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鸠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颠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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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西門豹匆忙之下,抱的未免不是地方,竟把黑色大鳥的雙翼一齊束住,黑鳥無法飛騰,這一來并未收到他藉鳥緩落的預期之效,反而饒上一隻大鳥,連人帶鳥的向壑底落去! 半空中又無法松手,改抱别處,等到西門豹覺得展眼便到壑底,即将碎骨粉身之際,想起自己既難脫死,何必還要害得這隻無辜大鳥一齊送命?滿懷歉疚的把手一松,準備放鳥逃走,那知怪事又生,鼻端一陣腥風,黑鳥不但不曾向上高飛,反而雙翼狂煽,口中凄聲連鳴,好似不由自己的被一般奇異吸力,吸得如同隕星飛堕一般,直落壑底! 自己身軀也已及地,但感覺到所觸不是尖銳堅硬的石塊,而是落在一堆滑膩膩,腥膻膻,而又頗有彈性的物體之上! 原來那隻黑色大鳥,與這壑底盤據的一條錦鱗巨蟒,乃是死敵,每日均要互相鬥上幾次! 這次黑鳥鬥敗,飛往壑上,卻偏偏被西門豹一把抱住,随同墜下! 那大蟒雖然厲害,但因身不能飛,眼睜睜看着仇敵逃走,無法追擊,正自怒無可洩之時,突然看見人鳥同堕,血盆大口一張,便自等待大嚼這樣自天而降美食! 倘若西門豹始終抱着大鳥而降,則無疑人鳥齊膏蟒吻,偏偏在那即将及地的瞬刻之間,想起何必害鳥同死?撒手放鳥,這一念之善,居然上體天心,反救下了西門豹的一條性命! 人鳥一分,人降鳥飛,大蟒因彼此經常相鬥之故,自然不願仇敵再逃,遂不顧噬人,先顧吸鳥,蟒蛇特具的吸力一噴,便乘那隻大鳥初脫西門豹懷抱,尚未及振翼發力之際,把鳥吸下壑底,而西門豹卻在大蟒全神吸鳥,無暇對他襲擊的刹那之間,落在蟒身之上! 蟒身雖然不比山石,但這高墜下的強烈震動,仍自難當,酉門豹立時便被震暈,滑下蟒身,昏死在壑底的兩塊山石凹處! 大蟒把黑鳥吸入口中,快意殲仇之後,血吻一張,噴起一天黑色鳥毛,一對兇睛,又複觑定西門豹,紅信吞吐,饞涎直滴! 呂崇文松上所見,便是這種奇險景色,雖然相距十丈,但青虹龜甲劍是自上往下,斜斜飛擲,大蟒強仇果腹,美食當前,那裡還會想到半空中會飛來這柄要命神劍?青虹電射,血雨飛空,一劍正好在七寸要害,貫穿至柄! 呂崇文心系西門豹安危,人随劍後,不顧一切地跟蹤撲到,恰好大蟒要害中劍,垂死發威的猛一昂頭,呂崇文急中生智,雙手抓住蟒頸劍柄,半空倒甩車輪,頭下腳上的凝注真力,便極其美妙的以青虹龜甲神劍,在蟒項之上,順勢帶着一片蟒血裂皮而下!大蟒七寸中劍,本已難活,在頸項之上,被呂崇文開了一個丈長裂口,一陣翻騰,攪得壑底樹木斷折,亂石飛舞之後,便自氣絕! 呂崇文自石凹之中,抱起西門豹,一察脈象,知道隻是受震過巨,以緻暈死,遂喂他服下兩粒師門治傷靈藥,并略為按摩,西門豹便自悠悠醒轉! 兩人談起适才驚心動魄的所遭所遇,均覺冷汗沁身,西門豹見呂崇文手腿肘膝等處,被崖石擦破見血不少,遂為他一一敷藥,呂崇文看着那條長達五丈有餘的死蟒及一地碎石,向西門豹笑道:“老前輩方才暈死之際,若非恰巧置身這兩塊大石凹處,也未免被巨蟒臨死發威的亂卷亂翻所傷!而我自十丈高空,奮身下撲,若不是這蟒突然擡頭接我一下,蟒既不會死得這樣快法,我也難免收勢不住,有所傷損!可見得生死之數,冥冥中真有前定呢。

    ” 西門豹深提一口真氣,微一吐納,覺得所受劇震内傷,經呂崇文喂下靜甯真人靈藥之後,已不礙事,遂向呂崇文搖頭笑道:“命雖前定,但由心轉,我方才若不撒手放鳥,此時當已在蟒腹之内,可見得為人之公道,能本仁心,即臻多福! 天遊尊者與天缺真人,兩位老前輩,把‘百合真經’,藏在這種非拼萬死,無法相尋的絕地之中,足見珍貴無比!我們奇險已過,稍微歇息歇息,便該再下苦功,找找這冊關系正邪興衰,武林禍福的秘笈奇書所藏之處了!” 呂崇文擡頭抑視墜身之處,但見卅丈以上,便被雲封,兩邊峭壁陡立,慢說無路可通,連足資援引的藤蔓草樹之屬,均不多見,全是些又肥又厚的奇滑藓苔,不由瞿然說道:“天遊、天缺兩位老前輩,在上面洞壁之中的留示,果然不錯,老前輩固然輕功絕世,呂崇文師門的七禽身法,也不算差,但對這苔厚藓滑的百丈峭壁,卻無法平步蹑虛而上,不等到尋得真經,練成絕學,确實無法離此,重履江湖的了! 西門豹恢複了平日的從容氣慨,含笑說道:“這才叫背水一戰,破釜沉舟,我們找不到‘百合真經’,就休想生出此壑?來來來,我們且自看看周圍形勢。

    ” 二人仔細勘察一遍,不由得越發死心塌地!原來這壑雖有數十丈長,并多曲折,而是條死壑,四周全是些刺天削壁,毫無出路! 壑中景色頗佳,十來條細細清泉,自百丈壑頂,潺潺滴滴,漱石下流,但流到離地五十來丈之處,卻彙成一道不小瀑布,匹練橫空,自雲中曳白拖青,順壁飛落! 西門豹、呂崇文二人,因不知要在這絕壑之中,逗留多久?既有這條飛瀑,飲水無虞,食糧卻絲毫不敢浪費,所以協議之下,為了節省所帶幹糧,不如先吃那條死蟒! 好在蟒肉無毒,味又絕佳,二人足足吃了有十餘日,才把大蟒吃了不到四分之一,但這段時間以内,卻把這條絕壑的一樹一石,幾乎均已搜遍,“百合真經” 卻依然找不出絲毫蹤迹! 這一日夜間,因絕壑太深,又常有雲霧封鎖,月光難透,故而壑底漆黑一片,幾乎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程度! 西門豹與呂崇文在石上盤膝對坐,均自因久搜“百合真經”不獲,來免心頭略煩,呂崇文微微“咳”了一聲,西門豹聽後一陣歉疚,含笑說道:“崇文老弟! 你被我為了一冊虛無飄渺的‘百合真經’,害得經曆奇險,并等于幽囚在這絕壑之中,委實太已冤枉,西門豹問心難安……”。

     語猶未了,呂崇文便即接口笑道:“晚輩敬慕老前輩,敬慕的便是肝膽照人,幹雲豪氣,如今怎的說出這種話來?這一趟勾漏山奔波,老前輩一心一意,還不為的是我?雖然‘百合真經’尚未到手,但不是業已得了一粒足抵二十年内家吐納功力的‘換骨靈丹’?又陪我親曆奇險,同困絕壑,簡直恩同天大,德比海深,要說心頭難安的,應該是我呂崇文,老前輩你有何不安之處?” 說到此處,頭上暗影以内,傳來撲撲振翼飛翔之聲,與幾聲尖叫,呂崇文又複笑道:“蝙蝠最喜住在暗洞之中,此壑既有蝙蝠,可能還有甚麼暗洞?不曾被我們尋到!常言說得好:‘若是功夫深,鐵杵磨成針,萬般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們隻要不了不休,繼續搜尋,除非天遊、天缺兩位老前輩的留示不真,我就不信搜這‘百合真經’不着?” 西門豹哈哈大笑道:“好一個‘萬般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是有心人,西門豹也是有心人,我們找尋這冊‘百合真經’,立意也是上體天心,欲使你速成絕藝,盡掃群魔,挽回世劫!不死于百丈墜身,不死于巨蟒之口,而會困死在這絕壑之中,仰問蒼天,決無是理!老弟台說得真對,我們不了不休,同心戮力!” 呂崇文接口笑道:“但有一事,晚輩要事先聲明,倘覓得‘百合真經’,自然在老前輩教迪之下,一同參究,但這粒‘換骨靈丹’則呂崇文萬不敢領,老前輩如若執意相讓,則隻有連那‘百合真經’,不學也罷!” 西門豹眉頭微皺,還未答言,突然空中一隻巨蝠飛過,二人面頰之上,均自落了幾滴冷水! 呂崇文心頭蓦地一動,西門豹突然拍手笑道:“呂老弟!大概蒼天有眼,妖孽當誅,找到這冊“百合真經”有望了!” 呂崇文适才心頭雖也靈光一動,但聽西門豹這樣喜洋洋的肯定口吻,不禁又複懷疑問道:“老前輩怎地忽出此言,是不是為了方才蝙蝠身上,落下來的兩滴冷水?” 西門豹點頭笑道:“這兩夜并未下雨,水從何來?除了那條自壑腰淩空飛抛的瀑布以外……”。

     呂崇文不等西門豹話完,便即叫道:“我所想的,大概與老前輩差不多,是不是瀑布之後,可能有洞!蝙蝠自洞中沖瀑布而出,身上才會帶有水珠! 越說越覺所想有理,不由高興得跳起身來,笑聲叫道:“老前輩!我們搜瀑布去!” 西門豹含笑說道:“你怎的如此性急?要搜也得等到天明,此時三尺以外即難辨物,那裡找得出瀑布後秘洞?” 呂崇文自己想想,也覺好笑,二人這回心中有望,煩憂盡祛,天心益發泰然,甯神靜坐,展眼便已天明,睜眼互作微笑,身心均覺舒适已極! 呂崇文指着那條濺雪噴珠,宛如淩空匹練的瀑布,向西門豹笑道:“老前輩,這幽壑之中,就是這條瀑布最美,倘若洞在瀑後,豈不是成了水簾洞了?” 當先縱身,便自沿着飛瀑,往上細細搜去! 瀑布兩側的石壁因水花飛濺,苔藓被濕擱得又肥又滑,極難攀登,二人費了不少力氣不過搜了十七八丈,但仍自毫無秘洞迹象。

     呂崇文的兩道劍眉,方自微微一皺,西門豹着足一塊突石之上,指着頭頂數丈說道:“呂老弟你看這一段山壁,是兩邊向前凸出,當中凹進,瀑布順勢飛瀉而下,宛如一道天然水槽一般,極可能瀑後藏有我們所料秘洞!但瀑布飛墜頗急,偶一失足,便告碎骨粉身,卻怎樣向瀑後探測?” 這時腳底那塊突石,生根不穩,難禁西門豹久站,竟自活動起來。

     西門豹急換過一處,突石業已落入飛瀑之中,“轟鹵一聲,砸得水花四濺! 呂崇文靈機一動叫道:“老前輩,我們找些拳大石塊,用暗器手法,打向瀑後,不是就可以試出有洞無洞了麼?” 西門豹不由暗笑自己怎的突然糊塗,連這種辦法都想不出!但這絕壁之間,那裡來的趁手石塊,二人隻得各自覓了一塊大石,默運神功,硬用掌力擊碎,揣在懷中,又複巧縱輕登,援上五丈。

     西門豹駐足打量這道寬約八尺,形如水槽的石壁,約莫長達七丈,自己等落腳之處,正在中間,柑距飛瀑,則有兩丈遠近。

     遂向呂崇文說道:“你我每隔五尺,投一石塊,你從上面探測,我自下面試起!” 呂崇文應聲脫手一石飛出,隻見水花濺處,“達”的一聲,分明瀑後仍是堅厚石壁,石塊也自彈回,被瀑布沖得向下落去! 但西門豹這邊情形,均自不同,喜得二人心中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