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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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多日過去,慧言并沒有發現什麼,我亦開始覺得自己疑心太重,或許小皇子真的隻是先天不足。

    //Www.QВ⑤.Com\\然而宛如姐姐卻一直不依不饒地清查六宮,弄得宮中人心惶惶,幾名寵妃紛紛向皇上哭訴,皇上也無可奈何。

     這日回家中探望父親,還未離開鎮國公府,便有人匆匆來報,説皇後正大鬧乾元殿,逼着皇上處死衛妃。

    等我趕到乾元殿,才知起因是衛妃對皇後含怨,私下説了一句“小嬰孩本就孱弱,夭折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偏她這麼大驚小怪”——這話被人告發,皇後怒不可遏,認定是衛妃詛咒了小皇子。

    皇上一向寵愛衛妃,聞知此話也隻是輕責了幾句,更激怒皇後,誓必殺了衛妃才肯罷休。

     宛如姐姐狂怒得失了常态,所有人都拿她無可奈何,直待我趕到,才勉強勸住了她。

    皇上為了息事甯人,也将衛妃暫時禁足冷宮。

    好容易将皇後勸回了昭陽殿去,我和皇上相對苦笑,一起坐在高大空寂的乾元殿上歎氣。

     “皇上……”我剛開口,他卻打斷我,“又沒旁人在,叫什麼皇上王妃的,還跟從前一樣叫吧!” 從前,我是叫他子隆哥哥——倏忽多年,我們已很久不曾這樣坐下來好好説話了。

    他好像終于逮到一個可以説話的人,開始喋喋不休地對我訴苦,不停抱怨做皇帝的煩悶無趣。

    眼下他剛剛即位,朝中諸事未甯,江南叛軍還來不及出兵清剿,宮中卻又鬧得雞犬不甯。

    我心不在焉地支頤聽着,心裡卻在想着,你這皇帝隻不過做做樣子,國事大半都在蕭綦肩上壓着,未聽他説過一個累字,你倒抱怨不休了…… “阿妩!”皇上突然重重吼了一聲,驚得我一愣,脫口應道,“幹嘛?” “你有沒有在聽我説話?”他瞪住我,一臉不悅。

     我怔了怔,支吾道,“在聽啊,剛才説到禦史整日煩你是麼?” 他不説話了,定定看了我半晌,一反常态沒有抱怨,神色卻黯淡下去,“算了,改天再説……你退下吧。

    ” 我也有些疲憊了,一時無話可説,起身行禮告退。

    退至殿門轉身,卻聽他在身後低低説,“剛才朕説,要是不長大該有多好。

    ” 我駐足回頭,見那年輕的帝王孤伶伶坐在大殿上,聳塌着肩頭,明黃龍袍越發映得他神情頹喪,像個沒有人理睬的孩子。

     就在我打算召回慧言的時候,她終于查出了昭陽殿裡“魇咒”的真相。

     宛如的直覺果然沒有錯,那大概就是所謂母子連心,而我的多疑也被證實是對的——正是宛如身邊相伴最久的兩個嬷嬷,趁夜裡奶娘和宮女睡着,突然驚吓小皇子,反複引他号哭不休,長時不能安睡,便自然而然的萎頓虛弱下去。

    難怪查遍小皇子的飲食衣物都不見異常,誰能想到折磨一個小嬰兒最簡單的法子竟是不讓他睡覺。

    可憐小皇子多日以來竟不曾安睡過一宿!我驚駭于她們竟能想出這樣隐秘奇巧的法子,完全不露痕迹,連慧言也窺探多日才瞧出端睨,更想不到兩個年老慈和的嬷嬷會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在秘刑逼供之下,兩個嬷嬷終于招認。

    她們自始至終都是謝貴妃的人,當年被送到東宮侍候太子妃,便是謝貴妃為日後設下的棋子。

    在姑姑的鐵腕之下,謝貴妃無力與之相抗,便在侄女身上下足工夫,從而抓住姑姑唯一的軟肋——太子。

    謝貴妃沒能完成這番布署,便病逝了。

    兩名嬷嬷留在東宮依然時刻想着幫三皇子奪回皇位。

    太子身邊無法下手,她們便一心斷絕皇家後嗣,隻要太子無後,皇位終還要落回子澹手中。

    早年東宮姬妾大多沒有子女,曾有一個男嬰也夭折了,能平安長大的都是女孩。

    如今想來,隻怕全是她們從中動了手腳。

     謝貴妃,那個婉約如淡墨畫出的女子,至死都隐忍無争的女子……竟用心如此之深。

    我漸漸明白過來,假如謝貴妃果真沒有一點心機手段,又豈能在姑姑的鐵腕之下立足不敗,恩寵多年不衰。

    或許這深宮之中,從沒有一個人是幹淨的,也或許幹淨的人都已如子澹一般,被貶入不見天日之處,甚至如更多無名冤魂,永遠消失在宮牆之後。

     不寒而栗之餘,我仍覺慶幸,這幕後的主謀不是子澹——若連他也卷入這血腥黑暗的紛争,才是最令我恐懼的事情。

    受此真相刺激最深的人,卻是宛如——最殘酷的陰謀和背叛,來自她嫡親的姑媽和身邊最親信的宮人。

     兩名嬷嬷當即被杖斃,而此事的幕後主使者一旦供出是謝貴妃,必然連累子澹和整個謝家。

    宛如再三掙紮,終于忍下對子澹母子的憤恨,推出衛妃做為替罪羊,賜她自缢。

     我一手找出真相,保護了小皇子,又一手隐瞞真相以保護子澹,而這背後卻是另一個無辜女子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