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客館晤同門 始識原是高士隐 深情援玉手 最難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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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子胡強,同時聞得鐵杖點地丁丁之聲,由近而遠往後院響去,聲并不大,卻甚迅急。

    一會聽出老遠方始停止,心拿不定是否此人,低聲笑問道:“你說我那師兄來了麼?”小燕驚道:“剛才走過的,不就是老道長二弟子鐵行腳谷二先生麼?你怎未看見?連那鐵腳行路的聲音,也聽不出來麼?” 元-聞言,才知廟中殘廢竟是異人,并還是本門師兄,胡強乃他假名,且喜以前常送銀米周濟,不曾失禮。

    照此看來,女主人與本門師徒必有極深的淵源,越發欣喜。

    先不好意思實說,繼一想此女靈慧非常,有其主必有其仆,雙方交誼這深,還是直言相告的好,又見小燕睜着一雙秀目望着自己,好似奇怪,便把拜師經過告知。

     小燕笑道:“相公來時,我聽王大爺說你是老道長的得意門人,心還在想,香谷先生就在江亭火龍廟住,常時往來仙都、缙雲之間,近年他奉命留守,從不輕易走動。

    他那傷藥靈效無比,醫治内傷更是聖手,隻心脈未斷,髒腑不曾震破,全可起死回生,轉危為安,如何不将相公擡往江亭,卻送到這裡來轉請小姐救治?原來同門兄弟還不認識,這就莫怪了。

    我聽四小姐說你已将老道長的七字心法悟出,是真的麼?”元-答道:“師父傳時并未明言,這幾年來每日用功,雖覺有點意思,似此閉門造車,一知半解,不知對否。

    你間此言,又與秦小姐姊妹常在一起,武功想必是好的了?”小燕略微尋思,笑答道:“我雖然學了幾天,但是年幼力弱,無什進境。

    相公不應多說話,小姐走來,見我絮聒,難免見怪。

    仍請閉目靜養,等傷養好了再說。

    我想請教的話頗多,日子也長着呢。

    經此一來便成一家人,和王大爺、杜相公一樣,常來常往了。

    ” 元-聽到未兩句,覺着以後常作入幕之賓,不禁心中一動,想開口探詢女主人的來曆和底細,忽見小燕搖目示意,不令說話,随聽黑女由外走來,進門問道:“小燕,此人不令言動,你與他說些什麼?”小燕道:“徐相公他說早已醒轉,因記者道長行時之言,不敢開口,心又感激小姐救命之恩,托我道謝。

    不料香谷先生見老夫人,他竟會不認識,這樣說了兩句。

    ”黑女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得了人家什麼好處,這樣幫他?等我見過香谷子再來問你。

    ”說罷轉身要走。

    小燕追出去,悄聲央告道:“好小姐好師父,我說的話一句不假。

    徐相公實是好人,小姐走後他才睜眼,大約先是不好意思,又怕說話傷氣,所以并沒有先開口,倒不是小姐先前所料的那一種人。

    ” 元-因黑女乃主人密友,适才遇救,也必出力,意欲道謝,敷衍幾句,不料黑女隻在門口和小燕說了幾句,轉身便走,并未朝自己看一眼。

    聽到這裡,底下語聲便遠,聽不真切。

    一會小燕便自回轉,見他眼望床頂,似想心思,悄聲笑道:“徐相公,你想什麼?日子長着呢,好了起來再說不是一樣麼?”元-聽出黑女似因先前假睡未醒生了疑心,正在辨别二女言中之意,及聽小燕這等說法,好似語出有因,心又一動,知她對己感想甚好,頗承維護,便笑答道:“多謝小妹關照,感激不盡。

    王大爺和我二師兄,早晚可能一見麼?”小燕答道:“這些人都是天天見面,不必忙此一時。

    相公不要如此稱呼,小姐還好,老夫人知道,我就受責了。

    我也不要人感激,隻請将老道長所傳内家氣功傳授與我,使我練到虛實兼用,以輕敵重,不再吃那力弱的虧,就好了。

    ” 元-聞言吓了一跳,暗忖:“師門心法,不奉師命怎敢對人洩露?”但見小燕靈慧嬌小,情意殷殷動人憐愛,自身是客,又當用人之際,不忍明言拒絕。

    又不慣說假話,隻得婉言相告道:“蒙你主仆深恩厚待,無事不可應命。

    無如拜師之時奉有嚴命,師門心法不敢外傳,便是小姐救命深恩,但可報德,百死不辭,如問此事,也不敢徇情洩露。

    但如等我師父回來,哪怕多麼艱難,也必至誠求告,得了允許再行奉告如何?”小燕聞言喜笑道:“相公果是至誠君子,憑白累你又說了好些話,再莫開口勞神。

    我與你取點東西吃了,各自靜養。

    你昨晚未睡,剛脫危境,吃完睡上半日才好。

    反正小姐暫時不會出來,要見面也在晚上了。

    ”元-因聽秦女自說去去就來,正在暗中凝盼,聞言好生失望,又不便問。

    略一沉吟,小燕已轉身走去,隔了一會進來,将手中托盤放下說道:“小姐說上房有客,還要出門一行,大約明朝方可回轉。

    這是鮮魚湯熬的粥,内有谷二先生傷藥,也許不甚好吃,權當醫病,吃完請自睡着休養吧。

    ”元-應諾,小燕随用羹匙将粥喂與元-吃了。

     元-本就饑疲,覺着粥味鮮美,隻帶有一點藥香,一口氣吃完,知道秦女明早才回,沒了指望,吃完神倦欲眠,便自睡去。

    因為奔馳了将近兩天一夜,又當重傷新愈,痛停神倦之後,這一睡竟經過不少時候,等到将醒已是半夜。

    睜眼一看,室中光影昏茫,殘燈無焰,房門已然閉上,先不知時間多晚,嗣見前窗射進來的月影,才知時人深夜。

    看神氣心上人也許來過,因見自己未醒,故此走去。

    後又想到黑女言動可疑,主人本說去去就來,自從黑女到後,小燕和她說了幾句,便改作夜晚再來,由此入睡,便不見人。

    真要來過,室中定有響聲,何況黑孩兒和二師兄也來此探看,自己近日内功精進,無論室中有什聲息,當時警覺,斷無室中來了三四人還聽不出來的道理。

    分明主人起初意思甚好,因先前裝睡,被黑女看破,向她進讒,或是說了什話,因而變了初衷,恐怕以後見面都難;對方雖是俠女,到底閨閣中人,稍被輕視,恐怕見面都難。

     想到這裡,又急又悔,當時便急出一身冷汗,想要下床。

    小燕不在,又無法找人詢問,想到玉人治病時溫語按摩,香澤微聞之境和小燕所說日後可以常共往還的話,便覺玉人情重,刻骨難忘,心旌搖搖,喜不自勝。

    再一想到黑女中傷,好事多磨,似此天仙化人,金閨俠女,我何人斯,而冀非分?由不得心中一酸。

    又難受起來。

    似這樣思潮起伏,時起時憂,過了好大一會,老是心亂如麻,哪裡還能再睡?先盼天明,就主人不來,小燕意思頗好,必來看望,多少得點消息。

    自來歡娛苦短,愁慮時長,等人最是心焦,懸盼越切,時光越覺長遠難過。

    後來越等越煩躁,天又老不肯亮,心想小燕靈慧,對自己又極關護,必在附近守候,隻一出聲行動,小燕定必入視,豈不可以探詢?想到這裡,心中一喜,以為得計,深夜不便出聲喚人,假作病愈睡醒,下床玩月,想要起來。

     哪知受傷太重,隻脫危機,并未複原痊可,心中有事,不曾留意,起勢稍猛,剛一欠身,猛覺周身酸脹,骨痛如裂,休說起坐,轉動都難,才知厲害。

    息了前念,重又澄神定慮,運用内功,徐引氣機,使其流轉,又隔了一會才把痛止住,哪裡還敢妄動?心神一定,猛想起主人素昧平生,蒙她不避男女嫌疑,親手救轉,死裡逃生,似此天上神仙,能得一面已是萬幸,如何大德深恩分毫未報,反因對方逾格垂憐,盛意相救,竟生遐想?似此妄念不去,不特内疚神明,有慚裳影,一旦被人看破,勢必轉恩為怨,為師長同門所不容,大則殺身,小亦裂名,自己一世單傳,何以對先人于地下、越想越不對,念頭一轉,立似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心中一涼,妄念全消,神思一甯,重又昏沉入睡。

    朦胧中聞得鳥聲關關和窗外女子笑語之聲由近而遠,似由門外經過,往别處走去。

    疑有秦女在内,昨晚所想念頭已全抛向九霄雲外,由不得心中一動,連忙睜眼側顧,日色當窗,花影在壁,鳥語依然,芳音已遠。

    料是玉人已然來過,因見未醒,随又走去,深悔醒得太晚,自将觌面良機錯過,悔恨失望之餘,熟睡剛醒,也沒有注意到别處,忍不住望着前窗歎了口氣。

     正自相思凝盼,心頭發酸,忽聽頭前有一少女口音笑道:“徐兄有何愁思?你重創初脫險境,務要安神,才好得快呢。

    ”說時,元-聽出是女主人的口音,連忙擡頭仰望,果是心頭想望的人,正坐在榻側近頭一面的大椅之上。

    似見自己仰望吃力,人已立起,微笑着走将過來。

    自從酒肆巧遇,想望至今,見面才第二次。

    這一對面,越覺玉立亭亭,風神絕世,不禁心花怒放,想起前情,臉上一紅,不敢多看。

    方要欠身拜謝,忽見一條人影由左側飛将過來,那人口呼:“徐相公,人還未好,萬動不得!”看來人正是小燕,已輕盈盈立在榻前,手端一碗,似由門外走進,見自己想起,縱将過來攔阻,身法輕快已極,手中大半碗稀粥也未灑出一點,好生驚贊。

    想起昨晚傷痛之事,便不再勉強,适才凝盼情景正好借此遮蓋,笑對主仆二人道:“秦小姐天上神仙,人中飛俠,元-學藝不精,遭人暗算,本來萬無生理,多蒙小姐深恩援護,得免一死。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也不在此口頭拜謝,隻好恭敬不如從命,暫且放肆了。

    ” 秦女靜靜地立在床前,一雙妙目望着元-,瓠犀微露,似要開口。

    小燕已接笑道:“徐相公,小姐不喜人帶酸氣,等我喂完這碗稀粥,你隻躺着養神,小姐問你再說,少勞神吧。

    ”說時,元-似見小燕借着喂粥,背向秦女,使了一個眼色,疑是不令多口,剛自點頭吃粥。

    秦女笑道:“我這使女小燕,因是從小相随,人頗聰明向上,家母對她憐愛,我也稍微放縱,往往對客語言無忌。

    但她口快心熱,對人忠誠。

    好在徐兄不是外人,幸勿見怪。

    我昨夜因事出門,本定今日才回,不料事情容易。

    回時天還未亮,見你睡得甚香,小燕就在床後小室之内守候,有事立起,故未進門。

    今早同了黑兄來看,人還未醒,隻奇怪面色不如預想之佳,恐是夜來妄自轉動受了痛苦之故。

    想等醒後詢問,未随四妹同行,不知昨夜可曾起床麼?” 元-早一口氣将粥喝完,聞言答道:“昨夜并未起床,隻醒時偶然轉側,覺得痛楚,連忙調氣平息,随即入睡,不知有何妨害?”秦女笑道:“這還算好,否則内傷甚重,雖經我用内家救治之法脫出險境,并未痊愈。

    此時周身血髓筋骨均受損害,如非功候精純,休說起動,連你那内家真氣也運行不得。

    本來至少須經七十餘日才可起坐,家無男丁,正有為難之處。

    昨日香谷子來,才知令師寒松老人就在今明兩日要回山了,要是能得他親手醫治,再服上兩丸靈丹,不特日内必痊,并可輕身益氣,卻病延年,增長不少功力,為異日除兇報仇之計。

    但在這位老世伯未到以前;千萬靜養為是。

    今日說話無妨,仍不宜多,好生保重。

    我還有四妹約會,就要起身。

    如有為難之事,可告小燕。

    左近不遠住有一家山民,可以喚來相助。

    如覺饑渴,飲食均早準備,随時可用,無須客氣,等我回來再作詳談吧。

    ”說完轉身走去。

     元-目注倩影,心中戀戀,好生不舍,兩次想要開口留住,終覺不便,欲言又止。

    正在出神,忽聽“嗤”的一笑,連忙回顧,小燕正望自己巧笑,恐被看出破綻,好生惶愧。

    小燕卻似不甚經意,笑問:“徐相公臉紅,蓋得太多,可覺熱麼?”元-乘機答道:“我因師父快來,心中喜歡,想問幾句,不料小姐走得太快,想要請回,又覺不便。

    擡頭時微微用力,頭上稍微發熱,并不妨事。

    ”元-自以為這一番話遮蓋得好,哪知慧婢靈警,早聽人說前夜松林觀鬥之事,聞言笑道:“你師父來,病自好得快。

    可是他老人家一到,你就遷往軒轅廟去,不能住在這裡了。

    ”元-立被提醒,想起心事,不由呆了一呆。

     小燕見他出神,笑問道:“徐相公怎不說話?莫非是嫌廟中清苦,住不慣麼?”元-脫口答道:“廟中并未去過,更不怕苦。

    我是在想小姐深恩未報,今要離去,不知何時得見?有好些話還未說呢。

    ”小燕笑道:“人說相公有點書呆子氣,果然不差。

    小姐和你素昧平生,仗義拔刀常有的事,何況雙方師友均有淵源,感恩二字直說不到。

    還有什麼說的?”元-被她問住,臉又一紅,隻得改口說道:“我也并無别的話說,蒙她相救,連名姓家世均未請教呢。

    ” 小燕道:“我小姐本是先朝宦裔,為了一事,曆盡艱危,蒙你師兄好友相助,才得奉母入山,隐居在此。

    休看我從小相随,也隻知個大概。

    雖然相公不是外人,算來也是自己人,不奉命我也難于詳告,相公将來總會知道。

    好在你一到軒轅廟就知道了,何必忙此一時?以後相公成了自己人,盡可常來常往。

    你此去好得極快,晚見數日有什相幹?不過我小姐平日看去那麼溫柔秀氣,性情卻極豪邁,不似庸俗女子。

    以後來隻管來,切忌拘束,更不可帶出酸氣,遭其厭煩。

    休看她年才十九,每日無事便在山中讀書,不論文武,都是極好。

    ” 元-還未及答,忽聽門外接口道:“燕兒饒舌!誰不知你主人文武全才,要你逢人遍告麼?”元-一看,門外走進一人,正是黑女,知她說話尖利,不喜男子,最難應付,又是心上人的好友,不能得罪,心正一緊,方喊了一聲“四小姐”。

    黑女已插口笑道:“徐師兄好些了麼?”元-見她詞色不惡,又是這等稱呼,好生欣慰,賠笑答道:“多蒙四姊垂念,已好不少。

    幸恕小弟不能起坐,改日痊愈,再拜謝吧。

    ” 黑女笑道:“我今日遇見二師伯,才知師兄竟是他老人家關山門以前所收傳衣缽的弟子。

    實不相瞞,我平生最厭男子,認為十之八九不是好人。

    當救你時,還和家兄黑孩兒争論,以為二師伯已早說過不肯收徒的話,要做他的徒弟也實真難。

    第一人要性行好,根骨禀賦更要上等,還須用功勤奮,誠信艱毅,守他戒條,不容絲毫違背,最厭纨-子弟,腐儒酸丁。

    見你對敵時雖是他門中家數,變化分合好些不像,料定外人,不知從何處偷學了些前來,并非親身傳授。

    後遇香谷子,說你是二師伯記名弟子,也隻當是雙方有什交誼,情不可卻略微指點,因肯用功得此成就,也并未十分重視,隻厭惡之心去了多半。

    因為有事,匆匆上路不曾細談。

    今日才知二師伯初意,隻為你至誠感動,暫且記名,看你為人用功如何再定去留。

    繼見你至誠謹厚,始終謹守師言,用功從未懈怠,品行更是極好,由此器重,曾在暗中命人考察你三四年。

    本定上月回來親傳心法,也是你該有這危難,他老人家為事耽延,緩來了一月。

    不過你雖受苦,我二姊卻沾了你光。

    我看你對二姊甚好,就存心為她吃點苦頭也必願意,何況自己惹事受傷,命還是她救的呢。

    ” 元-見黑女對他忽然改了觀念,論成兄妹,一心隻想将來可少一層阻力,心中歡喜。

    這未幾句話,并不知是什用意,脫口答道:“我蒙二姊救命之恩,如有用我之處,萬死不辭,怎談到沾光二字?”黑女笑道:“我說的話,你此時還不明白。

    并非有什事要你出力,乃是二姊有一難題,非二師伯出場相助不可。

    但他清修多年,早已聲明不再管人閑事,那一口青虹劍雖還未封,也隻再用兩次,又是古怪脾氣,不輕然諾。

    開頭不肯答應,後來任誰求說全無用處,獨對門人偏愛,隻能得他歡心期愛的人,即便當時不允,如肯忍苦纏磨,求告不已,終必答應。

    二姊和我們早想求他,無如事關重大,開口一個不允,永無指望。

    香谷子雖是他得力門人,但因以前性情太剛,嫉惡多殺,曾犯家規,受責三次。

    如非本身素無惡迹,隻是處置惡人太過,幾乎命都難保,老人已不喜他,托他代求,未必有效,家兄是他師侄,雖甚期愛,也因不敢冒失請求,見面之時又是極少,于是牽延至今。

    不料你竟是他愛徒,能得此老器重,人品心性可想而知。

    妙在打傷你的賊道恰巧又是二姊仇人的同黨,老人護徒,向不容人欺負,就自己不出頭,也必有個了斷,你再借此或明或暗将兩件事合而為一,或是明告老人,向其誠求,隻肯不怕磨折,必能如願。

    少時家兄便來接你,送往軒轅廟中,由二師伯親手醫治。

    為此趕來通知一聲。

    此事務要記準,等你傷好,二師伯必傳你最高心法。

    時機一到,自有入對你說出詳情,此時卻須缜密,任誰也不可提起。

    異日如見二姊,她如未提,你不可問,如拿話探你口氣,也須裝不知道,你隻随口答應便了。

    因我和她至好,此舉另有深意,如不畏難,肯照我做,自有你的好處。

    ” 元-想念師父已有數年,忽聽來到,早已喜極。

    隻為愛戀玉人,心中不舍,正在盤算日後如何相見,一聽對方有事相需,又聽出師恩深厚,對己器重,愈後便要傳授心法,越發喜出望外。

    隻覺所說的事關系重要,原應守口,但是日後心上人如若談到,豈可裝作不知,飾詞瞞她?方一沉吟,黑女面色一沉,問道:“你畏難麼?”元-見她誤會,忙道:“死尚不辭,何難可畏?我是在想平生不說假話,何況對我恩人。

    ”黑女方轉笑容道:“呆子!你不知我二姊脾氣,又沒教你瞞她,不過由她先說比較好些。

    既是這等癡呆,由你說去。

    小燕忠心,她知我的心意,現在所說的話決不洩露,你将來就知道我的好意了。

    ”元-方想黑女走後再向小燕探詢,黑女忽道:“二姊家兄來了。

    ”随聽男女笑語之聲,跟着走進兩人,正是秦女與黑孩兒。

     元-大喜,忙喊:“王師兄,秦小姐,可見家師麼?”黑孩兒便指秦女笑道:“此是我師妹秦瑛,師弟大約還不知名。

    她比你小,以後叫她二妹好了。

    二師伯已回軒轅廟,我來接你。

    二妹為了廟中飲食清苦,我又嘴饞好酒,特意先來,大家暢飲幾杯,夜來人靜,再送起身。

    你我一見如故,不料你還是二師伯的門下,越發不是外人,秦師妹女中丈夫,以後隻管往來,無須客氣。

    ” 元-巴不得能與心上人親近,又知這幾位少年英俠不尚浮文虛禮,立時乘機應諾。

    答說:“小弟遵命。

    自來大德不言報,既蒙不棄,我也不作客套。

    不過二妹、四妹看去那麼溫文嫡雅,偏是落落大方,遇事又那麼豪快絕倫,更有一身驚人武功,宛如飛仙劍俠遊戲紅塵,真叫人佩服極了。

    ”黑女插口笑道:“徐師兄不要亂恭維人,将我拉在一起來說。

    這回救你的是她,與我無幹。

    實不相瞞,我在昨天晚上還讨厭你呢。

    你說得我也這樣好,豈不冤枉,使我慚愧?” 元-原因愛極秦瑛,情發于中,不能自已,惟恐黑女不快,連帶恭維,不料黑女看出自己心意,竟不承受,本被窘得無話可說,再見秦瑛、小燕俱望着自己好笑,越發臉紅。

    正想不起如何回複,忽聽黑孩兒笑道:“我還忘了引見,這是舍妹孤雲。

    師弟你是老實人,莫聽她的。

    因她和我都是幼喪父母,從小各被恩師收養。

    她師父乃我師叔跋師姑,平生隻收她這一個徒弟,未免嬌慣。

    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