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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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莽,毫無聲息。

     東南方隻有一條小路從山坡下斜斜探出,前方卻被一片低矮樹叢遮蔽。

     “人在樹後!”另一侍衛縱馬沖出,三支袖箭連環射向樹後。

     賀蘭箴驚喝,“回來!” 他話音未落,又一聲疾矢厲嘯,破空而至! 那一箭之力,竟将馬背上的人朝後掼倒,一頭栽下馬來,頭頸觸地,當場氣絕——脖子被一支狼牙白羽箭從前至後貫穿。

     這一次,連我都瞧得清清楚楚——箭不是從林後小路射來,而是,從那高高的坡頂射下。

     仰首間,隻聽怒馬長嘶,聲裂雲霄。

     一匹通體如墨的神駿戰馬,凜然立于坡頂,居高臨下,揚蹄俯沖而來,一路踏出塵泥飛濺。

     馬背上,蕭綦橫劍在手,一身甲胄光寒,風氅翻卷如鷹展翼。

     馬踏雷霆萬鈞,人挾風雷之勢。

     一人一騎,仿如血池修羅,人未至,殺氣已至。

     “少主先走!”虬髯漢子策馬掉頭,拔出九環長刀迎上,縱聲怒吼,“狗賊,與我一戰!” 賀蘭箴夾馬躍出,搶上僅容一騎通過的棧道,直奔棧橋。

     恰此時,蕭綦飛馬已至,與那虬髯漢迎面交鋒。

     劍作龍吟,刀環震響,金鐵交擊之聲劃破長空,天地間一道雪光迸起。

     山道狹窄險峻,兩騎戰在一處,狹路相逢勇者勝——刀劍交擊之間,招招都是舍命急攻,殺伐兇狠,險象環生!陡然一蓬猩紅濺開,不知是誰血灑當場。

     我心膽俱寒,眼前一片刀劍寒光,身上鉗制卻驟然一松。

     賀蘭箴放開我,勒馬立定,反手搭箭,從背後對準了蕭綦。

     “不——”我驚呼。

     蕭綦與虬髯漢刀劍交剪,背後空門大開。

     賀蘭箴弦開滿月,蓄勢已足。

     我合身撲上去,用盡全力,一口咬在他手腕。

     賀蘭箴吃痛一顫,一箭脫手射出,偏了準頭。

     那一箭,斜擦蕭綦臉側飛過。

     齒間嘗到皮肉綻裂的感覺,濃重血腥氣直沖腦中。

     “賤人!”賀蘭箴怒發如狂,翻手一掌擊落我後背。

     隻覺肺腑劇震,喉頭發甜,一口鮮血噴出,我眼前驟然發黑。

     卻見這電光火石的一瞬,蕭綦錯馬回身,手中劍光暴漲,一道寒芒裂空斬下! ——漫天血雨如蓬,虬髯漢的頭顱沖天飛起。

     蕭綦躍馬,從當空血雨中躍過,盔上白羽盡紅。

     眼前一幕,懾人心魄,卻令我精神一振,于奄奄中奮力擡頭,對他微笑。

     又有腥熱沖上喉頭,我強忍不及,嗆出一口血,衣上灑落點點猩紅。

     賀蘭箴已退至棧橋邊上,躍下馬背,一手挾了我,橫刀而立。

     橋頭居高臨下,棧道僅容一人通過。

     我已搖搖欲墜,被賀蘭箴一手挾住,再沒有力氣站立。

     “你不是要與我一戰麼。

    ”蕭綦躍下馬背,緩緩擡劍,藐然冷笑,“蕭某在此,盡管放馬過來。

    ” 正午日光照在他平舉的劍鋒上,殺氣森然,不可逼視。

     他周身浴血,整個人凜然散發無盡殺意,人如鋒刃,劍即是人。

     賀蘭箴扣緊我肩頭,指節發白,似在竭力壓抑仇恨怒火。

     兩人對峙,片刻亦是漫長。

     賀蘭箴開口,卻是輕忽一笑,“我改變心意了,下次再戰。

    ” 他灑然随意,似在談風論月,“眼下,是要這女人,還是要我的命……你選。

    ” 蕭綦凝立不動如山,正午陽光将他眼中鋒芒與劍尖寒芒,隐隐連成一線。

     “本王都要。

    ”他一字一句開口。

     賀蘭箴的指尖驟然扣緊,旋即仰天大笑。

     笑聲中,彌散在兩人間的殺機,似令周遭霎時成冰。

     蕭綦一步步近前。

     賀蘭箴的手悄然滑向我腰際,扣住了腰側玉扣。

     我悚然大驚,脫口呼道,“不要過來!” 語聲未落,兩人身形已同時展動。

     寒光交剪,刀鋒擦着我鬓角掠過。

     劍氣如霜,迫人眉睫俱寒。

     然而這一切,都不若腰間喀的一聲輕響可怖—— 賀蘭箴一刀虛斫,将我擋在身前,趁勢倒掠而出,彈指觸動我腰間玉扣。

     一束銀絲從玉扣中激射而出,彼端緊扣在賀蘭箴手中。

     我驟然明白他的布置——玉帶中磷火劇毒可焚盡三丈内一切,他以銀絲牽引機關,待自己飛身躍下棧橋,避開三丈之外,手中銀絲自斷,引發磷火焚身,我與蕭綦俱會化為灰燼。

     我霍然轉頭,與賀蘭箴冷絕目光相觸。

     “王儇,來生再見!”他目中凄厲之色一閃而過,扣了銀絲,縱身躍下。

     “不必!”我咬牙,拼盡最後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