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西風在東方唱悲傷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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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弄來的好寶貝,居然炸得破京都城牆!正得意時,卻聽得身邊傳來哭聲,老将軍,老将軍,老将軍快醒醒!雲行天收聲沖過去,隻見雲代遙倒在親兵的懷中,額頭上插着一塊銳如尖矢的磚片。

     雲行天呆了一呆,喝道:不許哭,老将軍不會有事的,快快,送下去着大夫診治!說道就催着跟去。

    那這裡怎麼辦?魯成仲問道。

    城頭出了這麼大的口子,正是大好時機。

    雲行天猶豫了一下,終道:你們督着攻城吧。

    自家卻随雲代遙的擔架而去。

     随軍大夫取出磚片,搖頭道:入腦太深,怕是胡說!中軍大營裡唏哩嘩啦一通巨響,然後傳出一聲極為忿怨的嚎叫,一應将士聽在耳中,俱是心頭發毛。

    入夜,魯成仲通禀,言沐霖以鐵汁澆城,傾刻間便使得城牆厚固如初,攻城未果,本是提心吊膽的來報,雲行天卻毫無動怒的意思,隻是命下:速去宣行風将軍楊大将軍至此。

     三日後,楊放與雲行風快馬加鞭趕至,遇人在路口守望,傳雲行天之令,着二人不必先來見過他,直去雲代遙帳中。

    雲行天得知二人已至,速往雲代遙帳中來。

    及至,見二人出帳,俱是雙目紅腫,神情恍惚,尤其是楊放,非但是悲,更象是受了什麼大驚吓,連雲行天叫他都吓了好大一跳,半晌回不過神來。

     三人召見大夫,看南方可有什麼名醫能急速召至,大夫搖頭道:在下雖不敢稱什麼神醫,但這外傷的症侯是在軍中見的久了。

    如老将軍這般情形能活到二位将軍來已是讓在下百思不得其解,他這樣子是有心願未了的狀況,即二位将軍已見過了,隻怕就是這一兩個時辰的事了。

    不要說這等傷勢救無可救,就算是有的救,請醫生也來不及了。

    果然這天夜裡,雲行天三日前派往各處求醫的人還沒有一隊回來,雲代遙就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雲行天心頭悔恨難言,早知就該聽從雲代遙的話,不必強攻,反正京都遲早也是掌中之物,可如今想起小時侯初見這位族叔,被富家子弟數十個壓在身上拳打腳踢,他與已素不相識卻斥退衆小,溫言撫慰。

    後來喪父失母,喪事都由他操持。

    在他家幫工也是受他之恩才得以識了幾個字。

    起事後,賞識自家才幹,毫無忌防之心,主動将雲軍主将讓與他,自甘幕後操辦糧秣調和往來。

    多少年血雨腥風生死相随榮辱與共,着實是如父如師勝比親生,如今好容易可以共有天下,讓老人家安享晚年,卻由于自家的固執毛燥,至其遇難這,這其間的滋味,着實是沒辦法想,一念及此便心如火焚。

     三日之後一早,守城将士發覺城下的雲軍營中人馬不絕而出,看來竟是全軍出動的樣子。

    俱着麻衣白冠,列陣城下,白茫茫一片,聲勢端的駭人。

    人馬立定,中間分開,雲行天等諸将擁出一具棺木,竟似個出殡的樣式。

    城頭兵士疑道:莫不是葬于城下?卻有十餘傳令兵齊聲喝道:京都城中人聽着,因爾等頑抗,緻先叔代遙公罹難,破城之日,我雲行天當屠盡此城一應生靈,以此廢墟為先叔代遙公歸葬。

    楊放聞言大驚,急欲勸阻,卻為袁兆周所止,袁兆周道:項王此刻急怒攻心,你勸不來的。

    不過他話裡還留着退路,隻說是破城之日屠城。

    但若是城中守軍開門獻城,則不在破城之列。

    此言一出,沐家守城的意志還能有多久,倒也難說。

    如此一來,或者可以早日結了這無趣的最後一戰。

     承平堂上,沐家衆人團坐無言,雖隔着重重高牆深院,卻依舊聽得外頭喧嘩之聲不斷。

    高總管進得堂來,沐郅闵急問道:怎樣?請願的百姓們還是不散麼?高總管搖頭歎道:雖是赈糧撫慰,卻依舊不肯離去,反而愈來愈多。

    都道請王爺出降保全一城百姓。

     哼,"一将怒道:京都百姓受我沐家重恩多年,如今卻這等作派!豈有此理,我沐家便是不成了,也少不得拖上幾個陪葬的。

    沐郅闵苦笑道:貪生怕死,本是人之常情,也怨不得他們,且說我等今日當如何罷。

    卻有一人怪聲怪調道:當初也不知是誰要助雲行天的。

    衆人看去,正是沐霈。

    沐霖淡然道:那時我早已說過,若是助雲行天可再捱得三四年,至今日正是三年。

    沐霈還待說些什麼,沐郅闵已是惱道:叫你在屋裡呆着,又跑出來作甚?若不是你,遠禁城又如何會如此失去,出去出去。

    沐霈面上騰的一紅,張惶失措的跳了起來,在座上站了片刻,終于掉頭離去。

     沐霈出去,衆人齊望向沐霖。

    沐郅闵道:沐霖,你看呢?沐霖神色悒郁道:我原也說過不守京都,退到嶺東一帶,或可支撐的久些。

    眼下我等被困在京都城中,外頭的部将那個還能盡心作戰?自古守城,莫不是指望有援兵來到,或是待敵軍糧盡自行退去。

    如今京都并無外援,雲行天給養充足,這守的不過是座死城而已。

    若是父王叫沐霖守,沐霖可以守個一二年,隻是,那就要到人相食的地步了,能叫雲行天進城時找不到殺的活物。

    由父王與各位叔伯定奪罷。

    說罷,離席而去。

     沐霈呆立于房中,聽得待妾在外頭傳道:大公子,高總管來了。

    忙道:快請。

    簾子挑起,高總管已走了進來。

    沐霈問道:高總管,不知父王意欲如何?高總管道:衆說紛纭,尚未定論。

    沐霈突然失笑:我卻是何苦,雲行天最恨之人又不是我,降與不降,與我何幹? 高總管瞅了他片刻,道:大公子莫不是以為雲行天最恨者為二公子麼?沐霈奇道:不是麼?雲行天數度受挫于他,對其恨之入骨。

    高總管喟歎道:不是小人說大公子,大公子在見事明白這一條上,比二公子差的遠了。

    雲行天固恨二公子,然并非是想置他于死地。

    雲行天要的不過是二公子低頭服輸,便可去了心頭不快。

    他終究有功于雲行天,雲行天又愛重他的才幹,便是目下氣恨,也未必會殺他,這一陣過去了,或者就會依舊起用他。

    隻不過如何?日後沐家在雲行天手中的生死榮辱皆掌于二公子,隻怕是王爺大公子日後都要仰賴二公子度日了。

     不沐霈一聽此言,雙目中突然現出兇光,咬牙切齒道:我甯可餓死在這城中也不願降。

    高總管歎道:隻怕王爺還是欲降的。

    沐霈躁急道:那該如何是好?高總管道:小人倒有一計。

    隻是,唉,大公子素來心慈,不知可狠得下心?如何,你且說來。

    這等時辰,還有什麼恨不下心的。

    高總管竄至門口窗邊聽了片刻,這才趁至沐霈耳畔輕言數語。

    沐霈聽了面色一變,道:這可使得總管方才不是道雲行天并不想他死麼?高總管道:他心中固不見得想沐霖死,然他叔父死于沐霖所守之城下卻是無疑,他此刻定是急怒欲狂。

    此事做出,雲行天便是心中有些惋惜,也絕不至降罪于大公子的。

    沐霈聽着,神情卻是愈來愈鎮定,他突然冷笑道:日後如何也不必提了,我沐霈是完了,你沐霖也沒有明日! 二公子!二公子,三夫人,她,她過世了!沉香撞撞跌跌的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