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金蟬脫殼

關燈
所以先鏟平江北第一大莊,這不但有損于大人在聖上面前的清聽,甚至緩阻了聖上統一天下的大業啊!” 那高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卻怕别人給他扣帽子。

    雖然此地離汴京甚遠,但此話既然可以由薛遠方口中說出來,難保哪一天不會傳到京城裡去。

    他略一沉吟,說道: “如真人所說,那應如何?”薛遠方道:“隻要丁莊主此刻若肯交出欽犯,大人便既往不咎,如何?” 高大人站起身來,說道:“若是如此,那又有何不可。

    衆人聽了,隻要丁莊主此刻肯交出欽犯,那麼适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就當他沒發生過,日後若有人重提此事尋釁,定當嚴懲不貸!”衆人口稱:“遵命!” 薛遠方見高大人如此捧場,倒是喜出望外,便向丁允中道:“高大人既已親口許下承諾,又著令如此,莊主切勿再自持己見,危及身家子女安全。

    何況莊主今日所為,我輩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決不能說是莊主不顧全江湖義氣,出賣朋友。

    所謂成事在天,天不我與,實非常人所能挽回,還請三思!” 丁允中一時難以決抉,他看着兒子臉上那一股倨傲倔強的神情,想他平日驕縱慣了,一向心高氣傲的他,今日受到這般的屈辱,那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再看到一旁的女兒,她的臉色慘白,不但受到一番驚吓,适才給張蒼松以武力逼吓,很可能已經受了玄陰掌内力的傷害。

    這張蒼松的陰毒内力強悍,自己剛剛與他隔空三尺,卻仍被他的掌力逼得喘不過氣來,自己的女兒親身體受,其中苦楚,可想而知。

    念及此處,心頭一酸,便想棄刀投降,隻在心中有個迷迷糊湖的聲音道:“你這單刀一抛,便将‘義’這個字扔下了,歸雲山莊縱使能夠安然度過這一劫,也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忽然屏風後面布簾掀開,走出一個亭亭少女,張口說道:“你們不要再為難丁伯伯了!我便是你們要找的林藍瓶,我跟你們走就是了,你們這就放開丁大哥與丁鈴姊吧?”衆人一聽,才知這一位怯生生的小姑娘,竟便是眼前這件大事的主角,不由得又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心中的疑問卻隻有越滾越大。

     丁允中一把将她攔住,說道:“萬萬不可……”林藍瓶輕輕掙脫,說道:“丁伯伯,我在後頭都聽到了。

    您肯收留我,我已經十分感激,我林藍瓶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怎好再讓整個丁家上下為我甘冒奇險?爹爹他若是地下有知,也會要我這麼做的。

    丁伯伯的大恩大德,侄女隻有來世再報了。

    ”丁允中一時心情激蕩,不能言語。

     原來今天丁允中大壽,林藍瓶既然身為晚輩,又在丁家做客,自然得到堂前去磕頭。

    而丁家來了官差,一時喧騰,林藍瓶來到穿廊前便發覺不太對勁,便躲在布簾後偷聽。

     那張蒼松問道:“你果真便是林仁肇的女兒?”林藍瓶将秀眉一軒,更往前走去,慷慨道:“你們仗着兵強馬壯,便恣意踐踏鄰國弱小,兵禍連結,不知使天下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

    偏偏我父親鎮守南昌,緊扼長江入口,你們敵他不過,自然怨恨于他。

    可恨那李從嘉昏庸糊塗,竟誣我父親勾結你們,絲毫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當天晚上就毒殺了他。

    哼,我這麼說可不是向你們求饒,李從嘉害得我家破人亡,隻叫我有一口氣在,總有一天取他狗命,為我父報仇。

    但追根究底,趙匡胤一日想并吞天下,天下便一日不得安甯,你們今日不來找我,我改天也會找上你們!”早有親兵在旁喝道:“大膽逆賊,當今皇上的名諱,也是你這女娃兒可以喊的嗎?當真不想活了!” 那高大人聽她将話說完,倒也沒什麼大反應,隻輕輕地道:“那林仁肇果真死了……”林藍瓶心想:“我父親過世,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沒想到整個大江南北都知道了。

    ”她不知她父親之所以會被李煜誅害,乃是因為中了趙匡胤的反間計,林仁肇一死,埋伏在南唐的探子,自然是星夜通知宋廷這個好消息了。

     那丁允中見林藍瓶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子,竟能在此生死關頭舍命挺身而出,自己平日素以仁義稱頌江湖,到頭來卻是連個小女孩也不如。

    激動之處,忽然脫口而出:“瓶兒且慢!”手臂暴長,攔住林藍瓶。

     張蒼松道:“丁莊主,你這是幹嘛?”丁允中道:“你們所忌憚的林仁肇已死,眼前的這小小女娃兒,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能對你們有多少威脅?莫說我與她父親是八拜之交的同門師兄弟,便是非親非故,沖着剛才她說的那些話,便值得我姓丁的為她兩肋插刀。

    ”說着将林藍瓶拉到身後,舉刀虛砍,勁力到處,呼呼做響。

     原本林藍瓶在不願拖累丁家的情況下自動現身,願意束手就縛,丁允中态度動搖,整個态勢已大緻底定,此時張蒼松等人見他忽然又轉變态度,都大感意外。

    丁鈴自被擒後,一直強做鎮定,但此刻再也忍受不住,哭喊了一聲:“爹!”丁允中心裡萬分不舍,不住激動說道:“鈴兒别怕,我丁家孩兒甯死不能無義,勇敢堅強一點,别叫人看笑話了!”丁鈴眼眶中的淚水潸然而下,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嘴裡輕輕念了一聲:“爹!” 丁允中接着向丁白雲看去,說道:“白雲,你怕嗎?”隻見丁白雲滿臉通紅,一言不發地瞪着雙眼,仿佛要從中間噴出火來。

    丁允中深知他這兒子的執拗脾氣,心中酸苦,大喝一聲:“今日叫天下英雄都曉得歸雲山莊,舍生取義,威武不屈!” 衆賓客聽了,盡皆動容,雖有齊大川之輩蠢蠢欲動,但都被其他人按耐下來。

    林藍瓶首當其沖,連忙掙紮道:“丁伯伯,萬萬不可!” 那高大人對于眼前丁允中有如困獸之鬥的抵抗并不在意,隻是丁允中公開挑明地違抗朝廷的舉動,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他斜眼看着林藍瓶瘦小的身軀,忽然想起今日大張旗鼓地所為何來?他有一點受不了告密者誇大其事的邀功手段,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鼓勵他們再接再厲。

    不過再怎麼說,今天這個臉鐵是丢定了。

    他心下自忖,待會兒把人捉回去後,還得另外派人去把快馬傳回京城的密折給截回來,要不然過不了幾天,這件事就會傳遍汴京,說我竟然帶了一隊親兵,外加三個武功高手,就隻為了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那高大人愈想愈覺得沮喪,轉頭看了看此番來祝壽的賓客,再瞧丁允中那一付大義凜然的樣子,心想:“如再讓他如此沽名釣譽下去,隻怕這班人日後再也難以管束了。

    ”開口說道:“丁允中冥頑不靈,通敵叛國,一并拿下了!”張蒼松應了一聲:“是!”雙掌一分,道:“得罪了!” 忽然門廳外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且慢!”張蒼松心想:“這一回又是誰?” 一回頭,一道黑影閃了進來,仔細一瞧,是一名秃頂老人,身旁還跟了一名衣衫污穢的少年。

     丁允中一見不覺心中一寬,心道:“我怎地忘了他,這下有救了!” 那丁白雲聽到這聲音,便知是莫高天出現了,待到定眼一瞧,卻見湯光亭滿身鮮血地站在他旁邊,一顆心差些要跳了出來。

    他第一個念頭是:“湯光亭的鬼魂來找我報仇啦!”眼前天旋地轉,耳裡一陣嗡嗡做響。

     奇怪的是,他心中雖然害怕,但兩眼的目光卻始終無法自湯光亭的鬼魂身上移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中,隐隐約約聽到妹妹丁鈴大喊:“莫伯伯!快來救救我們!”這才逐漸回過神來。

    又見這個“鬼魂”并沒有其他的舉動,心神才得以稍微平靜了下來,隻是仍不斷地反問自己:“他到底是人是鬼?” 那高天内力深湛,已入反璞歸真之境,鋒芒不露,蘊含内斂,張蒼松隻覺此人忒地膽大,卻瞧不出他的底細,回想他剛剛那一聲呼喝,竟聽不出遠近之别,頗感納悶。

    又打量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剛剛說話的就是你嗎?你可知道上頭坐的是什麼人,這麼胡闖瞎鬧,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現在這裡不是你們來的地方,快快将你的孫子一起帶走,說不定高大人大發慈悲,不再追究了。

    ”言語中隻當他是丁家的家仆,但畢竟不敢太過無禮,以留一點退路。

     隻見莫高天更往前走了一步,哈哈一笑,指着張蒼松的身後說道:“我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你啊,很好,很好,沒想到才幾年不見,你的膽子可愈來愈大了,想必是功夫越練越好,正所謂藝高人膽大。

    嗯,不錯不錯,來來來,咱們比劃比劃!”原來莫高天自持身份,雖然與丁允中關系匪淺,但卻很少與丁允中的其他朋友打交道,甚至刻意回避,因此這廳上的賓客都不知道丁允中還有這一号江湖朋友,而就算有少數幾個知道的,也沒見過他的面,自然也就認不出他來了。

     不過衆人雖不知莫高天的來曆,但瞧着丁允中竟還能在這危急的當兒,立時顯現出一付如釋重負的眼神,以及丁鈴出言求救時那種喜出望外的神态,都已說明這個秃頂老頭不是個簡單人物。

    這一回來丁家祝壽的賓客們江湖地位大緻相當,武功見識也都差不多,一個人心裡這樣想,其他人的心裡也都想着相同的事。

    又聽到了張蒼松說話時的措詞用字,不自覺地透露着謹慎小心,就更加證實了大家心裡的共同疑點。

     這時見莫高天指着張蒼松身後的某人叫陣,便不約而同地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隻見劉不信不知為何漲紅了臉,神态尴尬,仿佛小孩子做錯了什麼事被抓到一般,都想:“這個奇怪老人指的難道是劉不信?” 一陣胡思亂想間,果聽得劉不信讪讪說道:“這個……不知者不罪,要是知道您老人家也在這裡,我說什麼也不敢來了。

    再說我的功夫這幾年都擱下了,沒什麼長進,還有,這個……您也看到了,我現在不過是個跟班,這裡哪有輪到我說話的份呢!”他說話音調尖聲尖氣的,原本就有些刺耳,這時說起話不知怎麼着,竟然還微微發抖,就好像一個人唱歌唱到了極高音之處,壓根兒就唱不上去了,還扯着嗓子猛喊,最後搞得跟鬼哭狼嚎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剛剛才大哭過了。

     這莫高天的武功如何,這廳上衆人未必人人清楚,但劉不信的身手,卻是個個親眼目睹,他剛剛才以有如鬼魅的迅速行動,一舉手間便制住了丁白雲,雖然表現出來的招式不多,但功力已現。

    但現在卻隻見他宛如耗子遇到貓一般,表現出一付巴不得在地上鑽個洞躲進去的神情,前後判若兩人。

    這廳上人人見狀都想笑,隻是沒人敢笑出聲來。

     那張蒼松心想:“平日這頭餓狼怪裡怪氣的,也沒見他把誰放在眼裡,沒想到今天大異其趣,那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耳裡聽得那莫高天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說道:“你不能說話?好,那便把能說話的那一個叫出來,叫他識相的趕緊放人,要不然動起手來,老夫大占便宜,兔崽子們一個一個叫苦連天,到時可一個也不饒啊!”張蒼松笑嘻嘻地道:“老先生不知怎麼稱呼?又不知老先生占了什麼便宜?” 莫高天說道:“我年紀比你們大,功夫豈不是比你們深?那豈不是大占便宜? 打你們還不是被說成以大欺小?咦?你是誰?你就是那個能說話的人嗎?你的功夫比劉不信強嗎?看起來不大像啊!”張蒼松道:“在下張蒼松,乃是川西鬼谷派的弟子,武功雖然未必強過劉兄,但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與武功高低無關,老先生瞧不出來也沒什麼稀奇。

    ”莫高天道:“是嗎?不過你話這麼多,又不打算放人,想必對自己的功夫自負得很,很好很好,什麼川西鬼谷派的?聽都沒聽過,不過名字倒是挺吓人的,也不曉得中不中用。

    ” 張蒼松聞言不禁大怒,心想:“我鬼谷派雖然不是什?名門大派,在江湖上卻也頗有來曆,你既識得陜北餓狼,絕無不知川西鬼谷之理,你侮我一人也就罷了,竟将我師門名聲連帶糟蹋。

    ”強抑怒氣,說道:“那正好向老先生讨教讨教。

    ”莫高天“哼”地一聲,說道:“那是,否則諒你也不服氣。

    ” 張蒼松大喝一聲:“好!”深知此人既然能讓劉不信如此害怕,其中必有緣故,當下毫不客氣,潛運起十成功力,奮力向前拍出一掌。

    莫高天身形一晃,竟閃身越過張蒼松,直往座上的高大人而去。

     那莫高天的身形好快,一眨眼便到了高大人跟前,那高大人大吃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但一張椅子能有多大,坐在上面稍微一動,就碰到了椅背。

    他情急之下用力甚猛,那椅背受不了這麼一撞,兩支前腳離開地面,一個重心不穩,便要往後仰倒。

     那時康永疑便站在高大人的身後,見莫高天這一下身法高明,心下大駭。

    他為人一向内斂木讷,深沉機警,對于莫高天的出言挑釁,原就打算讓張蒼松先打頭陣,自己好在一旁有個準備,豈料那莫高天不按牌理出牌,與張蒼松一招未過,便直撲而來。

    本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人不懂,隻是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覺得對方一定會先和張蒼松過上幾招,這高大人是自己保護的重要人物,若有什?閃失,那也不用再混了,當下無暇再多做考慮,用身體抵住高大人的坐椅,雙手一探,一對肉掌從一旁斜兜過去,隻聽得“碰”的一聲響,但覺對方内力深厚,一雙手臂震得微微發麻。

     隻聽得那莫高天道:“啊哈,你這是摧心掌,非我對手。

    再來,看招!”康永疑暗道:“不好,原來他聲東擊西,存心試我來着。

    ”見莫高天第二掌又到,不禁叫苦連天,原來他與莫高天中間夾着高大人,他若進退閃避,那便是棄高大人于險境而不顧了,這百忙中哪有餘裕再讓他再三考慮?隻得硬着頭皮跟着拍出一掌,“啪”地一聲,聲音雖不及前一掌來得響,力道卻更勝三分,這一回康永疑隻覺全身骨胳“格格”作響,差一點就要分家了。

     但便這麼一緩,那張蒼松與範忠義一前一後同時攻到。

    莫高天雖然自大成性,卻從不托大,眼見康永疑竟能硬接他第二掌,心中倒是頗感訝異,而既然一時無法令他退下,那範忠義倒也罷了,張蒼松卻絕非易與之輩。

    當下轉身跨步,雙手一分,分别拍向張蒼松與範忠義兩人。

    隻聽到“砰”地一聲,莫高天身子微微一晃,張蒼松卻倒退三步,臉色大變。

    而範忠義更是往前撲跌,狀态狼狽,宛如去搶跪在莫高天腳跟前,接着又是“碰”地一聲,範忠義的雙手竟來不及去撐住身體,額頭直接往地闆上撞去,碰裂了一塊青花石地闆,痛得他如殺豬般哇哇大叫。

     莫高天看着在地上抱頭打滾的範忠義,冷冷笑道:“看你這般難看的撲跌法…… 嗯,你是仙霞嶺紫微宮的門人,師父的功夫還學不到一成,就敢出來丢人現眼,成個什麼樣子?”範忠義額上劇痛,頭昏腦脹,哪裡聽得到他挖苦自己。

    隻是劇痛一稍減緩,随即恢複理智,讪讪站起,不再出聲哀嚎罷了。

     那張蒼松适才與他對了一掌,這時又瞧他臉上那一股神氣,憶起剛剛丁鈴喊他“莫伯伯”,腦海中随即想起了一個人。

    雖說這天下姓莫的不知有多少,但符合眼前武功年齡條件的,卻隻有那麼一人。

    張蒼松想到這裡,不覺手心出汗,戰戰兢兢地說道:“原來……原來是莫高天老前輩,失敬,失敬。

    ”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廳上衆人一片騷動。

    那康永疑原本一臉槁木死灰,這會兒一聽到眼前的這位老人居然是江湖異人莫高天,心裡才想:“難怪,難怪,運氣,運氣。

    ”便已不覺得如何丢臉了。

     隻聽得莫高天道:“既然知道是爺爺來了,那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張蒼松臉色尴尬,不由自主地往康永疑與劉不信瞧去。

    那劉不信早把頭撇開,仿佛事不幹己,康永疑則是一臉驚魂甫定,還在竭力調節内息當中的樣子。

    那高大人在一旁見了,煞是大動肝火,氣急敗壞地道:“大膽逆賊!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撒野,來人啊,給我拿下了!” 這位高大人名叫高智陽,乃是武甯節度使高繼沖的侄子。

    那高繼沖曾祖季興,原系唐末荊南節度使,曆經後梁、後唐,至後晉時已累封至平南王,世鎮江陵。

    季興死後,子從誨襲爵,從誨傳子保融,保融傳弟保勳,保勳才再傳給侄子繼沖。

    後來趙匡胤奪得帝位,繼承周統,但因中原初定,無暇他顧,于是仍讓高繼沖續掌舊職,一切權力言行如故,并未多加過問。

     直至乾德元年,衡州刺使張文表進兵朗州做亂,高繼沖素聞張文表殘悍之名,為恐遭魚池之殃,便向宋廷乞求援兵。

    結果宋兵在趙匡胤的授意下假虞伐虢,兵臨城下,各據要沖,高繼沖見大勢已去,便萌降意,更何況趙匡胤雄才大略,比那周世宗柴榮更具氣象,于是與叔父商議決定自行繳出版籍,獻與宋廷。

    那趙匡胤知道以後多加撫慰,谕授馬步都指揮使并兼領荊南節度使如故,直到前年才改任武甯節度使。

     總結高氏從唐末高季興領荊南節度使到高繼沖納土歸宋,高氏一族盤據荊南,曆經三世四十餘年,怎麼說也是一方霸主,而高智陽出身王公世家,尊榮富貴無比,歸宋之後,趙匡胤禮遇有加,愈令嬌寵。

    如今方接任防禦使,正是急欲建功之際,沒想到剛剛竟讓莫高天給吓得手足無措,差一點當衆出醜,繼而眼見張蒼松等人不但無法為他出氣,反而一個一個畏縮起來,不由得轉羞為怒,情急之下,便下令其他部屬反擊。

     那高智陽此次随身所帶的這對親兵,乃是他伯父在江甯時的舊部,久曆征戰,一得到主帥号令,人人大喝一聲,奮勇向前,把莫高天圍在刀陣當中。

    莫高天見狀哈哈大笑,根本不将這群人放在眼裡,仰着脖子說道:“喔,想倚多為勝麼?”忽然甘俊之沖進重圍來,用劍指着莫高天道:“我聽他說,你……你果真便是莫高天嗎?” 莫高天見沖進來對着他無禮嚷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