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陰錯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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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覺不好意思,身子埋得更低了,隻露出了一對眼睛。

    耳裡續聽得先前的男子說道:“這麼久了還沒醒,我看本門的天王解毒丹也不能解。

    ”過了一會兒,那低沉的聲音道:“你說得對,他的脈搏也沒了,早就死透了。

    哼,要是連師父的天王解毒丹,也沒法解我們倆的這門毒藥,那還不怕那個臭丫頭不乖乖就範。

    ”說畢,兩人哈哈笑了一陣。

     湯光亭聽着聽着,隐隐覺得不知什麼地方不妥,不由局促不安了起來。

    隻聽得那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我們配出的解藥還沒試過,不知管不管用?其實也不用大費周章地去試,直接用在那個臭丫頭身上試,不就得了!”那先前的聲音說道:“不,要是配出來的解藥不管用,一下子就治死了那丫頭,對我們來說也沒有好處。

    ”那低沉的聲音說道:“啊,是啊,我真的糊塗了。

    要不這會兒後院裡正好栽進來一隻不曉得什麼野獸,正好拿它來試藥!” 湯光亭一聽,當然知道他們口中的野獸,指的便是自己,暗叫一聲:“乖乖不得了,看這情況,别說這藥恐怕一試就把我試死了,就算試不死我,我在這裡偷聽到他們的這個什麼計畫,恐怕也是十拿九穩的要讓人殺之滅口。

    ”一想到這裡,手心都滲出了冷汗。

     卻聽得原先前的聲音道:“既然這藥的配制都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我們何不到鎮上,随便找個人來試一試,這樣的效果穩當些。

    ”那低沉的聲音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一切聽你的便是。

    ”先前的聲音道:“咱們說走便走。

    今天晚上十五,我老早就查探好了,正好是那丫頭練功的日子,錯過今夜,那可要再等上一個月。

    ” 那低沉的聲音道:“我可等不了那麼久!”先前的聲音笑道:“那可不!”說完,兩人又笑了一陣。

     湯光亭聽他們這麼說,倒是暫時松了一口氣。

    眼見屋子忽然走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肩上扛了一個人,全身癱軟,到是像具死屍一般。

    湯光亭知道這就是正主了,急忙将身子一縮。

    隻是那兩人行動如風,早就去得遠了,全沒注意他這邊。

    湯光亭又躲了一陣,這才慢慢探出頭,從稻草堆中爬了出來。

     立即的殺身之禍既過,他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仔細地瞧了瞧身陷之處,那圈住自己的栅欄雖然打得結實,唯一的木門又叫鐵煉與鐵鎖給扣死了,可是擡頭一看,栅欄并沒有頂到岩壁,其中空出的間隙已足以讓一個成年人通過。

    湯光亭看着看着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又不是畜生,幹嘛不爬過去?要說到爬樹,那可是他的看家本領。

    他手腳齊施,沒兩三下就翻過栅欄。

    兩腳一着地,是拔腿就跑。

     他胡亂地狂奔了一陣,心裡原想離開那個地方越遠越好,但卻又禁不起對這件事的好奇。

    尋思:“那兩人到鎮上去了,那可得費上好一陣子的時間,我幹嘛那麼害怕?我這麼沒命的跑,豈不是顯得毫無英雄氣概?”他在山寨之時,早已聽長輩們說過,行走江湖,最要緊的首重信義。

    講義氣,重然諾,才能受到敬重,才是好漢。

    而做一個好漢又是成為英雄的第一步,所以湯光亭自幼在他的小小心靈裡面,就一直以成為英雄俠士為最大心願。

    現在忽然想到自己被人一吓,就這麼沒命的逃跑,實在不是好漢所為。

     他越想就越覺得是這樣,不由得漸漸放慢了腳步,最後終于停了下來。

    眼見四下無人,一發狠,循着原路小心翼翼地走了回去。

     他跑出來時未曾注意,這會兒回去方向相反,他才發現在那座木屋前的不遠處,立了有一塊告示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劇毒藥材禁地。

    凡我門弟子,未得掌門人谕令,不得擅入”等幾個字。

    湯光亭心裡卻想:“舉凡專門用來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或者是藏了一些金銀寶物欲蓋彌彰,才會立這麼一塊牌子。

    偷偷摸摸的勾當剛剛已經聽到了,就是不曉得這裡面藏了什麼寶貝沒有?”原來他父親在鑄劍山上也有這麼一個地方,裡頭堆放了多年打劫來的奇珍異寶,是山寨的藏寶庫,外面不隻有哨兵把守,同時也立了這麼一塊恫吓吓人的牌子。

     不用說湯光亭不是千藥門人,就算他是,這一會兒鬼使神差,機不可失,那還有什麼客氣的。

    來到門外,用手輕輕一推,說也奇怪,這門竟然沒鎖。

    湯光亭不疑有他,迳自入内。

     一進門,隻覺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

    其時正當入秋之初,按理不當有這樣重的黴味才是。

    湯光亭想趕緊開個窗戶通通風,這才發現整間屋子根本沒有窗子。

    屋梁頂上垂下的幾條鐵煉,各挂着一盞油燈,是這屋子裡的唯一光源,這其中一盞不知何時已經熄了,看樣子是長期點着,就連白天也不滅的。

     湯光亭見這屋子古怪,心裡更加堅信這裡面絕對藏着什麼東西。

    但立在外頭那塊他認為唬人的牌子,終究還是讓他戰戰兢兢的,不敢随便亂碰東西。

    回頭見到一旁的木頭柱子上,挂了一雙手套似的東西,心想:“這應該是他們在這裡配制毒物時手上戴的手套,免得毒物沾上了手,還沒毒到别人,就先毒死了自己。

    對對對,一定是的,他們也是人,豈有不怕毒的?” 他輕輕地将手套取下,握在手裡,隻覺觸感非布非皮,涼飕飕的,倒是十分舒服。

    環伺四周,并無第二雙挂着,心中不禁暗暗竊喜,心道:“看來這是第一件寶貝了。

    待會兒要離開的時候,不如就來個順手牽羊,嗯,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旁人着想,免得他們老是配毒害人。

    ”有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自然毫不客氣的将兩隻手套都戴上。

    那手套套口處甚小,湯光亭本來還擔心大小不合,卻沒想到這副手套甚富彈性,套上之後,與十指服貼緊密,那十根手指頭還是自己那十根手指頭,透氣靈活,就好像沒戴任何東西一樣。

     有了這麼一件寶貝,湯光亭的膽子立刻大了起來,視界也好像突然明亮不少。

     隻見自己身處的另一邊壁面,擺了一座大櫥櫃,就好像中藥鋪裡的那一種,不太一樣的隻是它的抽鬥比一般中藥鋪的大了許多。

    他走進一瞧,隻見每一隻抽鬥上也都寫了藥材名,不過比起一般中藥鋪的較令人驚心動魄,寫的大多是:斷腸草、蝕骨草、西域褐彩蠍、天竺藍腹蛇等等奇奇怪怪的東西,當然想來都是毒性猛烈的。

    湯光亭雖有寶貝在手,但想來這些東西都有點惡心,也就沒什麼興趣。

     他将抽鬥逐一瞧将過去,隻見最右下角那一個已是最後一個,上頭紙片上寫的字,已有些斑駁難辨,好像是什麼什麼花之類的。

    他心想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抽鬥了,要是到最後連一個也沒打開來瞧瞧,這趟豈不白來?而這裡面既然是花,倒也不妨一看。

    他心裡才想着,手腳倒也沒慢,抓着扣環,便将抽鬥拉了出來。

     這抽鬥才拉開,突然一團七彩斑斓的東西從裡面飛竄了出來,撲在他左手的手心當中。

    他吃了一驚,左手連撥帶甩,卻甩它不開。

    定眼一瞧,這瞧不清楚還好,這一瞧清楚竟是一隻拳頭大小,全身毛茸茸的花蜘蛛。

    這一下當真吓得他魂飛魄散,提起左掌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拼了命的甩蕩,好像恨不得能将左手給甩出去似的。

     但那蜘蛛始終牢牢地附在他左手掌當中,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這麼折騰了一會兒,湯光亭隻覺左臂甩動得酸麻,卻沒有其他異樣,懼意漸去,這才慢慢定下心來。

    仔細瞧那隻蜘蛛,它的八隻腳兀自牢牢地攀住他的手指頭,好像不知多久沒吃過東西一樣,直在他手掌上啃。

    他心裡想道,還好自己早有先見之明,事先戴上了手套,否則光看這蜘蛛鮮豔的外表,也知道要是一不小心給咬上一口,恐怕這一次小命早已休矣。

     既然有了防護的法寶,毒蜘蛛咬他不着,湯光亭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隻是這蜘蛛既揮之不去,但若伸手一巴掌打爛了倒也可惜。

    靈機一動,左手五指輕輕地将蜘蛛攏在掌心,右手将左手上的手套反脫下來,如此一來,便将這毒蜘蛛給兜在手套裡面了。

     抓住了毒蜘蛛,湯光亭總算才放下心來。

    兩眼迅速地四處巡視一番,除了另一面遠遠的牆角邊,好像有着一隻正燒着開水的水壺外,也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了,而這邊其他的抽鬥他又不敢随便亂開。

    想一想此地還是不宜久留,瞧着門外尚無人影,便帶着偷來的手套與毒蜘蛛溜之大吉。

     走出門外,湯光亭不敢盲目的亂跑,心想還是循着來時的路,慢慢地走回去比較妥當。

    瞧清楚方向,便往山坡上,地勢比較不陡的地方走去。

    這地勢雖然越走越陡,但他身手敏捷,卻也難不倒他。

    眼見便要攀上坡上的山徑,忽然腳底下一個踉跄,竟然俯身跌了一跤。

     本來跌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即便是習武之人,隻要重心不穩也一樣會摔跤。

     隻是湯光亭這一跤摔得奇重無比,他的手竟然來不及撐住地面,以緻額頭鼻梁直接撞上了地上的岩石,痛得他七葷八素,淚水與鼻水齊流。

    他掙紮着爬起,才發覺臉上除了淚水與鼻水之外,還和着血水。

     隻是摔這麼一跤竟然傷得這麼重,也是大出湯光亭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拉起袖子檢視傷勢,隻見兩條手臂上竟然布滿一條條的血痕,兀自流着血水。

    湯光亭大駭,實在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又是怎麼弄出了這些傷。

    他隻隐隐想起,剛剛不過曾抓着幾下癢,難不成竟弄出這樣的傷痕?他心念一動,急忙低頭拉起兩條褲管,果見自己的兩條腿也布滿了相同于兩手臂的血痕,這時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難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中了毒!”一切都還來不及讓他仔細回想,一擡頭,但覺天旋地轉,仰身又摔了下去,正巧摔進一處小山坳裡。

    這山坡陡斜,他便一路滾下山去,可是這一回竟然連痛的感覺都不太有了,隻覺得全身上下仿佛有着千萬隻螞蟻在他身上亂咬,然後一隻接着一隻都鑽進了他的肉裡。

     湯光亭張開了嘴巴,卻叫不出聲音來,接着眼前忽然一黑,不省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湯光亭覺得自己仿佛做了好幾場惡夢,一會兒如卧寒冰,一會兒如抱熱爐,一下子好像一個人站在萬仞懸崖邊上,失足不斷地往底下掉,一下子又好似置身千軍萬馬當中,鐵蹄刀槍,震耳欲裂。

    恍恍惚惚間,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頭白額吊睛大老虎,忽地向他撲了過來。

    他大叫一聲,一跤跌坐在地,慌亂中伸臂護住頭部。

    那老虎張嘴便咬,接着隻聽得“喀喇”一聲,左臂一涼,鮮血四迸,痛徹心扉。

     湯光亭“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全身汗水淋漓,望眼四周矮樹灌木,竹林夕照,哪有什麼大蟲老虎?這才驚覺剛才一切都是夢,隻不過這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他一顆心兀自撲通撲通地激烈跳着,忽然間他想起什麼似的,右手悄悄地往左臂一摸,還好,左手還在。

    不過又酸又痛,麻麻又癢癢的,感覺沉甸甸的十分奇怪。

    他好奇地将左手提起,隻見露出袖口的左腕腫得像顆大饅頭,而在左手食指間上挂着一團彩色的事物,卻不是那隻木屋裡的蜘蛛是什麼?不知何時竟趁着他昏厥的時候,從手套裡溜了出來。

    湯光亭一聲尖叫,急忙伸手摔開。

    說也奇怪,那蜘蛛竟然一甩即離開他的食指,“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湯光亭看到這個情況,不用多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不自覺淚流滿面,心裡隻想:“完了,我要死了,這下子真的死定了!”瞥眼看見地上那隻蜘蛛,像是吃飽了撐着了,懶懶地愛動不動,肚皮整個鼓了起來,圓滾滾的像是一顆球。

    若仔細看,隐隐地仿佛可以看穿它一肚子剛剛吸飽,緩緩在它腸腹間汩汩流動的暗紅色鮮血。

     湯光亭心中氣苦,本想一腳踩将下去,那便算是報了這個仇。

    腳剛擡起,卻想到自己剛剛明明已經中毒發作,看這天色起碼昏迷了有一兩個時辰,卻居然又能自行轉醒,難不成竟是這蜘蛛咬了自己,以毒攻毒,誤打誤撞的結果。

    他手腳功夫不甚高明,但是江湖傳聞,武林轶事倒是聽了不少。

    以毒攻毒這個玩意,自然也是在諸多傳聞轶事中,最是峰回路轉,引人入勝的重要環節之一,當初他可是聽得津津有味的。

    可如今仿佛真的叫他碰上了,他也隻有默默禱祝那些說故事的人,不是胡亂謅來騙他的。

     一想到這隻蜘蛛可能可以救自己一命,這一腳便不忙着踩下去。

    他尋着掉落在一旁的那隻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隻蜘蛛重新給裝了進去。

     他拎着裝着那隻蛛的手套發呆,一下子陷入六神無主的情境當中,情緒才稍稍平複了一會兒,漸漸地全身上下,手腳四肢居然又感覺癢了起來。

    他不敢動手去抓,想起今天早上進谷的時候,是涉着溪水而來的,用水清洗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

    可是甭說這會兒天色已暗,視線不佳,叢林山路難辨,加上這個地方初來乍到,根本人生地不熟,哪裡弄得清楚溪流是在哪一個方向? 但是他身上的那股癢勁,就好像漣漪一般,逐漸在他的體内擴散開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湯光亭不敢再耽擱,胡亂地找了方向向前走去,一路上豎直了耳朵,仔細聆聽有沒有水流的聲音。

     十五的月亮,亮晃晃地在山野樹林間緩緩升起,驚動了幾隻昏睡鳥兒。

    靠着月光,湯光亭在迷蒙的眼光中,仿佛前方山岩的石縫上,閃閃地泛着水光,望前走去,耳裡果然也隐隐聽到了水流聲。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腳步,走近一看,卻大失所望。

     原來那股水流十分細少,往下遊看去,竟在不到數丈遠的地方,就全部滲到岩縫石礫中,不再往下流了。

     這樣的水流,充其量頂多隻夠沾濕雙手,就甭提要來清洗全身了。

    湯光亭瞧着流水發了一頓呆,俯身摸去,觸手生溫,原來卻是溫泉水。

     既然這下遊沒水,全身的麻癢便迫使他循着水流望上遊去碰運氣。

    可能是溫泉水的關系,這附近并無樹木生長,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疊疊石灰岩石。

    湯光亭攀着岩石往上爬,雖然他的十隻手指早已磨破了皮,但因為搔癢的關系,對他來說,隐隐作痛的感覺,遠遠要比有癢不能抓來得舒服多了。

     好不容易攀上了岩頂,卻是來到了山腰上的一處小平台。

    隻見泉水源源不絕地從前方的石壁縫中流出,秋夜風寒,陣陣水氣從石壁縫中冒出,彌漫在半空當中,月明當空,霧氣氤氲,更顯得分外詭異。

     湯光亭想也不想便閃身進入石壁的岩縫當中。

    那岩縫直透山巅,就好像曾有人拿了把刀,将一座山從中直劈兩半一般。

    那岩縫也不甚寬,勉強能側着身子一步一步挨進。

    加上隻能靠從山頂岩縫中瀉下的點點星月之光,模糊辨認路面的崎岖高低,尖石與滑地交替,四肢手腳并用,走來格外辛苦。

     莫約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隻見地面忽然隆起,直上七八丈高,那一股流泉此刻也化成了一練飛瀑,而且水量也遠較于地面為多。

    湯光亭見狀,心想都已經來到了這裡,就算終究得死,好歹也要爬上去看一看。

    于是捋起袖子,一咬牙,再度奮力攀岩而上,累得他是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湯光亭原本以為休息一下,可以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沒想到自己的神智卻是逐漸在模糊當中,感覺是有點像之前第一次毒發的前兆。

    湯光亭一下子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他手足無措,隻得不斷向前走去。

    又拐過了幾個彎,忽見前方豁然開朗,地上繁星點點,熠熠閃動。

    他一下子以為眼睛出現幻象了,急忙揉眼定睛一瞧,原來這個山洞岩縫至此忽然寬闊起來,方圓約有十來丈寬,靠自己所站的地方有一窪池水,面寬約占了整個山洞的三分之一。

    池水不斷向四方溢出,彙流成泉,朝自己的腳底下流過。

     湯光亭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擡頭一看,兩邊山壁矗立,星空隻成一線。

    星光淡淡,将池水點映得波光粼粼。

    他暗暗納罕,遮莫自己是到了天山瑤池?走到池邊,隻見池水清澈見底,深不逾一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探了進去,但覺手臂上原本麻癢的地方,一下子有如千萬支細針紮了進去,雖然頗為疼痛,卻遠較麻癢舒服,那這一切便都不是做夢了。

     湯光亭喜出望外,也顧不得這池水的溫度,三兩下便将身上的衣褲鞋襪除去,撲通一聲便跳将下去。

    他此時此刻全身都有破皮的傷痕,這一下子浸入溫泉當中,當場便讓他掉下眼淚。

    這淚水當中,固然有疼痛的淚,卻也有安心的淚。

    所謂“痛快”二字,在他來說,直至今日才有如此貼切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