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池魚、神秘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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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娥,從後面脫身。

    ”曾武大叫:“快!我掩護你,鷹犬來了。

    ” 内間門悄然而開,五短身材鷹目炯炯的人影當門而立,手中的鐵尺烏光閃亮。

     濟南三傑的老二,名捕量天一尺江志信。

     “大肚子的女人,想爬内間的窗逃走真不容易,不必走了。

    ”量天一尺獰笑說:“街前 街後皆已封鎖,就算能爬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 曾武一咬牙,沖向房門,拔關作勢沖出。

    可是,門一拉開,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三個公人堵在外面,兩根鈞鐮槍正等他沖出去,這種專用來捉人的兵刃真不容易對付。

     “沖出來呀!”那位手中有一根怪鐵鍊,高瘦乾癟的公人陰笑着說:“機會不可錯過, 這是唯一的出路。

    ” 是三傑的老三,勾魂魔鍊杜俊良。

    鍊有一面零八環,全長三尺六,粗僅如拇指,平時可 以一把握在掌,發時可遠及八尺外,可輕易勒斷一個人的脖子,比九節鞭更具威力。

     鈎和鍊,都是活擒人的犀利兵刃,此路不通。

     曾武大喝一聲,當機立斷沖向破窗,匕首吐出一道電虹疾射窗口,赤手空拳的乾坤手倉 卒間必定躲閃的,必定可以沖出窗奪路逃生。

     乾坤手哼了一聲,不閃不避屹立如山,直等到匕首行将及胸,方左手一拂,快得有如電 光一閃,奇準地扣住了曾武握匕的右手腕脈,将人向外一拖。

     “來得好!”乾坤手冷叱,右手疾揚。

     “劈拍劈拍!”四記陰陽耳光聲暴起。

     曾武的右手,被扭轉壓在窗台上,匕首雖然握得死緊,但已成了廢物。

    四耳光又快又 重,曾武口中鮮血溢出,昏天黑地不知人間何世。

     “卟!”頸根的一掌沉重無比,有如巨斧辟山。

     曾武叫了一聲,渾身一軟,終于完全失去抵抗力,匕首也丢了。

     乾坤手放手,一躍入窗。

     素娥搶出,扶起曾武的上身,慘然泣叫:“官人,官……人……” 湧入的共有八名之多,一個挾起素娥拖至一旁,一個熟練地将已呈虛脫狀态的曾武上 綁。

     乾坤手到了桌旁,打開大包裹。

    一個尺二見方的漆匣,包紮得牢牢地。

    一把精緻美觀的 尺二龍紋匕首,鞘外纏以五色絲線,編織成一條金龍圖案。

     乾坤手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咦!”走近的量天一尺脫口驚呼:“六爪龍郝壽的神龍匕,他不是躲到崂山享福 嗎?” 乾坤手急急打開漆匣的繩帶,打開匣蓋,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昧沖出,令人受不了。

    連過 見無數死人的量天一尺,也掩鼻而退。

     乾坤手蓋回匣蓋,臉色泛灰。

     “老大。

    ”走近的勾魂魔鍊急問,已知道有點不妙。

     “郝老兄的頭和有骈指的右掌,沒錯。

    ”乾坤手悚然地說。

    “石灰粉醢制得得好,出于 行家之手。

    一看形狀,已有半月以上了。

    ” “哎呀!他……” “他藏身的地方,連你我都不知道正确所在。

    ”乾坤手的目光,兇狠地落在曾武身上: “毫無疑問地,有親信的人出賣了他。

    ” “憑你這塊料,也不配殺他。

    ”量天一尺一把抓住曾武抵在桌上:“曾武,你這些東西 從何處弄來的?” “從天上掉下來的。

    ”曾武咬牙說:“五年,好漫長的五年,一百五十六個鬼魂在泉下 哭泣,就要等這個無仁無義的畜生償命,他們等得太久了,五年……” “我要口供。

    ”量天一尺厲聲說。

     “把郝老七弄活,他就可以告訴你們了。

    ”曾武咬牙切齒說:“當初他幾乎凍死在運河 旁,是在下把他救活帶入王家的,王老爺對他不薄,聘請他做田莊管事,兩年來對他信賴有 加,沒想到他……” “他是咱們着意安排的密探。

    ”乾坤手打斷曾武的話:“王隆武聚從密謀,低誨朝廷散 播華夷不兩立的流毒;暗中收容你們這些無知亡命,妄圖不軌。

    衙門裡早有風聞,苦于掌握 不住确證,查不出你們那些亡命的底細,所以才放下釣餌,派六爪龍混入王家,花了兩年工 夫……” “你們這些漢奸!”曾武聲嘶力竭地厲叫。

     “拍!”量天一尺給了他一耳光。

     “隻要在下有一口氣在,在下也要說。

    ”曾武切齒叫:“大兵合圍前片刻,郝老七悄然 溜走,行迹敗露,咱們五個人發現有異,随後跟出,他才露出猙獰面目,殺了咱們兩個人逃 走,咱們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海賊六爪龍郝壽。

    你們這些漢奸!竟然利用無惡不作的殘暴 海賊卧底,你們到底是鷹犬呢,還是匪徒?做漢奸奴才已經是人神共憤……呃……” 量天一尺的鐵尺,已經插入曾武的口中。

     乾坤手抓過大肚子的素娥,按抵在桌上。

     “把經過招出來,女人。

    ”乾坤手冷酷地說:“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你了,你已經有了 六七個月身孕,熬刑對你來說,将是最危險的事,知道嗎?”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素娥勇敢地說:“兩月前,拙夫途經河南衛輝府,旅途病倒山 神廟,貧病交加,我束手無策,眼看要凍餒客途。

    幸而天不絕人,風雪交加中,來了一位虬 須騎士,也在山神廟躲透暴風雪。

    那人有靈丹妙藥,不但救了拙夫,也賜給我一些安胎丹 丸,保全了腹中的小生命。

    在山神廟中兩晝夜,拙夫将這裡五年前發生的事說了。

    那人聽完 拙夫所說的不幸遭遇,慨然要拙夫在清明前後,逢單日破曉時分,在水香亭等候消息,所 以……” “那虬須騎士姓什名誰?” “虬髯客。

    ” “廢話!他的姓名。

    ” “他沒通名,隻說是風塵三俠之首。

    ”素娥凄然一笑:“可惜他身邊沒有李靖,也沒有 紅拂,隻有我夫婦一雙亡命天涯逃避偵騎的可憐蟲。

    ” “今天在水香亭,你得到消息了?”量天一尺向曾武曆聲問。

     “不錯,消息是一張信箋,放在亭柱下用石壓住。

    ”曾武大聲說。

     “信箋呢?” “吞掉了。

    ”曾武不假思索沖口而出:”箋上說,有物寄放在西門外……” “難怪,你到西門躲了一整天。

    就是這些東西?”乾坤手指指漆匣。

     “對,那就是化名為郝七的畜生,償還血債的東西。

    ” “你沒說一句話。

    ”乾坤手陰森森地說:“你前後三次在水香亭逗留,在下要知道的 是:一,你和什麼人聯絡;二,聯絡的信号、暗記、密語;三,虬髯客的姓名像貌特征。

    希 望你合作,讓在下滿意,不然,哼!” “我立即可以答複你,滿不滿意那是你的事。

    ”曾武咬牙說。

     “說!第一件事……” “不知道。

    ”曾武搶着答複。

     “你和什麼聯絡?”乾坤手扣住了素娥的左肩井。

     “玉皇大帝。

    ” 乾坤手的左手五指徐收,内勁徐發。

     “哎……”素娥凄厲地狂叫。

     “招!”量天一尺按住了要搶出的曾武,語氣奇冷。

     “不知道!“曾武狂叫。

     “啊……”素娥瘋狂地厲叫,在乾坤手的手下發狂般掙紮扭動。

     “招!”量天一尺的右手食中二指,抵住了曾武的左胸最下端的肋骨縫。

     “不知道……” 食中二指徐徐壓入,衣衫首先裂孔。

     “招!” “哎……不……不知道……啊……”曾武像瀕死的野獸。

    叫号着掙紮着。

     “你這根肋骨,本來長在應該長的地方。

    ”量天一尺獰笑着說:“現在,我替你撥到對 面不應該長的所在,當然骨會折斷,肌肉會撕裂。

    招不招?” “啊……”曾武的狂叫聲驚心動魄。

     “啊……呃……”素娥突然昏厥了,渾身在抽搐。

     “放了……她……”曾武發狂般厲叫。

     “你得招!”量天一尺毫無憐憫地說,錯骨的手指緩慢地,一分一毫地移動。

     “我……我甯可死……”曾武狂叫。

     有骨折聲傳出,肋骨斷了一根。

     “啊……”曾武叫了一聲,昏厥了。

     冰冷的水,把人潑醒了。

     院子裡,有兩位旅客開門探身外出,想看個究竟。

    上刑的慘号聲,大概把全店的旅客驚 醒了。

     “進去!”一名公人大叫:“辦案的,不許出來,所有的人,給我乖乖地呆在房裡。

    ” 沒有人再敢出來探看,辦案的三個字吓壞了不少人。

     房内,繼續在盤問。

     “曾武。

    ”量天一尺陰森森地說:“也許你真的光棍,熬得住分筋錯骨的酷刑,但你可 曾想到你的妻子嗎?她能熬待了多久?你瞧,她已動了胎氣,結果如何,你想到了沒有?” “你們這……這些天殺的畜……畜牲!”曾武厲叫:“對一個孕婦用刑,你們已……已 經不……不是人了!已經……失失去人……人性了……” “那該由你負責。

    ”乾坤手語氣放和氣了些:“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必須為你自己的行 為負責。

    如果你招供.在下保證替你開脫,給你們夫妻留一條生路.不以叛逆罪移送,不 然……你願招供嗎?” “沒有口供。

    ”曾武全力大叫,全身可怕地顫。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見了棺材,我曾武也決不掉淚,你這漢奸……奴才……啊……” “砰!!!”外面院子突然傳出重物堕地聲。

     勾魂魔鍊一怔,扭頭向門外注視。

     把門的兩個持撓鈎戒備的人,突然直挺挺地相對倒下了。

    撓鈎堕地又發出暴響。

     勾魂魔鍊大吃一驚,一聲沉叱,鷹鍊抖出閃爍的弧光護身,以閃電似的奇速向門外沖 去。

     掉在地下的一柄撓鈎,突然向上疾升。

     “吱啾……”鬼嘯聲刺耳。

     一團綠色的鬼火,突然飄入房中。

     “砰!”勾魂魔鍊重重地摔倒,是被升起的撓鈎絆倒的,事出意外,這一跤摔得不輕。

     門外本來有六名公人戒備,六個人皆分躺在各處角落,像是死了。

     勾魂魔鍊藝臻化境,竟然被絆倒,做夢也沒料到地上的撓鈎自行升起,沖勢太快即使發 現也無法閃避了。

    人摔出,神智仍是清明的,雙手一按地面,正想躍起,突覺背心重壓猝然 光臨,運起護身的内家氣功,竟然禁受不起這猝然光臨的沉重打擊,似被萬斤巨錘敲在背心 上,感到深身一震,眼前發黑,在痛楚君臨的同一瞬間,失去知覺一仆不起。

     晚一步跟出支援的另一名公人,剛随後沖出門外,眼中發現黑影迎面壓倒,單刀還來不 及揮出,胸前罡風及體,狂叫一聲,仰面躍回房内,滾了半匝蓦爾昏厥。

     房中還有六個人,以及隻剩下半條命的曾武夫婦。

     這些變化說來話長,其實為期極暫,自外面院子裡傳出重物堕地聲,以及公人跌回房 内,似乎是刹那間所發生的事。

     飄入鬼火大如鴨卵,這時突然爆散成無數綠色的火星,眨眼間先後幻滅無蹤。

     “陰神!”乾坤手駭然驚叫,從衣下拔出他極少使用的如意。

     這是一把紫金打造的搔背如意,長一尺二,粗有一寸,前端是手形抓把,但拇指是向外 成直角岔出的,所以可當鈎使用,更可當銎刺入人體。

     量天一尺的鐵尺,已及時伸出立下門戶,布下了防守的最佳功架。

     另四名公人,分别看守着正在呻吟抽搐的曾武夫婦,單刀都撤在手中,随時可以應付意 外的變化。

    陰神,一位最近三年突然出現江湖,最神秘最令人害怕的怪傑,亦正亦邪,亦俠 亦魔,管閑事全憑當時的情緒好壞而決定,不先問是非黑白,更不理會對方是何人物,出手 相當狠。

     三年來,沒聽說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也沒聽說有人曾經擊敗過他。

    出現時,那會 爆散的綠色鬼火,就是他的信記和活招牌,懲治人喜用令人殘廢的怪手法。

     灰影當門而立,冷氣森森,室内流動着腐草的黴味,大概是鬼火留下的氣息。

     灰影中等身材,下擺拖地,大抽長及膝下,腰間拴着一根草繩。

    尖高頂頭罩,畫着綠和 紅的花臉,眼圈是血紅色的,形狀極為可怖。

     正是傳說中的陰神形象,在菜油燈幽暗的光芒照映下,更顯得鬼氣沖天,更為可怖,一 點也沒有正直神明的氣概,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那個女人好像要流産了。

    ”陰神用陰森死闆的官話說:“你們竟然向一個孕婦用 刑!” 素娥蜷曲在地下呻吟,抱腹掙紮,臉色灰敗,痛苦的神情令人測然心動。

     “大清律例,叛逆者滿問抄斬,孕婦接律不赦。

    ”乾坤手大聲說:“在下公命在身,依 法行事逼取口供。

    閣下,江湖上任何事你可以管,叛逆的事,千萬不可沾手,江南八俠的結 局,就是前車之見。

    ” “你威脅我嗎?”陰神問。

     “事實如此。

    ” “在下沒看到什麼人造反,卻看到你們在客棧中向一個孕婦用刑。

    你是說,這兩個男女 造反?造誰的反?” “在下正在問口供。

    ” “這裡是公堂嗎?” “這……” “你們給我滾!”陰神語氣轉厲:“這個女人如果有三長兩短,在下會去找你們了斷 的。

    ” “閣下,你已經惹下了滔天大禍。

    ”乾坤手咬牙說:“在下要把你列為叛逆的同謀犯加 以逮捕法辦,我乾坤手還沒将你陰神看成最可怕的勁敵。

    呔!” 最後的一聲沉喝聲中,紫金如意發如電閃,身形暴進,如意緊令人目眩的奇速,攻向陰 補的胸口。

     同一瞬間,量天一尺人化狂風,沖進後身形突然下挫,鐵尺幻化貼地盤舞的怒龍,控制 住整個下盤空間,破空的罡風厲嘯聲刺耳。

     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無縫,聯手搏擊術周密得無懈可擊,攻勢之淩厲無與倫比。

     唯一的一盞萊油燈向能是被勁風所震撼,火焰一跳,突然熄滅。

     鬼嘯聲乍起,房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鬼嘯聲中,傳出量天一尺聲痛苦的驚呼。

     罡風驟發,呼喝聲大作。

     然後是綠火耀目和一聲嘭然爆震,綠火倏沒,似香非香的氣味漫全室。

     “毒香!”有人狂叫。

     這又是同在刹那間發生的種種變故,為期極暫。

     半躺在地上的曾武夫婦,就在毒香兩字人耳的後一刹那,昏迷不省人事。

    以後所發生的 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