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廢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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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為長沙王。

     正月二十一日,賢王子澹于承天殿登基,冊立王妃胡氏為皇後,生母謝氏追谥為孝純昱甯皇太後。

    改年号元熙。

    随即大赦天下,加封群臣,擢升左仆射王夙為左相,宋懷恩為右相。

    新君入主乾元宮,同日,廢帝長沙王遷出,暫居永年殿。

     子澹登基三日後,蕭綦上表辭去輔政之職,衆臣長跪于承天殿外,伏乞收回成命。

    蕭綦不允,折子遞到子澹手裡,他自是不置一詞,此事就這樣懸在了那裡。

    表面看來,蕭綦已然還政,退居王府,輕從簡出。

    然而左右二相依然事事向他禀奏,朝政的核心依然不變,權力層層交織,被看不見的線密密牽引,最終彙入蕭綦手中。

     早春新柳,萌發淡淡綠芽。

     窗外莺聲宛轉啼咛,我慵然支起身子,一晌貪眠,不覺已近正午。

    如今靖兒遜位,不再需要每日早起攜他上朝,頓覺閑散逍遙。

     “阿越。

    ”我喚了兩聲不見人影,心下奇怪,徑自揮開紗幔,赤足踏了絲履,步出内室。

    到底是春回漸暖,隻披一件單紗長衣也不覺得冷,迎面有輕風透簾而入,捎來淡淡草葉清香,頓覺神清氣爽。

    推開長窗,我俯身出去,正欲深嗅庭花芬芳。

    忽然腰間一緊,被人從後面攬住,來不及出聲已跌入他溫暖的懷抱。

     我輕笑,順勢靠在他胸前,并不回頭,隻賴在他臂彎中。

     “穿這點衣服就跑出來,當心着涼。

    ”他收緊雙臂,将我整個人環住。

     “又不會冷,我已經被你養得很壯了,你不覺得我胖了麼?”我掙開他,笑着旋身一轉,誰知腳下一個不穩,堪堪撞上他,驚叫一聲仰後便倒。

     蕭綦大笑,伸臂将我打橫抱起,徑直抱入榻上。

     “我才睡醒,這不算……”我尴尬地笑,“我真的有長胖一些嘛。

    ” “是,是胖了些。

    ”他啼笑皆非,“抱起來跟貓兒一樣沉了。

    ” 我用力拍開他探入我衣襟的手,“王爺現在很清閑嗎,大白天賴在閨房裡尋歡。

    ” 他一本正經點頭,“不錯,本王賦閑在家,無所事事,隻得沉迷于閨房之樂。

    ” 我笑着推他,忽覺耳畔一熱,被他銜咬住耳垂,頓時半身酥軟,一聲嘤咛還未出口,便被他的吻封在了唇間。

     一室春光,旖旎萬千。

    纏綿過後,我伏在他胸前,溫熱的男子氣息拂在頸間。

    他忽然歎息一聲,“你要乖乖把身子養好,越來越健壯,才能生下我們的孩子。

    ” 旖旎情迷之際,他的話,忽然如一桶冰水澆下。

    我閉了眼,一動不動,任由他輕撫我臉頰,嘴唇印上我額頭,我縮身避開,從指尖到心底都有些僵冷。

     蕭綦握了我冰涼的手,拉過錦被将我裹住,“手怎麼冰成了這樣?” 我無言以對,低垂了臉,怕被他看見我眼中的歉疚,心中一片慘淡。

     午後來人禀報,請蕭綦入宮議事。

     他離府之後,我閑來無事,帶了阿越在苑中剪除花枝。

     大概真是着涼了,我漸漸有些頭疼,阿越忙扶我回房,召了醫侍來診脈。

     靠在榻上,不覺昏昏睡去。

    夢裡隻覺到處都是嶙峋怪石,森然藤蔓,擋在我面前,怎麼也邁不過去,走了許久許久,還在原地,腳下忽被怪藤纏上,沿着我的腿簌簌爬上來……我聽見自己一聲尖叫,猛地自噩夢裡掙醒。

     阿越奔過來,慌忙拿絲帕給我擦汗,“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我説不出話來,隻覺後背一片冰涼,全是冷汗。

     醫侍恰好到了,忙為我診脈,隻説偶感風寒,并無大礙,且從近日的脈象看來,氣血虧損之症大有好轉。

     我沉吟道,“已調養了這麼些年,還是于生育有虞嗎?” “這個……”醫侍沉吟良久,“以眼下看來,王妃若能繼續調養,應當康複有望,隻是切忌憂思過勞。

    即便完全康複,孕育子嗣仍是不易。

    ” 我心中欣喜,卻是不動聲色地遣退了醫侍,囑他暫勿告訴王爺。

     新晉的太醫院長史是南方人,遊曆廣博,見解獨到。

    他讓我每日浸浴藥湯,朝晚各一次,以此讓血脈順暢,精氣旺盛。

    每日内服外浸,并輔以施針。

    蕭綦起初十分緊張,不肯讓我輕易嘗試,而我一力堅持,數日下來見我臉色紅潤,一切安好,這才準許太醫繼續施藥。

     這半年多來,我竟奇迹般沒有病過,太醫也説我漸漸康健了起來。

     我試探着説服蕭綦,或許是時候停藥了。

    然而他堅決不允,不許我再冒一次風險。

     然而太醫也説,我服藥多年,如今停下隻怕已經太晚,再有子嗣的可能微乎其微。

    這令我剛剛看到的一線希望再次失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已經習慣了無數次的失望。

    隻是這一次,我尤其不甘心——連嘗試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就逼着我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