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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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

     老奶奶顯然還很有玩的興緻。

     “話不是這麼說呀,希平是我的寶貝孫女,而你史威也是我從小看到大、栽培到大的人才,怎麼忍心看你們結成一對怨偶呢?所以才要關心你們的情感狀況呀!” 希平忍不住開口:“少來了,奶奶。

    反正我們結婚正好順了您的意,您就别問那麼多了。

    我們預定先訂婚,然後史威要等我拿到學位之後回來才結婚。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奶奶您快些把我的護照還我吧。

    ” 老奶奶瞪了希平一眼,才轉眼深意地看史威。

     “妥嗎?”奶奶明白史威要的。

     “肯定妥。

    ”史威回答得非常堅定。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希平有些不明白。

    好像有什麼切身于她的事在發生着,可是她卻毫無所覺。

     他倆的婚事,可以說進行得相當順利。

    老奶奶不反對她再到美國讀書。

    老奶奶于下個月挑了個黃道吉日好辦訂婚宴,隻請雙方親友小聚一番,并不打算大肆鋪張。

    希平沒事似的呆在一邊聽老奶奶與史威由婚事讨論到公事;她這個女主角好像壁花般被甩在一邊。

    沒辦法,商業這東西,生來專與她相克過不去。

     雖說離結婚的日子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對她而言卻是沒什麼差别的。

    名份一定,就代表着今後情感的忠貞隻為一人。

    是不是遊戲一場姑且不論,結婚總是假不了。

    真的,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成為史威妻子的一天。

    她幻想過許多可能會當她丈夫的人選,再一一否決掉。

    史威,老實說,他條件非常的好:脾氣好,聰明,能力強,體貼細心:但希平從未将他與丈夫這名詞劃上等号。

    他再好、再出色,都應該娶别的女人,不應娶她;因為她是他的姊姊,大他一歲,他從小叫到大的“希平姊姊”呀!這輩份一清二楚叫上囗,等于一生一世都得這麼分法。

    如今姊弟的名份竟然要轉為夫妻了,想想真怪。

    不過,心中感覺卻也滿好的。

    史威當她丈夫?聽起來好像不錯。

    能對她的壞脾氣加以包容并且一笑置之的人,除史威外不做第二人想。

     能包容,代表短暫的共同生活不會壞到那裡去……她竟然開始有些期待了呢。

     老奶奶與史威讨論告一段落,她掃了一眼希平,然後看着史威說:“情感上而言,她似乎相當遲鈍,可得好好費心了。

    你這孩子也真是死心眼。

    ” 史威也看了眼獨自冥思神遊的希平,笑道:“如你所願呀,奶奶。

    ” “小滑頭!”老奶奶笑罵道,然後歎口氣說:“除了你,真的,我誰也不放心。

    公事上如此,對希平也是。

    天知道我還有其他三個小麻煩要操心呢!” “操什麼心?奶奶?”希平回過神就隻聽到這兩個字。

    走近兩人,看史威公事包已收好,明白已讨論完畢。

     老奶奶瞪她一眼。

     “操心你這個丢臉的小笨蛋又會讓公司虧損二千萬!” 希平吐了吐舌,連忙躲到史威身後。

    真是的!老奶奶永遠隻記住四姊妹的壞事、糗事,随時不忘翻陳年老帳出來臭罵挖苦一頓。

     “奶奶,以後我是史家的人了,您就少罵點吧!”她叫道。

     “是呀!以後是史威的事了,可憐的史威!對了,中午一同午飯吧!”老奶奶看看時鐘,已近十一點。

     史威搖頭,牽住希平的手笑道:“不了!我與希平還有點事,中午到外面吃。

    ” “也好,小倆囗培養一下感情。

    ”老奶奶十分贊同。

     希平不大明白史威有什麼事,可是能擺脫老奶奶的疲勞轟炸是求之不得的事,當然樂意與他出去了。

     史威要求每天中餐、晚餐要共同用飯。

     自從雙方家庭知道兩人要訂婚的事後,除了家長互相讨論得勤外,也常要這一對準新人回家用餐。

    史威因為工作方便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很少回家;而楊家所有成員也少有機會全部相聚三天兩頭,不是給史威的父母請到史家吃晚餐,就是被老奶奶叫到楊家用飯。

     尤其史威的父母打小就喜歡希平,一聽到希平要成為自家媳婦了,開心得笑不攏嘴,天天要她到史家吃飯外,更是買了好多布料、首飾要送她。

    史媽媽最遺憾的是隻生了一個兒子,而無緣生女兒來打扮;加上兒子長年不在家,寂寞透了,樂得天天拉希平到家中談天。

     所以希平忙,史威也很忙。

    一起趕場吃飯卻沒有屬于兩人的時光,史威終于決定推拒雙方家人的美意,獨占希平一人。

     希平白天還是照常上班下班,可是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最忙的時候也隻是到史威那間像戰場的辦公室幫忙秘書打字、打電腦而已。

    最近公司有兩件大工程在進行,一件大官司要打,史威天天忙到三更半夜,她能做的僅是泡上一杯咖啡給他解渴提神而已。

    真是可恥丢臉!但她什麼也不能做,大家都清楚。

    每天坐辦公桌唯一可做的是啃她的法律原文書,兩個月後等簽證下來,她就要回美國了。

     一隻手輕擡起她埋在書中的小臉,迎面而來的是一陣眷戀的細吻。

     史威已經将她吻習慣了,深吻、輕啄,卻令希平愈來愈沈醉其中……地想過這樣的親密太過火,畢竟他們不能算夫妻;但……她卻又非常非常喜歡他的吻,每次相聚,她都會很自然地期待他出其不意的吻。

    有時他會忘了,或恰巧有人介入打擾,她心中會很失望,很想将那些不識相的人千刀萬剮丢到西伯利亞去。

     好像凡是有關史威的事,都會在她心中造成沖突,分成兩方面在拔河。

    理智掙紮得辛苦,可是情感卻忠實于感官的直覺。

    不理反方向的警告。

     “餓了?”他已将她摟起來,貼在他身上,一邊在她耳邊輕問,一邊往外走。

     “嗯。

    ”已經十二點半,他又被公事耽擱了。

    近些日子來,他消瘦了不少。

    再不正常用餐,他不必等到三十歲,胃潰瘍就會找上他,希平打算好好注意他的飲食正常。

     到了兩人常去的餐廳,點好了餐,就見史威直把玩她手指他總是喜歡握她的手,說是他見過最美的一雙手。

    這話是誇了,但她覺得聽起來的感覺還不錯不過今天他表情有一些特别,好像多了些神秘的喜悅。

     “史威?”她問。

     他騰出一隻手,從西裝囗袋中拿出一隻絨盒,大紅色的外表看起來就充滿喜氣,并且毫無疑問的内裝一隻戒指。

     “訂婚戒指嗎?史媽媽拿給我戴過了。

    ”希平沒打開來看,她以為是那種很古老的金戒指,上頭鑲鑽石,大顆又俗氣。

    雙方家長都是很遵行古禮的人,什麼首飾都是大金大銀,重量十足,卻很俗麗,她不大敢恭維;可是人家一番美意,能說什麼?幸好頂多訂婚那天戴而已! 史威沒收回去,堅持道:“打開來看看。

    ” 看他堅持,希平也隻好打開了;卻吓了一跳!是戒指沒有錯,可是肯定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戒指!上頭也是有鑽石,但也隻稱得上綴飾。

    主角是一顆貓眼石。

     一般來說,貓眼石并不名貴,可是有誰見過湛藍色的貓眼石中央有一頂皇冠?那不是人工點綴,而是自然渾成。

    希平一直是喜歡貓眼石的,她的收藏盒内就收集了百來顆大大小小的貓眼石,但她沒見過有那一顆藍得這麼美!這麼小巧!這麼精緻!套上手指,尺寸竟然剛好,一分不差。

    湛藍的貓眼石與雪白的手指成強烈對比,湛藍中央那點金黃更是神秘而璀璨。

    她從來不曾喜歡過什麼首飾,即使英國女王的皇冠到她手上,地也不願戴,像束縛似的;可是這戒指卻讓她愛不釋手。

    由于戴上尺寸剛好,絲毫沒有束縛感,首要條件就通過了;加上上頭嵌着她生平見過最美的貓眼石,直叫她愛不釋手,舍不得拿下了。

     “為什麼送我?”她滿臉的笑看着他。

     史威輕吻她手,道:“這代表我将你訂下來,一生一世套着你;可是不會讓你有任何不自由的感覺。

    ” 他一定忘了他們隻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婚姻!希平本想開口說明,但是又不願破壞現在欣喜的氣氛,他含情脈脈的眼光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公主,倍受眷寵。

    這麼想,又引出了一個她想了好久的問題。

     “為什麼要娶我?你應該也有你的理由。

    ” 他深沈一笑,凝視她良久。

     “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

    ”感歎她的遲鈍。

    問:“喜歡嗎?” “喜歡!謝謝你。

    ”她開心回答。

    細心的史威總是知道她的好惡。

     “要回報哦。

    ” “怎麼回報?”她不明白。

    再打個戒指嗎?可是男人戴戒指好奇怪。

     “回吻我。

    你從來沒有吻過我。

    ”他要求。

     吓了希平好大一跳。

    吻他?他們是常接吻。

    史威帶得很好,她常隻要閉上眼領受就行,任他去恣意。

    可是,女方需要回應嗎?回吻?多麼可怕!何況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吻他才是正确的。

     “不要!大庭廣衆之下的,你羞不羞!”這理由實在薄弱,因為他們坐在角落的包廂,屬密閉式的情人包廂。

    不會有人看到或打擾。

     看她一副要逃走的模樣。

    史威笑了笑,其實現在也隻是逗逗她而已。

    真要她回應,最好的時刻就在他有機會吻得她神智不清時,她自然會好奇而予以回吻了。

    看她吓得半死,真逼急了她,她會索性毒打他一頓呢。

     “開玩笑的。

    你喜歡這戒指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不要拿下來就行了。

    ” 她瞪他一眼,終于放下心,安心吃飯了,可是心底卻浮上了失望。

    能嘗嘗吻人是什麼滋味也是好的。

    應該不錯才是,不然史威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吻她?他不強求她,那麼她就沒機會試試看了。

    吻人或被吻,并不是那麼重要:事實上她是期望史威來吻她……唉……楊希平,你快成精神錯亂的瘋婆子了!滿腦子色情思想!不要史威對這件婚事抱着幻想,自己卻一直想與史威親近,這樣下去,該是怎樣的結局收場?危險哦! 午餐用到一個段落,史威擦了擦嘴角問她:“希平,下午的會議很重要,你要出席。

    ” “哦?”她不明白她去要做什麼。

     “是我們公司與英國艾克财團契約違約的官司問題。

    我請來一個英國律師朋友來幫忙,而你恰巧熟知台灣的法律,正好可以互相研究。

    因為官司兩地都要打,所以你一同出席方便。

    ”他說明着。

     “能盡一點力我也很高興。

    ”總算有能讓她忙的事了。

     可是史威不甚放心,再三叮咛:“别半途打瞌睡呀!” “我保證不曾。

    ”她舉右手宣誓。

     史威沒忘記希平上回的保證,卻挨不過五分鐘的會議催眠;到最後幸好她自己還懂得丢臉,找個名目溜了,溜到他的休息室足足睡到下班時間總共四小時。

     在史威懷疑的眼光下,她擡高下巴。

     “我以我的法律專業知識發誓!你少将人看扁了。

    ” “拭目以待。

    ”他笑着拉過她身子,印上二人期待已久的深吻。

     結果,楊希平在一場四小時的研讨會中沒有打過一個哈欠。

    事實上,她從頭到尾都精神奕奕,并且虎視眈眈! 那個據說有貴族血統的英國女人非常的美麗,非常的優稚,非常的親切可人又充滿尊貴。

    有的主管甚至說那女人可以媲美黛安娜王妃。

     一頭金子似的秀發垂肩,一囗流利的中文帶着軟軟的英語腔,非常地注重音調咬字。

    濃眉綠眼,挺鼻紅唇,更有一副魔鬼的身材,是個美麗的女人一個美麗又性感的女人。

    她二十一歲就畢業自劍橋大學法律系,目前擁有自己的事務所。

    一個美麗性感又智慧的女人!她叫莎莉.塞維亞,史威英國的朋友。

    他們之間交情好到什麼程度不得而知,可是那女人一見到史威就對他來了個貼身大擁抱,并且還吻了史威!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膽敢勾引她的男人! 會議已大緻定案接近終結。

    史威身邊圍了幾個主管、法律顧問,與那個大美人。

    希平一直盯着史威的唇;剛才那女人吻他時,留了唇膏在他唇上,淺淺的:但像一很芒刺,阻在希平眼中、心中。

    終于,她忍不住,抽出面紙扳起史威的臉,用力擦他的唇。

     會議室的聲音完全消失。

    就見希平,這個楊家大小姐一臉想揍人的表情挑釁着所有膽敢置詞多說的人。

    擦完後,在史威身邊擠出一個位置,趕開了一個主管。

     “她是誰?”莎莉.塞維亞用标準的貴族英語問着。

    她知道希平是千金小姐,也是專業人才,剛才讨論時,論點相當有力;可是此刻她這種行為表示出占有的意味。

    莎莉.塞維亞開始估量這東方女人對史威的重要性了,她原來沒将她放在眼中的。

     不過,回答她的不是史威,而是希平。

    她用流利的英文回答:“史威的未婚妻,他顯然忘了提這一點。

    ” 這外國女人對史威的企圖十分明顯;同為女人,希平打一進門就感覺到了。

     “威洛?未婚妻?”莎莉顯然不相信。

    沒看楊希平,直接看史威。

     史威微微一笑,摟住希平靠過來的身子說:“是呀,下星期二訂婚,不過明年才進禮堂。

    ” “她甚至還是個小鬼!”二十四歲的莎莉外在條件太好了,以緻于将希平看成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不施脂粉的希平,身材絕對不平闆;一六五的身高,凹凸有緻的身材,是東方人正常的體型。

    短發而俏麗,看不出年齡。

    不過,以外國人眼光來看,的确像小孩子。

     希平打鼻腔裡冷冷一哼,用中文對史威道:“這位外來的和尚顯然對我比對官司還有興趣,也許你該考慮換個更公私分明的。

    ” 大家以為女人之間的好戲就要上場了,畢竟兩個人都是讀法律的,想必口舌犀利有看頭;但是,希平打算閉上嘴,隻要一直靠着史威就掌握了勝算,無須多言。

     而莎莉.塞維亞更不想讓人看笑話。

    反正還沒結婚,訂婚也還沒着落呢!不必逞口舌在一時。

    她千裡迢迢而來,可不是來賺這筆錢。

    對史威,她已等了四年,不急一時。

    這東方女人條件差她太多,她不必計較此刻,往後總還有較量的時候,等着吧! 接下來的讨論仍是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