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趕夜渡二義殁漩渦 過溪水單舟巧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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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要價，用槳向岸堤一點，小船向對岸淌去。
船夫有一槳沒一槳，漫不經心地劃着。
寒風吹着水面，掠起陣陣漣漪朝船幫撞來，又化成無數水波往兩邊分開。
船到小溪的當中停了下來，船夫擱起了闆槳抱膝而坐。
張飛想，老話說，送佛要送上西天，擺渡要擺到江邊，怎麼他不尴不尬停在當中，這是什麼意思？他看了看這個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話的船夫，身材不高，就是一對眼睛閃爍着機靈的光芒。
張飛猜疑這個船夫大概要開價了，暗思道：江河之中常有這種事，上船時并不要錢，到了水中才要高價，不答應就搖回去。
其實也太心急了，到了對岸還來得及，我身上帶的錢還不算少，傾囊而去也算不了什麼！故而問道：&ldquo船家，為何停在這兒啊？&rdquo 船夫仍不理睬他，自顧自地掀開了石艄闆，從裡面抽出一口雪白锃亮的鋼刀，對張飛冷笑一聲：&ldquo大膽遊子，撞到了爺爺的手裡，還不留下買路錢？！&rdquo 看這個架勢，張飛知道今天碰上了&ldquo獨腳強盜&rdquo，因為他自己也曾做過這個行當，向來把客商稱作遊子的。
心想，幸得我出來時改換了裝束，否則這強盜知道我是水軍都督，必定要大敲一下竹杠，然後将我處死。
盡管我改了裝，但是性命依然危險得很。
這個人年紀輕，一個人在外幹這個勾當，必定有一身好本領。
我如今手無寸鐵，水性又不太好，赤手空拳和他拼力氣是無擠于事的，倘若掉進這深不見底的水裡，不是淹死也會凍死。
看來今天隻有放老實點，能夠上岸就不怕他了。
故而很謹慎地問：&ldquo船家，可是要擺渡錢？這個自然是有的，船家盡管開價！&rdquo &ldquo你這個遊子休要裝聾作啞，快将身上的衣服脫下來！&rdquo 張飛暗想，這個強盜是個老手，這樣一來，非但得了錢，還剝下了我這身新的官服。
可是不脫不行，他的鋼刀對着我的頭頸。
張飛隻得裝作不懂的樣子，脫下了外衣，嘴裡還在敷衍道：&ldquo原來船家要這身衣服，隻管拿去便了。
&rdquo 船夫喝道：&ldquo少羅嗦，統統脫下！&rdquo &ldquo哎，船家，衣服脫光了豈不要凍壞身子？&rdquo 船夫哪管汝冷和熱，手中的鋼刀一揚，叱道：&ldquo你膽敢不脫麼，爺爺立即将你送下江去！&rdquo 張飛奈何他不得，隻好暗暗苦笑：想不到我這個曾經在古城名噪一時的都大王，今日被人&ldquo剝豬鑼&rdquo，真要被人笑歪嘴！張飛一件一件地脫衣服，一旁還揚着刀向他吆喝，直脫到最後一件白布衫，張飛以為可以停下了，不料這個船夫仍然不答應，非要他脫光不可。
溪水流淌，寒風吹得布衫一個勁地飄動，張飛忍着凍，脫得赤條條隻剩下了一條單褲，凍得他上牙磕下牙，渾身是雞皮疙瘩，然後按照船夫的手勢，把一大堆衣褲捧到船艄上，心裡恨道：這個家夥真是可惡之極，要錢就要錢吧，非要把我折磨成這般地步。
隻要今天能保住命上得岸，回到營中就傳令封鎖各道水路口子，不殺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強盜難解我心頭之恨！ 船夫把鋼刀擱在船闆上，蹲着身子把張飛的衣物一件件地開始翻起來。
冬天的衣服多，他不厭其煩，仔仔細細搜檢每一樣東西。
張飛在寒風中瑟瑟亂抖，忽然想起自己的白布衫衣袋裡藏着一封錦囊，頓時緊張起來。
看那船夫人不算大，但生得很結實，尤其一對眼睛很有神，全神貫注地翻衣服，好像身邊根本就沒有人站着。
張飛想，一下子也無法脫身，不如和他搭讪幾句，趁他不防之際把鋼刀奪到手，那就不怕他不送我上岸。
&ldquo船家，依我看來，獨身扁舟在此營生，必然身懷絕技！&rdquo 船夫毫不在意地說：&ldquo遊子聽了，爺爺水陸皆能，未遇敵手！&rdquo 張飛看得出這個人的确是有功夫的人，但是說水陸皆能，而且未逢對手這就有點誇張了，要不就是到這兒的人都不懂武藝的。
以為他在吓唬自己，接着道：&ldquo船家，既然有這等大本領何不擇主相助，幹這等買賣實是埋沒，是對不起老子老娘的！&rdquo說着，見船夫并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便矮着身子去摸那口鋼刀。
船夫早已飛起一腿往張飛的手腕上踢來，&ldquo遊子好大膽，竟來奪刀！&rdquo 張飛連忙縮手讓開，不過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忙笑着說：&ldquo不敢！不敢！&rdquo 船夫瞪着眼對張飛說：&ldquo遊子與我老實一點，少頃爺爺再來收擡于你！&rdquo心裡想，正因為看你是個當官的，所以慢慢地讓你死，不然早就不客氣了。
&ldquo船家，在下為官多年，隻知步将善步，水軍善水，從未聽說有水陸皆能之事，倒要請教了！&rdquo &ldquo黑臉遊子，非是爺爺誇口，翻山越嶺如同平地，飄洋過海好似小溪。
&rdquo 一個小小的強盜竟有這樣大的口氣，真是天無笠帽大了。
&ldquo船家，既有如此高超本領，闵江能過麼？虎頭山能上否？&rdquo &ldquo這些不在話下！&rdquo &ldquo真可惜，空有一身本領卻落泊在此，理應出仕皇家，投一主人，建功立業，也好揚名于世，總比在此做那無本錢的買賣強得多。
&rdquo 船夫聽到這幾句話，好像觸動了心事，停下了手，眼睜睜地看了張飛一眼，然後長歎一聲：&ldquo你怎麼知道爺爺沒有主人！&rdquo 張飛一聽他的口氣中早已有了主人，心想，強盜的主人跑不了也是個強盜，絕對不會是正經人的。
因此又問：&ldquo船家，主人乃是何許人物？可是個大王？&rdquo &ldquo遊子休要胡言亂語，爺爺的主人乃是官家。
&rdquo 笑話！做官的人收你為徒，那必是個沒出息的人，這一點出乎意料。
張飛想，西川多能人，但各種各樣的人也不少，倒要打聽一下。
&ldquo船家的主人是個官家，或許與我還是同僚，請教令師尊姓大名。
&rdquo &ldquo若說我家主人的名姓，&rdquo船夫指着張飛的雙腳說，&ldquo你與我站穩了！&rdquo 這是虛張聲勢，故意說得駭人聽聞。
張飛想，在當官的人中，不論在東吳、洛陽、荊州還是西川，武将要算我張飛最強，天下無敵，文官是我家老師，神機妙算，舉世無雙。
到底是強盜，有了一點地盤就稱起王來，還怕我聽了吓死。
我的身體在發抖是被風吹出來的，不是吓出來的。
&ldquo船家講來。
&rdquo &ldquo遊子聽着，我家主人昔年溫酒斬華雄，白馬坡飛馬斬顔良，拖刀誅文醜，曹營過五關斬六将，古城刀劈蔡陽，當今大漢漢壽亭侯關雲長關老爺的便是！&rdquo &ldquo嚯！&rdquo張飛聽了果然一震，暗想道：真有趣，弄到一個窩裡來了。
我家二哥以往收過不少強徒，周倉、廖化等都是好武藝。
想到這兒，不覺忘乎所以：&ldquo原來是紅臉！&rdquo &ldquo遊子無禮，膽敢辱罵我家主人，爺爺叫你葬身水底喂魚！&rdquo說罷便去操刀。
張飛忙搖手：&ldquo船家使不得！&rdquo暗笑道，不要再神氣了，二哥是你的主人，我也至少有半主之尊，到時不怕你不送我上岸。
&ldquo船家的主人原是關君侯，那船家大名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爺爺胡班便是！&rdquo 張飛聽說這個自稱爺爺的人就是胡班，大喜過望，忍不住叫了出來，&ldquo你便是小胡啊？&rdquo 胡班吃不透船中是什麼人，聽他老胡，小胡亂喊一通，好像早就認識的一般，頓然感到莫名其妙。
心想，我看你這個人說話的口氣不像尋常的将官，叫我的主人是紅臉，叫我是小胡，必定有些緣故，&ldquo遊子不要亂叫。
爺爺問你，你是什麼樣人？&rdquo &ldquo小胡聽了，與我站穩些，在下乃是紅臉的義弟、小胡的師叔，入川水軍大都督張飛！&rdquo 胡班驚惶不已，忙跪下道：&ldquo啊呀，原是三将軍，小人胡班有犯虎威，實是該死！&rdquo &ldquo小胡啊，老張凍不起了，快
船夫有一槳沒一槳，漫不經心地劃着。
寒風吹着水面，掠起陣陣漣漪朝船幫撞來，又化成無數水波往兩邊分開。
船到小溪的當中停了下來，船夫擱起了闆槳抱膝而坐。
張飛想，老話說，送佛要送上西天，擺渡要擺到江邊，怎麼他不尴不尬停在當中，這是什麼意思？他看了看這個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話的船夫，身材不高，就是一對眼睛閃爍着機靈的光芒。
張飛猜疑這個船夫大概要開價了，暗思道：江河之中常有這種事，上船時并不要錢，到了水中才要高價，不答應就搖回去。
其實也太心急了，到了對岸還來得及，我身上帶的錢還不算少，傾囊而去也算不了什麼！故而問道：&ldquo船家，為何停在這兒啊？&rdquo 船夫仍不理睬他，自顧自地掀開了石艄闆，從裡面抽出一口雪白锃亮的鋼刀，對張飛冷笑一聲：&ldquo大膽遊子，撞到了爺爺的手裡，還不留下買路錢？！&rdquo 看這個架勢，張飛知道今天碰上了&ldquo獨腳強盜&rdquo，因為他自己也曾做過這個行當，向來把客商稱作遊子的。
心想，幸得我出來時改換了裝束，否則這強盜知道我是水軍都督，必定要大敲一下竹杠，然後将我處死。
盡管我改了裝，但是性命依然危險得很。
這個人年紀輕，一個人在外幹這個勾當，必定有一身好本領。
我如今手無寸鐵，水性又不太好，赤手空拳和他拼力氣是無擠于事的，倘若掉進這深不見底的水裡，不是淹死也會凍死。
看來今天隻有放老實點，能夠上岸就不怕他了。
故而很謹慎地問：&ldquo船家，可是要擺渡錢？這個自然是有的，船家盡管開價！&rdquo &ldquo你這個遊子休要裝聾作啞，快将身上的衣服脫下來！&rdquo 張飛暗想，這個強盜是個老手，這樣一來，非但得了錢，還剝下了我這身新的官服。
可是不脫不行，他的鋼刀對着我的頭頸。
張飛隻得裝作不懂的樣子，脫下了外衣，嘴裡還在敷衍道：&ldquo原來船家要這身衣服，隻管拿去便了。
&rdquo 船夫喝道：&ldquo少羅嗦，統統脫下！&rdquo &ldquo哎，船家，衣服脫光了豈不要凍壞身子？&rdquo 船夫哪管汝冷和熱，手中的鋼刀一揚，叱道：&ldquo你膽敢不脫麼，爺爺立即将你送下江去！&rdquo 張飛奈何他不得，隻好暗暗苦笑：想不到我這個曾經在古城名噪一時的都大王，今日被人&ldquo剝豬鑼&rdquo，真要被人笑歪嘴！張飛一件一件地脫衣服，一旁還揚着刀向他吆喝，直脫到最後一件白布衫，張飛以為可以停下了，不料這個船夫仍然不答應，非要他脫光不可。
溪水流淌，寒風吹得布衫一個勁地飄動，張飛忍着凍，脫得赤條條隻剩下了一條單褲，凍得他上牙磕下牙，渾身是雞皮疙瘩，然後按照船夫的手勢，把一大堆衣褲捧到船艄上，心裡恨道：這個家夥真是可惡之極，要錢就要錢吧，非要把我折磨成這般地步。
隻要今天能保住命上得岸，回到營中就傳令封鎖各道水路口子，不殺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強盜難解我心頭之恨！ 船夫把鋼刀擱在船闆上，蹲着身子把張飛的衣物一件件地開始翻起來。
冬天的衣服多，他不厭其煩，仔仔細細搜檢每一樣東西。
張飛在寒風中瑟瑟亂抖，忽然想起自己的白布衫衣袋裡藏着一封錦囊，頓時緊張起來。
看那船夫人不算大，但生得很結實，尤其一對眼睛很有神，全神貫注地翻衣服，好像身邊根本就沒有人站着。
張飛想，一下子也無法脫身，不如和他搭讪幾句，趁他不防之際把鋼刀奪到手，那就不怕他不送我上岸。
&ldquo船家，依我看來，獨身扁舟在此營生，必然身懷絕技！&rdquo 船夫毫不在意地說：&ldquo遊子聽了，爺爺水陸皆能，未遇敵手！&rdquo 張飛看得出這個人的确是有功夫的人，但是說水陸皆能，而且未逢對手這就有點誇張了，要不就是到這兒的人都不懂武藝的。
以為他在吓唬自己，接着道：&ldquo船家，既然有這等大本領何不擇主相助，幹這等買賣實是埋沒，是對不起老子老娘的！&rdquo說着，見船夫并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便矮着身子去摸那口鋼刀。
船夫早已飛起一腿往張飛的手腕上踢來，&ldquo遊子好大膽，竟來奪刀！&rdquo 張飛連忙縮手讓開，不過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忙笑着說：&ldquo不敢！不敢！&rdquo 船夫瞪着眼對張飛說：&ldquo遊子與我老實一點，少頃爺爺再來收擡于你！&rdquo心裡想，正因為看你是個當官的，所以慢慢地讓你死，不然早就不客氣了。
&ldquo船家，在下為官多年，隻知步将善步，水軍善水，從未聽說有水陸皆能之事，倒要請教了！&rdquo &ldquo黑臉遊子，非是爺爺誇口，翻山越嶺如同平地，飄洋過海好似小溪。
&rdquo 一個小小的強盜竟有這樣大的口氣，真是天無笠帽大了。
&ldquo船家，既有如此高超本領，闵江能過麼？虎頭山能上否？&rdquo &ldquo這些不在話下！&rdquo &ldquo真可惜，空有一身本領卻落泊在此，理應出仕皇家，投一主人，建功立業，也好揚名于世，總比在此做那無本錢的買賣強得多。
&rdquo 船夫聽到這幾句話，好像觸動了心事，停下了手，眼睜睜地看了張飛一眼，然後長歎一聲：&ldquo你怎麼知道爺爺沒有主人！&rdquo 張飛一聽他的口氣中早已有了主人，心想，強盜的主人跑不了也是個強盜，絕對不會是正經人的。
因此又問：&ldquo船家，主人乃是何許人物？可是個大王？&rdquo &ldquo遊子休要胡言亂語，爺爺的主人乃是官家。
&rdquo 笑話！做官的人收你為徒，那必是個沒出息的人，這一點出乎意料。
張飛想，西川多能人，但各種各樣的人也不少，倒要打聽一下。
&ldquo船家的主人是個官家，或許與我還是同僚，請教令師尊姓大名。
&rdquo &ldquo若說我家主人的名姓，&rdquo船夫指着張飛的雙腳說，&ldquo你與我站穩了！&rdquo 這是虛張聲勢，故意說得駭人聽聞。
張飛想，在當官的人中，不論在東吳、洛陽、荊州還是西川，武将要算我張飛最強，天下無敵，文官是我家老師，神機妙算，舉世無雙。
到底是強盜，有了一點地盤就稱起王來，還怕我聽了吓死。
我的身體在發抖是被風吹出來的，不是吓出來的。
&ldquo船家講來。
&rdquo &ldquo遊子聽着，我家主人昔年溫酒斬華雄，白馬坡飛馬斬顔良，拖刀誅文醜，曹營過五關斬六将，古城刀劈蔡陽，當今大漢漢壽亭侯關雲長關老爺的便是！&rdquo &ldquo嚯！&rdquo張飛聽了果然一震，暗想道：真有趣，弄到一個窩裡來了。
我家二哥以往收過不少強徒，周倉、廖化等都是好武藝。
想到這兒，不覺忘乎所以：&ldquo原來是紅臉！&rdquo &ldquo遊子無禮，膽敢辱罵我家主人，爺爺叫你葬身水底喂魚！&rdquo說罷便去操刀。
張飛忙搖手：&ldquo船家使不得！&rdquo暗笑道，不要再神氣了，二哥是你的主人，我也至少有半主之尊，到時不怕你不送我上岸。
&ldquo船家的主人原是關君侯，那船家大名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爺爺胡班便是！&rdquo 張飛聽說這個自稱爺爺的人就是胡班，大喜過望，忍不住叫了出來，&ldquo你便是小胡啊？&rdquo 胡班吃不透船中是什麼人，聽他老胡，小胡亂喊一通，好像早就認識的一般，頓然感到莫名其妙。
心想，我看你這個人說話的口氣不像尋常的将官，叫我的主人是紅臉，叫我是小胡，必定有些緣故，&ldquo遊子不要亂叫。
爺爺問你，你是什麼樣人？&rdquo &ldquo小胡聽了，與我站穩些，在下乃是紅臉的義弟、小胡的師叔，入川水軍大都督張飛！&rdquo 胡班驚惶不已，忙跪下道：&ldquo啊呀，原是三将軍，小人胡班有犯虎威，實是該死！&rdquo &ldquo小胡啊，老張凍不起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