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好事近喜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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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便不妨事,不曾親自細看。

     役想到野人所用套索也會有毒,再不,便是未次被擒時節掙紮太猛,那些女野人又在怒火頭上,知道老人袒護,下手暗算,用那有毒的藤鞭抽了一下。

    當時也曾覺着異樣,因當生死關頭,沒有在意。

    跟着轉危為安,興奮太甚,就此忽略過去。

     想到這裡,方覺套索不應有毒,二次細心查看,果然腫處有幾個細如毫發的黑點,忙用銀針一挑,果是毒藤上面的刺毛,才知擦破之處的傷痕适逢其會混在一起,并不相幹,乃是未了被蠻婦暗中抽了兩鞭的傷毒。

    剛剛仔細用銀針将毒刺全數挑出,放去污血,覺着腿上舒服了些,待取山泉洗滌上藥,加以包紮,猛覺燈光照處,側面地上現出一條人影,擡頭一看,正是阿成捧了水瓢立在旁邊,相隔約有兩丈,目光正對自己。

     雙珠對他本極感念,先還以為他和鴉鴉去往湖前看熱鬧,不料遠遠守在一旁,因見自己醫傷上藥,忙去取了水來在旁等候,由不得心生感激,脫口喊了一聲:“阿成!” 人便應聲而至,到了面前,見雙珠腿上紫血淋漓,驚呼道:“主人腿上中毒了!可要我将毒吸去?”雙珠笑說:“無妨,不消如此。

    再重一點的毒我也能治,可惜先不知道,耽誤了些時候。

    今夜他們過節,我恐怕不能前往了。

    你怎不去随同過節,守在這裡作什?”阿成本将水瓢捧起,跪向床前。

    雙珠苯了他一眼,接口笑說:“我不喜人恭敬,快些起來。

    ”說完,一面伸手将水接過,放在軟床之上,邊洗邊談。

     阿成起身笑說:“方才老公公見主人睡得甚香,不令驚動。

    他說最熱鬧是在月上中天之後起始,此時尚早。

    主人又是外來貴客,并非本族中人,盡可随意,睡得這樣香甜,可知勞倦太甚。

    暫時不要驚動,睡醒之後,照她心意,不可勉強。

    本來想留兩人在此照應。

    我知今夜全體野人連那四外防守外敵的都要輪流到場,鴉鴉身還有傷,也非去不可,再三向他推謝,方始答應由我一人在此守候服侍。

    他把鴉鴉抱去不久,又命人送來許多酒肉和幹鮮果子。

    我守在旁邊等了兩個時辰,見主人睡得十分安穩,因腿上蓋有薄被,不曾揭看。

    連鴉鴉中間抽空趕回兩次,均不知傷處有毒,腫脹這高。

    主人将傷醫好,可要吃點東西嗎?” 雙珠問出阿成因自己不曾飲食,他也未用,便怪他道:“你怎如此心實!那多東西,少留一點我也吃不完。

    聽鴉鴉說,你還是我被擒之後,經她苦勸,天明前吃過一頓,今日水米不打牙。

    你我連共患難,情義深厚,應和兄妹一樣,何必這等拘束?快些取來,你先飲食。

    我還有點事,須往那旁走動。

    你卻不許跟來,等我洗漱完畢再回來吃,不要等我。

    這主奴二字也須去掉。

    從今以後,你我算是結義兄妹。

    再要喊我主人,我就不理你了。

    ” 阿成聞言心生惶恐,也不知是驚是喜,但對雙珠一意服從,恨不能把這人頂在頭上,含在嘴裡,心裡不肯違抗。

    當時雖是諾諾連聲,說一句應一句,自己卻覺不配,面上神情卻是窘極。

     雙珠見他對于自己又是忠心又是義氣,樣樣死心塌地,百依百順,不禁嫣然一笑,起身下床,一腿腫脹,行動當然不便。

    阿成忙用手扶,雙珠也不拒絕,走出一段忽然停步,笑說:“你該回去吃東西了,我事完就來,不要等候。

    ”阿成頗知漢人風俗,強笑說道:“主人保重,走輕一點。

    ”随将腰間短矛拔下,遞将過去,轉身退走。

     雙珠見他真個忠實至誠,頭也未回,一直走回原處,暗忖:“此人對我怎的如此敬愛?”忽覺臉上有點發熱,念頭微轉便自回身,用那短矛支地,往花林深處走去。

    有了手杖,果然輕便得多,事完回來,中途故意由側面樹後繞向小溪旁邊洗漱。

    暗中偷看,阿成已将酒食果子擺向一個大樹樁上,還取了一塊山石放在旁邊,把軟床上的皮褥取了幾張,上下鋪好,人卻立在一旁,似想心事神情,後來似因等時太久,心中懸念,連朝方才去路觀望,幾次想要起身尋去,走不幾步重又退回,仿佛想往尋找,又恐怪他神氣。

     心中好笑,衣包本來帶在身邊,梳洗完畢,又将帶去的衣服換上一件,然後拿了包袱,仗着一身輕功,颠着一隻腳,手持短矛,點地而行,輕悄悄回到原處。

    耳聽阿成自言自語,雙手向天做出禱告之意。

    心想:“聽他背後說些什麼?”忙即掩身樹後,靜心一聽,越發感動。

     原來阿成對于雙珠雖是愛極,但是自慚形穢,雙方年紀又差了十來歲,認定不配,此時正在向天禱告,表明心事,大意是說:“我真愛極主人,當她性命一樣,但我知道不配做她丈夫,就她願意,我也不敢。

    她真待我太好了,像我這樣粗野醜陋的人,竟要我和她兄妹相稱,如何承當得起!我别的不想,隻望她老像現在這樣待我,容我跟随一世,永不離開,将來回到漢城,不要變心照她漢家人男女不常見面的規矩逼我回去,就快活極了。

    我真後悔!今早野人快要殺我以前,我因愛她太甚,緊拖她的腿腳親熱不放,先還恐她動怒,想似見我快死的人,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對我安慰,面有笑容。

    彼時我真快活已極。

    後來遇救得生,來到這裡,見她傷毒甚重,想要為她洗腳,她倒仿佛生氣神情。

    此時想起,還在憂疑。

    恐其不快,所以後來守在一旁,她人未醒以前,我都不敢走過,醒後總算對我還是那麼好法,才放了心。

    主人啊!我是你終身的奴,我雖愛你勝過我的性命,但我決不敢絲毫做你不快的事。

    我常聽寨主夫婦閑談,深知你們漢家婦女的風俗禮節,除卻真在患難之中非我保護不可,或是你身有傷痛不能行動,必須用人扶抱,那是無法。

    從今以後,我決不敢碰你一下。

    像今早那樣親熱,有過一次我已心滿意足,死也甘心。

    便受那場驚險,也是萬分值得的事,決不會再想第二次了,請你放心吧。

    ”說到這裡,人又向前張望,走了幾步,似恐自己嫌他跟蹤,生出誤會,歎了一口氣,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