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報密信彭羕谑龐統 洩洪流黃忠擒泠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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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報密信彭羕谑龐統 洩洪流黃忠擒泠苞 泠苞接了将令,到雒城後關校場點兵三千,将決水用的一切東西裝載上車,然後提斧上馬,再穿雒城。

    跑到四岔路口,又碰了那個癡子。

     癡子早就到這用兵必經之路在察看。

    他站在路旁在想:為什麼老天下了三天大雨,我就可以官複原職?張任與我是冤家對頭,他怎麼肯重新起用我呢,難道說,我告訴了他這個消息,莫非是會給他帶來莫大的收益?西川近來面臨強敵,難道因為可以使劉備倒楣了?俄而聽得車辚辚、馬得得,回頭見泠苞坐在馬上,後面一長列大車,車上遮掩着。

    忙上前問道:&ldquo泠苞,往哪裡而去?&rdquo 泠苞一心想着怎樣悄悄地堵堤,被癡子一問,頓了一頓。

    &ldquo呃&hellip&hellip奉都督之命,前去運糧。

    &rdquo心裡想,決堤之事千萬不能講給他聽。

     癡子見他說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料定不是去運糧。

    身子略閃一閃開,讓過泠苞的馬,緊接着數輛大車從面前經過,見沒遮嚴的地方露出了麻袋,鼓鼓囊囊的,堆得很高;怎麼要這許多麻袋?見後面的車子上堆滿了木樁;又從再來的幾輛大車中看到了滿車的鐵鏟和大捆大捆的粗繩索。

    心想,運糧食要這些東西幹啥?泠苞不是在說謊嗎?等車輛走遠以後,癡子索性坐在四岔路口牆腳邊的石塊上,一邊喝酒,一邊想着此事:剛才張任說大雨過後,給我複職,是因為我告訴了這個消息所引起的。

    那末,現在這些車上裝的東西肯定與三天大雨有關。

    有雨就有水,水對張任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抗澇防澇嗎?曆年都有,與我沒關系。

    哦!明白了。

    劉備在涪關,涪關處下遊。

    大雨一下,決堤沖關,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嗎?癡子從石塊上騰地跳起來。

    他要幹什麼?暫且按下不提。

     先說泠苞點馬出了雒城前關,偷偷到金雁河的上遊仔細打量了一番,命手下按着他的指點把千斤闆、水閘放入水中,先将流水閘斷,兩旁打下幾個千斤樁,繩索就繞在千斤樁上。

    水閘以上的水沒處流,就漸漸地向河床兩壁漲上來。

    漲過水閘時,川兵再疊砂袋。

    今天疊幾層,明天疊幾層,河水越漲越高,水位已經超過了地面,川兵仍舊在朝上疊,四面的岸腳就越疊越高,倒很象現在的大水庫。

    要是三天大雨過後決堤,肯定沖得涪關象平地一樣。

    晚上,泠苞帶領五百小兵從後山繞到漢營之後,在一片茂盛的樹林中,紮下一座厚皮篷帳,監視黃忠和魏延。

     光陰荏苒,七月初一已到。

    癡子的天文果然深奧,老天剛亮,就下起雨來。

    諺語說,夏雨隔爿田。

    意思是仲夏老天下雨不是那麼均勻的,這裡一陣,那裡一陣;這塊田裡下着了雨,那爿田裡就不一定有雨。

    此番三天夏雨,川内川外都有的。

    前回書中已有叙述,諸葛亮命馬良送信,關照要帶着雨具趕路。

    現在這癡子也算定是這三天,說明天文是一家。

    這一陣雨下得天昏地暗,天上好象被捅了個大窟窿,總下個沒完。

     鳳鳴山的山坡上,黃忠和魏延已命手下換好厚皮篷帳,站在營牆上的漢兵全都披上了油卷鬥篷,路上的弟兄們仍然警惕地巡哨。

    山路上大大小小的泥坑中,大雨落下去,水在向面下飛濺出來,各處都是這樣,地上就象沸騰的水一樣翻滾着,真是風急雨大,泥濘路滑。

    從營頭上向左右望去,灰蒙蒙,白茫茫,天地一色,涪關和雒城都隐藏在厚厚的雨幕之中,連依稀的輪廓也看不到一點。

     就在這種傾盆而下的大雨中,從雒城那邊奔來-人,前發齊眉,後發披肩,身上一無披挂,渾身上下都浸在不停的大雨中。

    他就是雒城中的那個癡子。

    他趁下着滂沱大雨,出了城,往鳳鳴山來報信,癡子精神振奮地來到營前的山道上,擡頭對大營看看,隻見上面的水從山上直往下沖,要想躲避,可倒處都是這樣,到底還是跌在水窪之中,弄得渾身是泥。

    向上爬了幾趟,都不能上去半步。

     營上的小兵看到雨中有人向上爬,忙進營去通報二位将軍。

    黃忠和魏延聽說山路上有個叫化子向山上來,上營牆一看,果然不錯。

    但吃不透這個人的來意。

    有一點可以料定,肯定不是雒城派來的奸細。

    兩人就在雨中看這個人怎樣。

     癡子又向上爬了一陣,總是跌在雨水中,便退到了路當中,向上面用手比劃了幾下,轉身朝涪關而去。

     黃忠和魏延見他走了,暗想道:你還是到涪關去妥當些,那邊有主公和軍師。

    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兩人下了營牆回到帳中。

     癡子一鼓作氣地趕了十五裡路,來到涪關。

    守關小兵攔住他,問他是什麼人,癡子不予理睬,說是有要事求見皇叔。

    其中有個西川降兵,他一眼就認出了癡子,就與别的漢軍說,他是雒城的癡子。

    過去曾與張任有舊,被丢官罷職。

    他的真名實姓沒人知道,都叫他是癡子,并不是奸細,隻管放他進關就是。

    就這樣,放他進了城。

     癡子過了關卡,拔腿就往衙門趕去。

    可大雨蓋頂沖下來,弄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隻得奔奔走走,一歪一斜地趕去。

    他覺得城裡的雨水比外面大得多。

    其實這隻是感覺而已。

    俗語說,刮風城外大,下雨城内急,就是這個道理。

    城内房屋鱗次栉比,大雨在上空時,被風一吹,斜着下來,到了屋頂以下,就豎直掉下來了,行人要睜大眼睛趕路,隻有低着頭。

    風吹一半,雨落全無。

    街道兩旁的店鋪雖然還開着門,可是一個顧客也沒有了。

    生意十分清淡,夥計都撐着臂肘在聊天。

    忽而見街上有一人冒雨趕路,腳步急促,好象有什麼大事一樣。

    定睛-看,卻是雒城的癡子。

    忙喊:&ldquo癡子唉,長久不見哉!&rdquo 癡子側着頭招呼道:&ldquo子民們久違了。

    &rdquo &ldquo可要裝些酒去?&rdquo &ldquo過日麻煩。

    哈&hellip&hellip&rdquo 匆匆說了兩句話,頭也不回地走着。

    疲乏了,就從頸下的葫蘆裡喝幾口酒,提提神。

    心裡想,我從雒城趕到這裡,不停地喝,怎麼葫蘆裡總是滿滿的喝不完?其實,酒剩下不多,他一邊跑,一邊颠,天上落下來的雨水順着下巴往下淌,下巴尖就象一隻漏鬥,全都流到了葫蘆裡。

    酒味漸漸地稀釋,癡子也沒心思去回味到底是酒還是水,隻管往嘴裡倒。

    就這麼趕了一陣路,來到一處大宅前,見六扇頭的牆門開得筆直,門前兩杆大旗在雨水中沉重地搖擺着,顯得有氣無力。

    上首一面大旗上寫着:&ldquo大漢副軍師&rdquo,下首的一面旗上寫着&ldquo襄陽龐&rdquo。

    門前站着十幾個守衛弟兄,身上都披着油卷鬥篷,手執皮鞭軍棍。

    癡子到大門前立定身子,高聲喊道:&ldquo來啊,問個訊來!&rdquo 守衛聞聲望去,雨中站立一個破衣爛衫的叫化子。

    心想,這個叫化子氣派倒不小,竟敢在館門前對我們呼幺喝六。

    膽子真不小,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問道:&ldquo你要找哪一個?&rdquo &ldquo我家徒弟的公館!&rdquo 守衛想,你這種衣冠不整的乞丐,還有誰來拜你為師?即使有人肯認你為師,也肯定是個浪迹街頭的小癟三。

    &ldquo你家徒弟是哪一個?&rdquo &ldquo我家徒弟是大漢副軍師龐統。

    &rdquo 守衛聽了這句話,都大聲笑了起來。

    有的說,這家夥口出狂言,看來有點毛病。

    我家軍師滿腹才學,怎會與這叫化子同道,有的說,這家夥真是吃了豹子膽,竟敢冒充軍師的先生,冒認官親是有罪的。

    我們把他抓起來,押去見軍師,将他斬首,也有的說,這個叫化子冒認先生,想來是下了大雨讨不着飯,到這兒來讨口飯吃。

    也怪可憐的,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打發他走就是了。

    還有的打趣說,我看倒有點象是軍師的先生,我們不要以貌取人。

    俗話說,海水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

    我家軍師一向不重外表,你看他,身上比我們牢師還要龌龊。

    我們軍師的邋遢相,可見就是這位先生傳給他的。

    第二,我家軍師遇到不順心的事,總是沉湎于酒,以酒澆愁。

    你看他,身上挂着的酒葫蘆至少已用了十年,一天到晚地飲酒,他的酒量不知比軍師要好多少倍,從這兩點看來,他确實可以做軍師的先生。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對癡子評頭品足,嘻嘻哈哈,把他當作笑柄。

    見癡子還不走,斥道:&ldquo還不快點離開這兒!你冒認官親,被我家軍師得知,這是不得了的事情。

    &rdquo 癡子隻管叫道:&ldquo少啰唆!龐統是我的小徒,快與我去通報!&rdquo 守衛見他不走,拿他沒辦法。

    一個上了點年紀的老公差說,大家不要取笑了,我看還是去通報一聲的好。

    要是他真的是軍師的先生,就算我們為他做了點好事,以後還可以托他照應些;要是他不是的話,那與我們也無關,由軍師自己來處置他,我們不要夾在當中做什麼冤家。

    料他也不敢在館前耍無賴。

    大家以為這幾句話很有道理,就往裡面去報訊了。

     龐統用了午飯後,在廳堂上閑坐。

    望着窗外稀裡嘩啦下個不停的大雨,心想,前些日子我也曾預料到近日有夏雨三天,而且是在七月上旬。

    不料七月初一就已經下了,又下得這麼急,要想攻打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