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暖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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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各自的悲傷,他們大多數都有着委屈。

    ——查爾斯·狄更斯 過完元旦,很快就進入了期末考試周。

     老大魏彤考完了研究生考試,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堅持了一年的拼搏總算告一段落,可以稍作休息。

    吳倩倩和顔曉晨都有了工作offer,雖然不是她們理想的工作,兩人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不簽約,等于仍是沒有工作,但好歹有了成功找到工作的經驗,讓她們對自己多了幾分信心,宿舍裡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就要期末考試,所有人把其他事都暫時放下,心思全放在了功課上,宿舍四個女孩又像以前一樣,說說笑笑,偶爾還一起去自習室複習備考。

    顔曉晨平時在功課上花了很多工夫,考試前反倒不需要太花時間,可是在幫沈侯考試這件事上,卻花了她不少時間和心思。

    雖然上一次,顔曉晨的宏觀經濟學拿了高分,可畢竟已經過了兩年,教材更換了,老師也不同,她怕出意外,讓沈侯把課本和複印的筆記拿給她,打算把所有知識點再從頭過一遍。

     沈侯看顔曉晨為了他如此認真,也說到做到,每天都會背着書包去上自習,認真地複習其他幾門功課。

    顔曉晨看他如此,放下心來。

     晚上,顔曉晨和沈侯一起上完自習,出來時,竟然碰到了劉欣晖。

    顔曉晨怕碰到同學,特意選了距離他們學院最遠、條件又最差的文科樓上自習,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在這裡都能碰到一個宿舍的同學。

     劉欣晖笑得意味深長,“你們怎麼在這裡上自習?” 顔曉晨有點不自在,“快考試了,現在上自習的人太多,别的教室不好占座位。

    ” 沈侯卻無所謂的樣子,大大咧咧地打了個招呼,“你也來這裡上自習?”劉欣晖說:“我是來找一個高中同學。

    你們慢慢走,我先回宿舍了。

    ” 她悄悄對顔曉晨做了個鬼臉,騎着自行車走了。

     顔曉晨對沈侯說:“她肯定激動地回去講八卦了!” 沈侯不以為然地說:“八卦就八卦呗!” 顔曉晨回到宿舍,果然三個女孩都興緻勃勃地盯着她,魏彤說:“趕緊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顔曉晨把書包擱到桌子上,“我和沈侯一起去上自習了,隻是以友好互助的同學關系,不是以濃情蜜意的戀愛關系。

    你們懂的,期末考試!” 魏彤大笑起來,“哈哈哈!謝謝欣晖的中飯,謝謝倩倩的晚飯!” 原來,劉欣晖回到宿舍,把碰到沈侯和顔曉晨的事一說,三個人竟然打了個賭,魏彤賭顔曉晨隻是因為期末考試,幫沈侯複習功課,劉欣晖和吳倩倩卻賭兩人又在一起了。

     劉欣晖郁悶地嚷嚷:“顔曉晨,你讓我好捉急,沈侯都和你分手了,你幹嗎幫他啊?” 吳倩倩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拿起課本繼續看書。

     顔曉晨看她們都已經洗漱完了,把頭發挽起紮好,一手拿着臉盆和毛巾,一手提着熱水壺,去衛生間洗漱。

     正在洗臉,聽到劉欣晖大聲問:“曉晨,你的經濟法筆記在哪裡?借我看一下!” 顔曉晨閉着眼睛,一邊掬水沖去臉上的泡沫,一邊說:“在書包裡。

    ” 顔曉晨關了水龍頭,用毛巾擦臉時,突然想到書包裡還有宏觀經濟學的書和筆記,趕忙拉開衛生間的門。

     已經遲了,劉欣晖站在顔曉晨的書桌旁,拿着宏觀經濟學的書,困惑地翻了翻,看到扉頁上沈侯的名字,突然明白過來,得意地對着全宿舍晃了晃書,“你們看這是什麼!曉晨,你還說你和沈侯是清白的同學關系?哼!我才不相信呢!沈侯的書怎麼會在你書包裡?” 魏彤想了一想,也反應過來,“沈侯這學期要補考宏觀經濟學?”顔曉晨走出衛生間,一邊放臉盆毛巾,一邊裝作很随意地說:“他讓我幫他押一下考點。

    ” 劉欣晖驚歎,“這麼厚一本書,你對他也太夠意思了吧!” 顔曉晨從書包裡翻出經濟法筆記,遞給劉欣晖。

    劉欣晖一手接過經濟法筆記,一手把宏觀經濟學的書還給顔曉晨,顔曉晨立即塞回了書包。

    魏彤以過來人的經驗,語重心長地說:“曉晨,沈侯不是值得你投資的項目,不會産生利潤回報。

    ”魏彤高中時就有了男朋友,高考後,兩人一個進了名牌大學,一個進了三流大學,魏彤不顧父母反對,堅持和這男生在一起。

    為了照顧男生的自尊心,魏彤各種小鳥依人、千依百順,大二時,男生劈腿同校的系花,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魏彤竟然發現男朋友在QQ聊天裡嫌棄她在床上動作太死闆。

     顔曉晨拿了洗腳盆接涼水,“你們都想多了,隻是朋友間幫忙而已!就要畢業了,以後能幫到他的機會也不多。

    等工作後,大家各奔東西,很難再見面,趁着還有機會,能幫一點是一點。

    ” 吳倩倩好笑地問:“既然你的好不能把他留在你的身邊,幹嗎還要對他好?” 顔曉晨反問:“對一個人好一定要他回報嗎?” 吳倩倩犀利地說:“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首先愛的應該是自己!自己都不拿自己當回事,也别指望别人把你當回事!張愛玲那一套為愛卑微到塵埃裡,還自以為能開出花的做法,根本不現實!你看看她一生的悲劇就知道了!” 魏彤點頭,感慨地說:“就算要對一個人好,也要先選對人!這世上渣男很多,一定要帶眼識人!” 所有關于沈侯的事,顔曉晨隻想藏在自己心裡,她笑了笑,什麼都沒再說。

     劉欣晖突然覺得有點心酸,再沒興緻打趣顔曉晨,“曉晨,如果不能兩情相悅,千萬記住,找個愛你的男人,而不要找一個你愛的男人!”顔曉晨端着洗腳盆走到凳子旁,加好熱水,坐下洗腳,正好此時,宿舍熄燈了,幾人不再讨論愛情中值得不值得的問題。

     顔曉晨的選修課學分已經全部修滿,這學期隻有兩門專業課,自己的考試一切順利,幫沈侯考的宏觀經濟學也很順利,階梯大教室裡坐了一百多個人,還有幾十個人因為來得晚,階梯大教室裡坐不下,被安排到了另一個小教室。

     教授和助教根本記不住那麼多面孔,同學彼此間也稀裡糊塗,顔曉晨坐在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埋頭做卷子。

     卷子答完後,卻不敢交,一直等到考試結束,助教收卷子時,她把卷子遞給旁邊的同學,旁邊的同學連着自己的卷子一起遞給旁邊的同學,就這樣同學傳同學,好幾張卷子一起傳到了助教手裡。

     顔曉晨低着頭,随着人流,迅速地溜出了教室。

    等到教學樓外,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覺得心口的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

     拿出手機,正在給沈侯發短信,突然,有人在她肩頭拍了下,“你怎麼在這裡?” 顔曉晨被吓得差點跳起來,“欣、欣晖!” 劉欣晖困惑地看看教學樓,“你在裡面上自習?今天不是因為考試多,教室全被占了嗎?” “我…我不是上自習,我是去找老師問了幾個問題。

    ” “不愧是好學生!我現在看書,覺得整本書都是問題!”劉欣晖笑做了個鬼臉,沒再多想,親熱地挽住顔曉晨的胳膊,“一起去食堂吃飯?” “好!” 顔曉晨一邊走,一邊給沈侯發了條短信,報平安,順便告訴他,她和欣晖一起吃飯,不用在食堂等她了。

     下午時,沈侯到自習室來找她,兩人一起複習經濟法。

     第二天早上考試時,他們真一前一後坐了,顔曉晨也不知道沈侯到底抄到了多少,反正問他,他說應該能考七八十分吧。

    顔曉晨算算,期中考試占總成績的百分之三十,平時作業占百分之二十,期末考試占百分之五十,作業她一直有幫他,應該能拿滿分,期末考試拿個七八十,沈侯及格應該沒問題了。

     兩周的期末考試周,在複習和考試中,一晃而過。

    大四上半學期結束,寒假正式開始。

     寒假不同于暑假,暑假有不少同學會留在學校,托福班、GRE班、考研班、打工…學校依舊熱熱鬧鬧。

    可寒假天寒地凍,幹什麼都不合适,中間又有個舉國歡慶、全家團聚的春節,同學們都急匆匆地往家趕。

    很快,宿舍裡其他三個女孩就都走了,樓道裡也漸漸空了。

    沈侯和顔曉晨的家鄉距離上海不遠,有火車、有大巴,交通很方便,不用太擔心春運的問題。

     沈侯走前,來問顔曉晨:“你車票訂了嗎?什麼時候回家?”本來他想着兩人一起走,大不了他繞一下路,先送她回家,權當去旅遊。

    兩人一起上自習備考時,他問過她好幾次回家的時間安排,可顔曉晨總是說考完試再說,結果他爸媽看他老不買車票,直接打發了人來接他回家。

     顔曉晨說:“再過一兩周就回去。

    ” “你怎麼那麼晚回去?留在學校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打工賺錢啊!” “财迷!” 顔曉晨笑笑,沒有反駁沈侯的話。

     沈侯忍不住問:“顔曉晨,你家該不會是靠你養家吧?你年年拿最高獎學金,可以說學費住宿費全免了,你在酒吧打工,每月應該有一兩千塊,你又那麼節省,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顔曉晨用半開玩笑的話打斷了沈侯的詢問,“我如何花錢、賺錢是我的事,就不勞您關心了!” “你以為我想關心嗎?随口問問而已!”對顔曉晨把他當外人的态度,沈侯很受傷,卻不願承認,隻能嘴硬地表示根本不在乎。

     沈侯憋着一肚子氣走了。

     等回到家,開着暖氣,吃着零食,躺在沙發上打遊戲,想起顔曉晨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宿舍,宿舍裡可沒有暖氣,他的氣又漸漸消了。

    想知道她的消息,又拉不下面子,偏偏顔曉晨也不聯系他,讓他恨得牙癢癢,向他表白的是她,可清清淡淡,全不在意的也是她! 正和自己的面子較勁,幸好期末考試成績下來了,給了沈侯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去聯系顔曉晨。

     沈侯在學校的官網上查完成績,給顔曉晨發了短信,“宏觀經濟學82,經濟法68,全部通過,可以順利畢業了!謝了!” 他一邊等顔曉晨的回複,一邊在網上亂逛,無意中看到一條搶劫案的新聞,記者最後還提醒旅客春運期間注意安全,沈侯忙又給顔曉晨發了條短信:“春節前是搶劫案高發期,注意安全,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等發送出去,覺得自己氣勢太弱,趕忙追加了一條,“你這次幫了我大忙,還沒收我的錢,我算是欠了你一份人情,有什麼事用得上我,盡管開口!” 沈侯一會兒瞅一眼手機,眼巴巴地等着回複,可顔曉晨一直沒有回複,沈侯都要等得發火時,顔曉晨的短信終于姗姗而來,一連兩條短信。

    “過了就好!” “好的,我會記得連本帶利都收回。

    ” 沈侯急匆匆地發短信質問:“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回我短信?”寫完了,一琢磨,不對啊!這樣發過去不就表明他一直守着手機在等她的短信嗎?他立即把短信删除了,決定也要像顔曉晨一樣,晾晾對方! 他去喝了點水,又站在窗戶邊欣賞了會兒風景,感覺上等了好久了,一看時間,才過去五分鐘,顯然不夠“晾晾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