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賭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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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一絲燈火,心想:“那魔女必是在最後面,我得先闖進去再說。

    ”心中想着,腳下輕墊,人已竄進月牙門,一座精巧幽雅的院落,立刻呈現眼前。

    這院落假山亭台,布置得極為清雅:兩邊廂房,中間是堂屋,也迥異前面房屋的粗俗之氣。

    但是除了堂屋中露出一絲燈火外,其餘皆一片漆黑,仿佛已經入睡。

     房英竄到假山背後,四周一打量,見後面還有房屋,心中不由忖道:“依環境,這深院必是天香院中職司極高的人居住之處,但是不是天香院主的居住院落呢?” 他猶豫中無法确定。

    昔日他雖在這魔窟中居住多日,但足迹未進過後院,對眼前環境,極為陌生。

    此刻猜測着,頭已伸出假山畔,向有燈火的堂屋中望去。

     這一窺探,卻使他不禁一怔。

     隻見那中間堂屋窗戶洞開,居中情形一覽無遺。

    屋中檀床綿帳,擺飾着桌椅妝台的一名淡紅羅衣女子,正背對着窗戶,面對妝台銅鏡緩緩卸裝。

     她手挽如烏雲一般的青發,拔下根根風钗玉簪,在用梳子挽發。

    從她背影上來看,年齡絕不會超過二十四五歲。

     “她是誰?” 房英心中立刻猜測起來。

    昔日,他在那場“龍虎大會”中,見過天香院中二宮宮主及六名長老面目。

    此刻仔細端詳,雖因背面,無法看清她容貌,可從背後任何一個角度看,都不像是見過的人。

     她不像中宮宮主,因為中宮宮主體态似乎比她豐滿。

    她也不像後宮宮主,因為後宮宮主,比她臃腫。

    至于五名長老,除了“邛崃雙色魔”已死外,其餘不是已老,就是男的,根本不可能是。

     但是這女子卻居住在這幽深清雅的院落中,顯然,在天香院中地位極高。

    那未,她是誰呢? 房英想到這裡,心頭陡然一震,暗呼道:“莫非她就是那女魔頭天香院主?” 他内心突然震蕩了一下,貼地斜竄向那房角旁,探首謹慎地再望一眼。

    他要仔細地辨認一下那女子的容貌,以免打草驚蛇。

     剛才在假山後,因正對她背面無法看清,此刻自房角往窗邊望去,雖仍無法看清全貌,卻已能看清楚她側面輪廓! “噫!”房英心頭輕呀,微微一蕩。

     那是-副極豔麗的面容,瓜子臉,那長得猶如仙女一般的臉頰,顯示出是-個美人兒。

    尤其房英從那面銅鏡的反照下,可以看清屋中女子形于外的年齡,似乎比他剛才估計得還輕。

     他心中愈思愈對,方自轉念應該怎麼現身?怎樣對付她?蓦地聽得室中傳出-陣銀玲的嬌笑聲,接着道:“既然來了,又何必俎越不前,奴家等候多時了!” 房英心頭頓時-凜,腦中電光石火-般忖道:“好精湛的功力,敢情早巳知道我在屋外了?這麼看來,她果然是有所戒備?” 思念中,他正欲挺身進屋答話,卻聽得嗖地一陣衣袂風聲,一條人影自屋檐上倒掠而下,一個翻身,竄進屋中。

    這老者就是自己在大澤中見過的人,那灰白的發髻,灰色長衫,不是那-閃而沒的老者還有誰? 這刹那,房英不由訝忖道:“老者是誰?他來此又為了什麼?” 此刻他心念-轉,覺得室中剛才的話似乎是對老者而發,心存着僥幸,立意先看個究竟再說。

     隻見那灰衣老者一進屋中,靜靜屹立,對室中女子似乎毫無敵意,長長歎了一聲,道:“你失蹤六七年,想不到你竟在這荒涼的大澤中。

    唉!卻害我到處亂找。

    雅琴,你跟我回去吧!” 妝台上的女子突然盈盈起立,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房英更看得真切無比,隻見她眼如秋水,流轉勾魂,竟比剛才側面所見,更增加三分妩媚。

    他不由暗歎道:“這名叫‘雅琴’的女子,無異仙滴塵世,天香國色。

    可惜竟投身魔窟之中。

    ” 他這二年中,見過不少姿色。

    齊婉兒的天真純潔,燕南翎的冶蕩妖媚,黃芷娟的冷若冰霜,就是最近分别的“華山四燕”的清秀端莊,但與此刻室内女子一比,卻皆遜色三分。

     隻見室中女子盈盈-笑,對老者道:“啊!難為爸會找到這裡來,但是孩兒告訴爸,我不願回去!” 這段話中稱呼,使房英又-怔,訝思道:“這二人竟是父女?” 他愈發注視偷聽起來。

    因為他猜測中的“天香院主”竟有一個父親,是大出他意料外的發現。

     隻見老者歎息一聲,急急道:“雅琴,我的孩兒,你為什麼不回去呢?你忘了你是姓方?你忘記還有我這麼一個孤獨而疼愛你的父親?” 方雅琴淡淡-笑,搖搖頭道:“爸,我知道我姓方,我也沒有忘記你是我父親,也是世界上唯-的親人,但是,這些已過去了。

    我不能回去,而且眼前環境,也不容許我回去,孩兒想。

    在此或許也能闖得出-番事業。

    爸,你沒有生兒子,就讓女兒繼承你昔日的聲望吧!” 老者狂笑一聲道:“雅兒,你這不是言不由衷麼?不說我方百年‘金環玉尺回天手’的名号,威名遠播,用不着你在這裡闖什麼萬兒。

    何況鬼域江湖,老夫早巳寒透了心,十年隐迹,已決心脫離這些險惡的是非圈子,怎會要你再刀鋒上去打滾。

    ” 說到這裡倏然長歎-聲道:“雅琴,你是我唯一的骨肉,還是跟爸回去吧!” 那份親慈之情,溢于言表。

     暗中的房英,一聽“金環玉尺回天手”七字,心頭大大一震! 他聽父親說起過,昔年江湖中确有這麼一位名震遐迩的俠義高手,一柄金環玉尺,折倒過不知多少江湖雄豪。

    在十年前的确令一批宵小邪道聞風遁迹,想不到今日會在這裡見到他。

    此刻的房英,心中也不禁為這孤獨的老年人那份悲哀的感情所感動。

     卻聽方雅琴淡淡道:“爸既知道女兒言不由衷,就算是言不由衷!女兒是絕不能回去的。

    ” 方百年臉色一變,道:“若你不回去,老夫就放火燒了賊窠!” 他說着目光一掃,又喝道:“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主人是誰?老夫先要質問他拐誘少女之罪!” 方雅琴冷冷道:“主人就是女兒。

    爸,若你真要燒房子,休怪女兒狠心,立刻絕了父女之情。

    ” 方百年的神色一愕,屋外的房英更是一驚,方雅琴自稱就是主人,敢情正被自己猜對,她就是“天香院主”?他正自思索,卻聽得方雅琴又道:“爸!你老人家可以走了,還有外面同來的人,爸也招呼一聲,一齊走吧,莫怪女兒稍等得罪了人!” 方百年一怔,訝然道:“老夫單身而來,那有什麼同伴?” 方雅琴嬌臉寒了一寒,向窗口房英隐身之處嬌喝道:“原來别有佳賓光臨,既非與我父親同來,還不現身出來答話!” 房英這時才知道自己早已被對方發覺,長笑一聲,閃身飄入房中道:“姑娘既已知道,恕小可打斷賢父女叙情了!” 方百年轉身喝道:“閣下是誰?” 房英傲然一笑,拱手道:“小可就是令媛要找的房英。

    方老英雄威名久聞,想不到會在這裡相見。

    ” 方雅琴臉色蓦地一變,尖聲長笑起來。

     口口口 房英劍眉猛然一軒,沉聲道:“你想必就是那‘天香院主’了?” 方雅琴笑聲一頓,道:“院主早已不在,總壇已于昨天遷移。

    房英,你雖然機警不凡,但卻逃不過我院主的籌算!” 這番話使房英愕然一怔,情不自禁脫口道:“總壇遷移了?為什麼?” 方雅琴冷笑一聲道:“龍虎壇廣釋大師自告奮勇,出壇迎接,預約的信訊竟然沒有傳回。

    房英,院主命我專候你來此,問問你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至于總壇為什麼遷移,諒你也該明白了。

    ” 房英狂笑一聲道:“原來這魔頭怕我。

    告訴你,廣釋賊秃早已在黃泉路上待候你們院主去聚會哩!” 方雅琴嬌容木禁一變,旋即冷笑一聲道:“好身手,可是你卻會錯意了。

    我們院主功力如神,豈是怕你。

    隻是一統武林局面,即将展開,不能多生枝節,與像你這樣的人糾纏不已。

    ” 接着語聲一寒道:“不過,他早已知道你會來的,‘神仙丸’劇毒即将發作,你決不甘心束以待斃,是麼?院主已留言要我好好接待你?” 房英冷笑道:“姑娘好聰明。

    區區今夜來不但要你交出‘神仙丸’的真正解藥,也要你交出‘穿腸散’的真正解藥!” 方雅琴一哼道:“假如我不想給你呢?” 房英目射煞光,厲喝一聲道:“區區就先擒住你,看是想死,還是要活下去!” 忿怒的語聲一落,腳下微移,右手并指,已向方雅琴彈出一縷指風。

     他這剛出手,蓦聞身畔一聲大喝:“住手,你敢在老夫面前無理?” 喝聲中,-道其猛無比的掌勁已壓右肋。

    在不求傷敵,先求自保的原則下,房英猛然一旋身,掌勢反甩,口中喝道:“方老前輩,你幹什麼!” 喝聲中,砰地-聲大響,四溢的勁氣,立刻吹滅了空中燈火。

     黑暗中,隻見方百年蹬蹬蹬退了三步,神色-片駭然,他成名幾十年,卻料不到眼前這少年,竟有這等功力。

     房英也退了三步,心頭不禁一凜!他覺得這位昔年名家,果然真名不虛傳。

     隻見“金環玉尺”方百年雙目炯炯地注視肴房英,冷冷道:“有老夫在場,你豈可對我女兒這般無禮?” 房英忿然沉聲道:“你女兒淪入邪道,前輩難道也任其為所欲為麼?” “邪道?”方百年臉上的皺紋抖動着,不禁怔然向方雅琴望去。

     方雅琴此刻一雙秀眸中卻浮起-層神奇的光芒,輕笑-聲道:“房英,是正是邪,豈是你-言可以斷定的至少,像我就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就以我爹一生令譽來說,更沒有誰敢批評的。

    ” 方百年神色一寬,傲然颔首道:“不錯!”她未出江湖,根本不知天香院的所作所為。

     房英狂笑-聲道:“方大俠俠名久著,在下卻想不到竟是這麼一個老糊塗……” 方百年須發俱張,蓦地接口怒叱道:“胡說一一” 房英冷笑道:“區區沒有空暇時間與姑娘作口舌之争。

    現在希望你能交出‘穿腸散’及‘神仙丸’解藥。

    否則,嘿嘿!休怪我出手無情。

    ” 方雅琴倏然對“金環玉尺”方百年道:“爹,看情形你老人家不得不出手教訓他-頓!” 方百年心中早已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忿,在往昔江湖上,誰見他不是畢恭畢敬的問候,而今夜,這年不滿二十的少年竟對他這般猖狂,其實他怎知道房英心中的焦急。

     此刻他一聽女兒這麼說,鼻中重重-哼,對房英冷笑道:“小友語氣淩人,敢情不把老夫看在眼中?” 房英神态嚴肅,語聲锵然地道:“在下此來,除了要找‘天香院主’主腦人物及讨取解藥外,并不想對令媛無禮。

    至于對你更是隻有尊重,若令媛能将解藥賜擲,區區立刻退出。

    ” 方雅琴微笑道:“房英你說得太容易了。

    今夜你能否生離雲夢分壇,尚在未定之數!” 房英狂笑一聲道:“區區既來此,還怕你不成?” 接着轉對方百年道:“九華一派百餘條生命,就在區區這雲夢一行。

    現在區區立刻出手,方大俠是否要插手?” “金環玉尺”方百年聽了這番話正自一怔,倏見方雅琴輕笑一聲:“房英,早晚要動手,你何必多費口舌,先嘗我姑娘一招!” 語聲中,羅袖一揚,手中頓時多了一枝玉尺。

    這柄通體碧綠的玉尺長約一尺五寸,尺身中間與一端卻扣穿着兩隻金環。

    隻見她尺身一抖,空中響起一陣悅耳的金玉之聲。

     就在悅耳響聲中,房英倏然見一道碧影挾着一道勁風,耀眼撲面襲至。

     手法之迅速詭疾正是方百年的獨門“回天八式”。

     房英凜然一聲輕噫,身形如煙一恍,右手食指,暗聚功力一彈,“無相禅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