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魏将軍舞劍刺劉璋 張都督盤鞭挾龐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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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上坐的一個人也是龍冠龍袍,面帶愁色,料定他就是劉備。

    劉璋旁邊坐着-人道家裝束,一時猜不透他是何許樣人。

    就在這個人的身旁站着自家的大都督,怒目圓睜。

    在大帳的另一端站着三員大将,中間夾着一個腰圓膀闊的舞劍手,都是手執寶劍。

    四将不清楚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帳上這種劍拔弩張的氣勢看,雙方已經磨擦過。

    當然,他們更不知道張任至今還未報出真名實姓。

    走在最前面的是黑臉泠苞,他風風火火地到張任面前拱手道:&ldquo大都督在上,小将泠苞拜見。

    未知呼喚小将有何吩咐?&rdquo 被他這麼叫一聲都督,真是一語道破天機,帳上頓然一陣嘩然,都用驚異的目光看着這位連大将都不太象的都督。

    龐統最為吃驚,他目瞪口呆地瞥了一眼張任,心想,什麼,你就是西川都督張任?怪不得既老練,又膽大。

    不是說你平蠻還未回來,怎麼會突然趕到這兒的呢?龐統不解其意,好象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徹骨,對于怎樣收場感到茫然。

     劉備聽得來将稱這個副将是都督,驚喜參半。

    驚喜之餘,又暗暗慶幸劉璋得脫大難。

    他朝着這個身材矮小的都督看了又看,臉上浮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看着一籌莫展的龐統,劉備暗笑道:你往日自尊自大,自以為是,今天算是遇上對手了,叫你以後還敢目空一切否?! 這裡還有三員川将一-上前參見張任:&ldquo鄧賢見都督。

    &rdquo &ldquo吳懿見都督。

    &rdquo &ldquo劉璝見都督。

    &rdquo 張任見手下的部将都叫他都督,心想,那就不必隐瞞了,反正龐統有害人之心,已是盡人皆知了。

    便将手中的軟鞭一揚,朝腰中一纏,對面前的川将一擺手道:&ldquo衆位将軍罷了。

    &rdquo &ldquo都督命小将們到此何事?&rdquo &ldquo衆位将軍請看,那旁的舞劍手是何等的氣概!&rdquo說着,用手指定魏延,意思是,這種舞劍手比你們這些做大将的還要威武,你們可曾看見過? 四将一齊回頭,重新對魏延注目起來,見他确實比旁側三将要氣概得多,已經明白這個人必是劉備手下上将改扮,因此異口同聲答道:&ldquo好一個舞劍手!&rdquo &ldquo本督命爾等到此一起舞劍,以助二位主公一樂,也可席上生風。

    &rdquo &ldquo遵命。

    &rdquo四員川将知道張任說話的意思,個個精神抖擻,抽出寶劍,返身躍了上去。

    泠苞跳到魏延身旁,闆着面孔瞪着眼,喝道:&ldquo來來來,我等一起舞劍,以盡一樂。

    &rdquo說着就向魏延頭上刺去。

     魏延見龐統失了勢,自己也有三分膽寒。

    泠苞一劍上來,不容他多考慮,起手中寶劍招架了上去。

    &ldquo嚓啷&rdquo掀開對方的劍,趁勢又回了一劍。

    兩人捉對兒打了起來。

    同時,旁邊三對戰将也一對一幹了起來。

    鄧賢跳到黃忠面前揮劍朝老将軍腰中劈去,被黃忠輕輕撩開,接着便向鄧賢蓋頂一劍。

    當然,在今天這種場合裡,黃忠和魏延因為少有提防,與張任交手要遜色一點,可是與泠苞、鄧賢對打,那是占上風的。

    因此,連連出手,一點沒有顧忌,感到很是輕松。

    可兩位公子的武藝就差了,特别是劉封,未經數合,已經招架得汗流滿面,氣喘籲籲了。

    他倆一面躲避,一面嘴裡還在叫喚:&ldquo哦呀,且慢!&rdquo&lsquo哦呀,慢來!&rdquo身體扭來别去,象兩隻小猴跳東跳西,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帳上八将,打成四對,真是劍光閃閃,人影憧憧。

    要是這個時候看他們的劍法,就比剛才魏延一個舞的劍要精彩得多。

     卻說營前的丁立、白壽二人見大批川将擁入帳内,料想這裡的川兵沒有川将的命令不敢沖營。

    所以提了劍往大帳來看個仔細。

    走到帳口,恰被劉備看見。

    劉備想,這裡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你們還要來助戰,莫非要把我的大營搞光不成,氣得劉備瞪大了雙眼,伸出兩個指頭直指他們二人。

    意思是:你們要是再敢進來胡鬧,我劉備一定斬殺不論。

    兩個人見劉備的臉色如此難看,哪裡還敢進去,忙把頭一縮,轉身便要回出去。

    猛覺頭頂上寒風襲來,料知有人暗算,各向兩旁一閃,立即舉劍招架。

    擡頭一看,明晃晃的一口鋼刀在利刃上架住,來人原是那個馬夫。

     其實,雷銅并不是真的來暗算丁立、白壽,他見泠苞等人直闖大帳,估計帳上已打得難分難解。

    心想,這兒是劉備的大帳,都督他們與漢将拚殺,隻怕占不了便宜。

    我在外邊沒事,隻有一口鋼刀,倒不如進去湊個熱鬧,舞一路刀法給他們看看。

    所以雷銅就提了刀進帳。

    不料見兩個漢将迎面而來,誤認為他們要與他交戰。

    因此,不由分說,舉刀就砍,與丁、白二人打成了一堆。

    此時,帳上帳下殺氣騰騰,刀劍相碰之聲不絕于耳。

     卻說法正和孟達,因為他們原是劉璋手下文武,所以龐統事先安排他們在後營聽候消息。

    半天過去了,他們見大營前白旗高飄,意識到舞劍殺劉璋并不順利,命手下去打聽。

    不一會,手下來報:大帳上一片混戰,軍師被一小将挾住動彈不得。

    他們連忙趕到中軍寝帳,從帳隙中向大帳上凝神一看,不覺倒抽一口冷氣。

    暗想,龐軍師啊,張任不速而至,必是暗中有備,你怎麼連他也沒有辦法對付?我們兩人又不能出帳,這事如何了結呢?法正和孟達見到龐統處于如此被動地步,真是愛莫能助,隻能在寝帳中幹着急。

     事态發展到了不堪收拾的地步。

    又想不出一個解脫之策,龐統從來沒有感覺到如坐針氈這種滋味,今天可有了切身的體驗。

    他見帳上的情況和自己的預測全然不同,隻得默認自己的計策不太周全,被張任鑽了空子。

    暗想,本想殺了劉璋再除去這個小将,現在反而被張任禁锢住,弄得身不由已。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再思良策取川,我要想一個辦法先離開這裡,至于劉備有沒有危險,衆将如何脫身,就要看天命怎麼樣了。

    但怎麼溜走呢?張任把我看得這麼緊,我一動,他肯定要抓住我。

    龐統轉動着眼珠向大帳四旁看了一下,立即想定了主意。

    他忽然指着帳口,驚恐地叫了起來:&ldquo啊呀,那旁厮殺何等兇險,貧道吓死了!&rdquo說着,害怕似地抱住了頭。

    就在張任稍一分心的時候,龐統轉身就往後面奔去,撩開篷帳鑽了進去。

     這突如其來的叫聲,确實使張任上了一個小小的當。

    他不知誰在帳口交戰,是川将厲害呢還是漢将厲害。

    一面警惕地向龐統靠近半步。

    以防他要溜走,一面好奇地往帳口看去。

    不料,一點東西也沒有看到,更沒有可以吓人的事情發生,立即想到這是龐統的計。

    回過頭來再看眼前時,龐統已不翼而飛,隻有後面的一塊篷布還在一前一後地擺動着。

    心中越發覺得可笑,身為一家軍師,又被人稱為鳳雛。

    竟然如此膽小,而且所用之計平凡得很,真是徒有虛名。

    你要逃,我卻不來追你,反正劉備在這裡,看今天這樁事情怎麼收場。

    劉備若要太平,就要他把龐統交出來,到時你仍然逃不掉。

    張任臆想不到今日竟然把大名鼎鼎的龐統鬥得焦頭爛額,他以得勝者的姿态走到座位前,堂而皇之坐了下去。

     龐統逃進寝帳。

    不見張任追來,稍覺心安。

    法正、孟達問道,你可知曉此人便是張任?龐統輸了這一陣,羞于回答。

    心想,真是料想不到。

    明明張任深入蠻地,怎麼又會在這裡冒出來!看來一個人有了才幹,還要有點運氣。

    孔明的運氣就比我好得多,他出山以後,火燒博望、新野,連連告捷,-舉成名。

    我卻初次用兵就遭敗北,這是天意不讓我成功。

    因此,龐統坐了下來,默然不語。

    龐統對今天的事情越想越怨,他不怨自己不該操之過急,反而怨恨劉備不肯聽從他的計謀。

    他又想,劉備一向輕視我,前番宜都道上被曹軍偷襲,今日舞劍刺劉璋又不成,劉備肯定不會放過我,看來我這軍師當不成了。

    唉,要是劉備能與我通力合作,别說一個劉璋,就是十個劉璋也被我殺了,或許還能殺入涪關呢!我這個人真有點命運不濟。

     外面大帳上的兩家大将還幹得十分熱鬧,劉備被龐統闖下這樣的大禍,已經惱羞得過了頭,索性象個沒事的人看比武一樣,一聲不響,臉上也沒有一點表情,看今天的事情鬧到什麼程度,由劉璋怎樣來處理這件事,反正一切都由龐統負責。

     一旁的劉璋也與劉備一樣在暗暗地自責。

    起初聽得張任二次為舞劍手喝彩,已感到他有惡意。

    後來又見張任跳上大帳與漢将一起舞劍,更覺得他不懷好心,對漢将不滿。

    接着又擁入四員大将,見他們簡直不象舞劍,而是在彼此刺殺,愈覺莫名其妙。

    心想,今日劉備誠意相邀,我帶你張任到此已經有點問心有愧。

    照說你就安分守己地看着人家舞劍算了,又喝彩,又嫉妒,還要命大将進營鬧事,弄得滿帳都是刀劍之聲,氣得劉備一言不發,氣得龐統不辭而退,這叫我劉璋怎對得起他?連我的面皮都給你撕光了。

    ──你想,堂堂的一國之主,竟連這點事情也看不清楚,反而還要怪自己手下的張任多事,這不是标準的亡國之君麼!──因為劉璋是這樣的想法,所以他滿腹忿恨,将酒杯往桌上用力一碰,高聲怒斥道:&ldquo叱!今日我等弟兄在此暢叙手足之情,爾等這班不法将擅敢前來胡鬧。

    還不與我住手!&rdquo 哪裡知道,憑你喉嚨響得可以震破天,帳上的川将卻是充耳不聞,仍然戮力拚殺着。

    有這麼一句話:不怕官,隻怕管。

    盡管劉璋在西川是一國的至尊,可以随心所欲,但這些大将是張任的部下,令行禁止都聽從都督的指揮,因而劉璋實際上對他們無法調遣,他們也可以不執行劉璋的命令。

    從這點上更說明了劉璋的昏庸闇弱和張任的獨斷專行。

     張任見劉璋動怒,心想,主謀龐統已經逃了,讓我先将衆将喝住,再找劉備評定功過。

    因此傳令:&ldquo衆位将軍與我住手!&rdquo 号令一下,泠苞、鄧賢、吳懿、劉璝一個個都跳後幾步住了手,就連帳口的雷銅也立即收住了鋼刀,一齊聽候張任的吩咐。

    劉璋緊接着命衆将寶劍入匣,可帳上一無動靜,還是張任說了一聲,五員川将方才各收刀劍。

     這對西川來說,這種現象是司空見慣并已習以為常了。

    但對劉備來說,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