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報密信彭羕谑龐統 洩洪流黃忠擒泠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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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rdquo這一消息不胫而走。

    從廳堂傳到大門口,又從公館傳到街上,恰被路上巡哨的小兵聽到。

    小兵拿了雞毛當令箭,立即趕往衙門去禀告。

     天一下雨,人也感到掃興和無聊,想做的事一樣都做不了,又不能外出散步,劉備隻得在衙中清坐,與兩旁站立的劉封、關平閑扯。

     忽有手下報道:&ldquo報皇叔,小的在關内巡哨,經軍師府時,聞得軍師的先生将公館打得落花流水。

    特來報禀。

    &rdquo 這個手下輕事重報,癡子一共才抛碎一隻酒甏,推倒一隻桌子,他卻說成打得落花流水。

     劉備聽了,先是一陣高興:強人自有強人收,你龐統一向恃才傲物,盛氣淩人,今日來了你的先生,把公館打得亂七八糟,傳揚出去,也夠你受用了。

    我應該去拜訪一下這個能人,講點龐統的事情給他聽聽:你的學生才幹的确不錯,不辜負你先生的栽培,小輩之中稱為鳳雛,可稱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奇才。

    可是他的脾氣沒有被你管好,吃了我的飯,三天兩頭和我鬥氣,使得取川進展不大。

    讓他的先生來管教他一頓。

    後來劉備再一想,又有點懷疑了:龐統到了我手下幾年以來,從未提到過拜師之事。

    更奇怪的是,一個能人的先生竟會如此大打出手,把學生的公館來糟蹋,簡直不可思議,不管是不是龐統的先生,我應該去看一看,免得鬧出大事來。

    更要防備雒城來的奸細。

    劉備立即與劉封、關平披上油卷鬥篷,出衙門,上馬直抵公館。

    不等手下去報,就走了進去。

     龐統得知劉備趕來,心想,不知哪個該死的家夥這麼起勁,把這種醜聞去報禀劉備?忙起身出接。

    見劉備等人已進了中門,卸去雨具,走了進來。

    拱手道:&ldquo主公,貧道有失迎接,望勿見怪。

    有禮了。

    &rdquo &ldquo啊,軍師少禮。

    備聞得尊師大人光臨,特來登門拜識。

    &rdquo 龐統想,哪是什麼尊師,實是一個潑皮無賴,到此尋事。

    說:&ldquo主公,貧道向無先生,腹中之學皆是家叔傳授。

    來者橫蠻無禮,又素不相識,豈有師生之交?&rdquo 劉備想,天底下誰有這麼膽大的人,敢冒認你是學生?說道:&ldquo軍師,不必隐瞞,備已知了。

    既是尊師到此,何不當堂相認,暢飲幾杯?&rdquo 龐統想,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叫了一聲先生以後引起的,現在弄假成真,不要說劉備不相信我的話,就是連看門的手下也不會相信了。

    既然嘴上講不明白,那就請劉備進去看一看,這個人象不象是我的先生:說道:&ldquo主公若不信,請至廳堂看個明白,是也不是!&rdquo 劉備見他一再作解釋,心想,肯定是的。

    大概他的先生一世不得志,他又要面子,就推托不認識,搪塞衆人耳目。

    老實說,來人要不是他的先生,他會有這樣好的耐心,給一個陌生人任着性子胡鬧?&ldquo這個自然。

    軍師請了。

    &rdquo 君臣二人謙讓一番,一面說話,一面走了進去。

    到廳堂口,龐統對榻上指了一指,對劉備看了一看,意思是,睡在上面的這個人能做我的先生嗎?劉備向榻上仔細看了一眼,随口說:&ldquo正是啊,正是!&rdquo 這一聲叫,驚醒了榻上的癡子。

    其實,他并沒睡着,心裡有這麼一件重大的事情來告訴劉備,怎麼睡得着呢?隻不過是假寐,等候劉備的到來。

    癡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驚異地問道:&ldquo誰呀?&rdquo 劉備見他四十餘歲的年紀,身上穿的破爛不堪,泥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傳到鼻孔中,臭不可聞,實在令人生畏。

    心想,這副落拓相,和你龐統往常的習慣一模一樣,可見得你也師承了這一套;他終究是你的先生,我作為你的主人應該格外恭敬些。

    忙拱手道:&ldquo啊,原是老先生降臨鄙地,實是蓬荜生輝!備有禮了。

    &rdquo &ldquo陛下莫非是大漢皇叔?&rdquo &ldquo正是。

    &rdquo 癡子從榻上跳了下來,拉着劉備就往廳堂上去。

    &ldquo來來來,皇叔請上坐。

    &rdquo到了桌旁,分賓主坐定。

    癡子又呼道:&ldquo小徒!&rdquo 劉備想,不是先生,怎麼叫喚起來這麼順口、逼真?你還不承認,這不是在叫你嗎?龐統被弄得十分尴尬,心想,難道叫了小徒,就是先生?他要這麼做,我又有什麼辦法?反正答應也是,不答應也是,已經成了不是事實的事實,大家早就信以為真了。

    我就是要看他到這兒來幹什麼。

    龐統故意應道:&ldquo先生怎樣?&rdquo &ldquo皇叔玉趾光顧,愚師無以為禮。

    速速擺酒,聊表敬意。

    &rdquo 龐統對他看看:你這個人真有道理。

    剛才不讓你喝酒,你就摔甏掀桌子。

    現在靠了劉備的牌頭來騙酒吃了。

    主公在此,我不能不設宴敬酒了。

    龐統傳話,命手下重擺酒菜。

     一切齊備,劉備相邀龐統入席:&ldquo軍師,何不同席小酌數杯,為令師洗塵接風?&rdquo 不料,話未講完,癡子忙用手一攔,十分自尊地說:&ldquo皇叔,你我在此飲酒,小徒理應在旁敬酒,豈可入席擾亂我等清興?&rdquo 龐統差點被這句話氣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想,我乃是堂堂大漢副軍師,怎能給你這個村野匹夫斟酒?真是得寸進尺,肆無忌憚!反正我今天已做了半天的矮人。

    索性矮人做到底。

    你叫我敬酒,我就敬酒,可你要是講不出個道理來,就休想走出此地的大門,龐統手執酒壺,在劉備和癡子的杯中各篩滿,站立一旁。

     劉備喝了幾口酒,問道:&ldquo請問老先生尊姓大名?&rdquo 龐統想,我被這個人鬧得糊塗了,連個姓名都不知道,倒要聽聽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癡子十分和藹地說:&ldquo皇叔,在下的姓名,隻管問我家的小徒罷了。

    &rdquo 劉備想,不錯,先生的姓名,學生必定知道,也應該由龐統來向我介紹一番。

    對龐統看看:這麼大的一個軍師,連起碼的常識也不懂,先生來了,應該把他的生平大略叙述一下。

    你怎麼一聲不響地把我接了進來?劉備回過頭來,問道:&ldquo軍師,請教令師尊姓大名!&rdquo 龐統對癡子瞪了一眼:你這個家夥真刁。

    你我從不相識,怎麼會知道姓名呢?看來真的要被你氣死、逼死,又見劉備對這個人十分感興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龐統張口結舌:&ldquo這個&hellip&hellip&rdquo 劉備如在夢中。

    心想,龐統啊,莫怪你的先生要摸上門來找你算帳,原來你有了點才學,連自己先生的大名都忘記了,這還象話嗎!你到我劉備手下當軍師,也是這樣妄自尊大,不把我放在眼裡,所以我對你也一直不太放心,道理就在于此。

    劉備用驚疑的目光,一會兒看着龐統,一會兒看看癡子。

     癡子說:&ldquo皇叔有所不知,小徒從我學道未及一載,學業初成便日空一切。

    雖則世人稱他鳳雛,實則上不通天文,下不察地理,一知半解,豈可與卧龍相提并論?如今皇叔聞其虛名,拜為軍師。

    你看,連我的姓名都忘懷的了,可惱不可惱!&rdquo 龐統想,碰到這種嘴尖皮厚的人倒也無路可走。

    從不知道姓名,怎麼談得上忘記!吃了白食,那就嘴上甜一點,說幾句好話,我還氣得過。

    相反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貶低,還要帶上一個孔明。

    被你這一番胡言亂語,劉備本來看我不起,我這副軍師看來要斷送在你的這張臭嘴上了。

     劉備覺得這位老先生的話很有道理,有些話一針見血地切中了龐統的弊端。

    心想,龐統和孔明的才學原應該是半斤八兩的,為什麼做出來的事情總是瞧不顧眼呢,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你也不過是半瓶子醋,還沒跟先生學全,所以遠不能同孔明比較。

    至于說天文、地理一點也不懂,這未免過于苛求了。

    說句心裡話,龐統對天文、地理并不亞于孔明,隻不過有點傲狂而已。

    說道:&ldquo老先生言重了。

    &rdquo &ldquo皇叔若不信,隻管當堂試來。

    小徒,愚師問你,何謂天文?何為地理?&rdquo 龐統想,這種問題對于每個有才學的人來說,不用思考,就能脫口而出。

    但天底下知天文、識地理的人不計其數,尤其川中多能人,他說的意思就不是要我對這兩個概念作一番解釋,而是别有所指,話外有音。

    或許他在這個問題上會引出自己的來意,故而龐統一聲不響。

     &ldquo皇叔,你看他啞口無言,目瞪口呆。

    在下以為,皇氣聚于川,紫微星照耀于西,劉皇叔必能成事,此乃天文;涪關地形低下,便是地理。

    &rdquo 龐統覺得好笑:這算什麼解釋!天文倒還算有點名堂,拍拍劉備的馬屁,反正西川早晚會打下來。

    可說涪關地勢低,這又象什麼地理呢?難道這麼大的涪關,就沒有什麼可以說的?實際上這是龐統的粗心,忽略了後面這一句要緊的話;要是細緻一點,立即就可以知道癡子的來意。

    兵書雲:窄處須防火,低處防水沖。

    癡子說地勢低,這是涪關在目前最重要的地理知識,大雨一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