    然後淡淡的道:蠻族的女人,與中洲的女人,不同吧?雜役驚的趴在地上,期期艾艾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該死麼?隻是該死麼?赢雁飛不溫不火道:着你為一個小兒送死,原是不該的。

    隻是人家嫖客逛了院子,也是要交銀子的。

    你即得了不該你得的非分享受,也要吃點非常的苦頭才好。

    來人! 宮女太監們急急擁上,赢雁飛指着雜役,手指猛顫,語如千載玄冰般森寒,把這個這個東西,給我拖下去,一刀刀細剮了,去喂豬!衆人一怔,這是什麼刑法?反應起來就不免慢了一拍,赢雁飛喝道:王八蛋,個個都死了不成?在場的人都呆住了,太後竟會罵起粗話,若是聽人說,定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

    當下那裡還敢遲疑,一擁而上,将不住嚎叫的雜役拖了下去。

     赢雁飛起身道:我們去紫晨宮,快,快。

    可她趕到紫晨宮時,見到的隻是沖天的烈焰,及那烈焰中已漸漸傾頹的房舍,火光閃動中似可見到幾個身影在閃動,四下裡的守衛們罵罵咧咧,卻不敢上前。

    赢雁飛把嬰兒從宮女手上接過來,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嬰孩似有所覺的醒了,大聲哭叫起來,他的一隻小手抻向了那方,張開五指,仿佛想抓住什麼。

    跳動的火光把他白嫩的小手映的通紅透亮。

     就連死都不能減了你的怨恨麼?赢雁飛想着董氏的這一手,越發覺得不可理喻。

    董氏報複了三個人,赢雁飛,雲行天,漆雕寶日梅。

    赢雁飛将在胸口上養一條毒蛇,不知何時會回頭咬自已一口。

    若是這孩子始終不知自家身世,那雲行天唯一的兒子将會認仇為親。

    而漆雕寶日梅無疑是被她傷得最深的一個,在死前尚要受到這等淩辱。

    誰知道,在那夜夜獨守的空房裡,董氏對于雲行天,和為雲行天所愛的美女們,積下了多麼深的怨毒?這樣的恨意,就連赢雁飛枯死的心頭都不由得為止一寒。

    其實,都已化為灰化為塵,尚如此執著,這樣子活着或死掉,都好累好累,這是何苦,何苦?赢雁飛不由的苦笑了,對旁人道:把這房子的灰抓一把給我。

    旁人聽得一怔,好半晌才答道:是! 令狐鋒于四月十五日這天回到西京。

    此後衆軍再也無力與朝庭對抗,各家将領紛紛繼其之後,放下兵權,回西京榮養,幸朝終安。

    此後數年,多有流言暗禀道諸将叛亂之事,有些甚至并非僅僅隻是流言,但赢雁飛始終未曾理會。

    後世将定都于西京的幸朝稱為西幸,雖此幸與原在京都的幸朝血脈相傳,然此外的一切都沒有半點相同之處。

    有趣的是,所有的史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以北靖元年為西幸的起始,而是以重光元年為幸朝複生之日。

    赢雁飛的傳記在西幸的官史中沒有與其它後妃傳一般,附于帝王紀之後,而是以獨成一紀。

    睿仁皇太後成為中洲永遠的傳奇,關于雲行天,關于她,關于他二人的那個大婚之夜,所有的一切成為如迷的故事。

    由于西幸後世帝王的諱莫如深,這些故事就越來越奇,越來越多,直到再也沒人能夠分辨得出真假。

    那些歲月縫隙中零落的碎片,彙成一曲無人聽得明白的殘歌。

     赢雁飛成為豔情小說中的主角,或是政戰教席中的特例,承受了各等各色人物投于她的榮辱毀譽,相比之雲行天在後世得到的無保留的歡呼,她會覺得不平,還是一笑而過?沒有人能夠知道。

     嗔怨愛恨,功過是非,盡化泡影,皆歸塵土。

     令狐鋒回到西京的當日,赢雁飛在鳳明宮怡性閣召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