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葫蘆谷斬馬充饑腸 蒯異度獻計脫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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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尤其是大将,見是張飛守在谷口,以為他要沖進來,個個心慌膽怯,尋盔覓甲,許褚還算穩當,從地上一躍而起,放上鞍轎,拴好肚帶,縱身跳上馬背,兩膝在馬腹上一磕,缰繩一扯,手提大刀,掃到口子上,對準張飛當頂就是一刀砍去:&ldquo張飛看刀!&rdquo 三将軍起手中長矛招架。

    &ldquo嚓啷&hellip&hellip!&rdquo張飛暗想,這個賊将餓了三天,還有這樣大的力氣,倒也不簡單。

    他哪裡知道,剛剛一塊三斤來重的馬肉已經下肚,這點力氣不能不說和這一塊馬肉有關系。

    雖然許褚就這麼擋一擋,但是,頃刻間曹将已經一齊擁了上來。

     張飛擡頭見圍上來的這班大将,好不有趣:有的頭戴銀盔,身上卻披着烏油甲,倒是黑白分明!有些身材大的,頭又大的将軍,怎頂着一頂小盔?真是張冠李戴!原先使槍的,卻掄着大刀!本來用短兵器的,反而拿了長家夥&hellip&hellip真正醜态百出,一片混亂。

     原來這些大将在慌亂之中,也來不及認準自己的東西了,是盔就戴,見甲就穿,拿錯刀槍的有,騎錯了馬匹的也有,直要逃過關口才物歸原主。

    現在大家圍住張飛一人亂劈亂捅。

    張遼對準翼德一家夥,喊一聲:&ldquo三将軍看刀!&rdquo 張飛舉矛招架上去,一看,劈下來的不是刀,而是一口瑞金巨斧。

    心想,這家夥吓得兵器都不認識了。

    原來,張遼的刀被人拖走了,他也隻得拿了人家的斧頭來參戰,平時用慣了刀,所以拿了斧頭仍舊在喊刀。

    一時間,長短器械向張飛上下左右前後劈頭蓋臉亂砍個不停。

     張飛是個樂将,最喜歡許多人圈着他一個人打。

    他的家夥長一丈八尺,力氣又比别人大得多,武藝也比人家好。

    此時他一家夥蕩出去,所有砍來的兵器都彈了開去。

    張飛想,我犯不着同你們打,最要緊的是捉曹操,你們要逃命的話,隻管走就是了。

    因此,三将軍一面招架着曹将的家夥,一面放開嗓門喊道:&ldquo你們要跑,隻管跑就是了。

    老張不同你們交戰。

    &rdquo 實際上真正同張飛交手的曹将也不過十餘員,其他的戰将一是本領差,沒有資格打,也要本不敢上前;二是肚子餓得一無力氣,家夥都快拿不動了;三者是與曹操沒多大的感情,不肯盡力,自己逃命都來不及。

    他們想,早些逃出口子早太平,有得和丞相一塊逃,還是先逃到外面等他為妙。

    現在聽張飛說并不要殺他們,真是求之不得,喜出望外。

    心想,我們并不是不保護丞相。

    張飛要抓的是丞相,我們呆在這兒也救不了他,或許會害了他。

    要是我們非要同丞相一起走,反而一個都走不掉。

    所以大家一哄而散,各自逃生去了。

     張飛傳令,命弟兄們讓開一條道路,給曹兵曹将走。

    三千漢兵閃在兩旁。

    翼德三将軍勒馬橫矛,環眼圓睜,注視着從面前過去的一隻隻面孔。

    心想,我與曹操會面不是一、兩次,别說熟悉,就是燒成了灰也認得出,他在我矛前經過,料他也無法蒙混過關。

    ──這就是張飛的魯莽之處了,他不進葫蘆谷,就等于給曹操有充分的時間來想脫身之計。

     曹家将見谷外大路上并無阻擋,一個個戰戰兢兢地從張飛的蛇矛下走過去。

    文官不似大将那樣驚恐萬狀,但心裡也在發抖,他們穿戴整齊,圍在曹操的身旁,要同他一起出谷。

    曹操望着谷口的情景,更覺大難臨頭,一點辦法都沒有,哭喪着臉對大家說:&ldquo列公,張飛守住葫蘆谷口,戒備甚嚴。

    除此之外,并無第二條出路可走。

    這便如何是好好?&rdquo 近旁有一位大夫獻計道:&ldquo請丞相放心,下官已有一計在此。

    &rdquo 曹操聞言,舉目一看:乃是荊襄劉表手下大臣,名叫蒯越,宇異度,随蔡瑁等歸順于我。

    不知他用什麼好辦法?問道:&ldquo異度有何妙計?&rdquo &ldquo丞相聽了:張飛乃一介莽夫。

    下官身着紅袍,頭戴相貂,策馬在谷中奔跑,好似丞相在找尋出路的模樣。

    将張飛的目光引向下官,丞相便混在小兵隊中逃出葫蘆谷,此為金蟬脫殼之計。

    不知丞相鈞意如何?&rdquo 曹操想,這确是一條萬全之策,混出關口必無問題。

    好雖好,但損人利己我又于心何忍呢?&ldquo那足下若被張飛擒獲,到了劉備處恐怕性命危險!&rdquo &ldquo丞相,&lsquo食君之祿,報君之恩&rsquo。

    下官不才,願效犬馬之勞,以報丞相知遇之恩。

    &rdquo 曹操暗喜道:忠臣、奸佞,英雄、懦夫在往日裡是很難分辨得出的,隻有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來,每個人的嘴臉才能看清楚。

    他投到我手下到現在,還不滿三個月,對我沒有卓越的貢獻,也沒有高人一頭的地方,默默無聞,十分平凡。

    縱然我天天賜他金銀,月月封他官爵,也能有多少價值?!如今,他竟然肯為我挺身而出,慷慨捐軀,這不是我大大的忠臣嗎?有些人跟了我二、三十年,高官厚祿,享盡了榮華富貴,可他們卻從來未曾想到要為我盡忠效死啊! 哪知,蒯越也有他的打算。

    他想,如果我被捉到劉備那兒,不見得會叫我償命。

    我是劉表老大王手下的人,與劉備本無冤仇。

    劉備是個心慈手軟的明君,看在這點份上,肯定會恕我無罪。

    我本來是劉家的人,在曹操手下混了兩個多月,說起來也是出于無奈,現在又歸順到劉備的手下,也就物歸原主了。

    這樣,既放了曹操,結下了個大人情,又可保全自己的性命,真是一舉兩得。

    可世上的事情大多不會讓人稱心如意,劉備倒是不會殺他,被他估計到了;未料,諸葛亮卻不肯饒恕他。

    孔明最恨這種兩面三刀、投機鑽營的人。

    蒯越要是知道孔明不肯輕饒他的話,他也不會獻這樣一條計了。

     說時遲,當時快。

    這一大批曹兵正在畏畏縮縮地向谷外蠕動。

    曹操命文人上馬先走,到外面三裡之遙等候,千萬不要與自己一起跑。

    衆文人各自上馬,說一聲&ldquo保重&rdquo,向葫蘆谷口而去。

     蒯異度卸下自己的袍帽,套上蟒袍,戴正相貂,躍馬揚鞭,故意慌慌張張地在谷内掃來掃去,好似在尋找别的出路。

     曹操迅速穿上号衣,歪戴号帽。

    到底做賊心虛,還不大相信自己能從矛尖下混出去,見地上有一攤污泥,不管三七二十一,捧起來就在臉上亂塗,心裡還在辛酸地想,人家化妝塗脂抹粉,隻有我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塗了泥還嫌不夠,生怕被張飛認出真面目。

    ──初塗上去還覺得暖烘烘的,着實保溫。

    呆一會被西北風一吹,泥漿收縮,裂開了一道道縫,繃得臉皮象撕裂了一樣疼痛。

    到華容道被關雲長攔住,心裡害怕,卻還要裝得若無其事,滿臉笑容。

    可這老賊有個毛病,一笑,他的面皮就要大幅度地牽動。

    一牽動,臉上的泥巴就一塊塊地剝落下來。

    大東還以為他輸得連面皮都不要了。

    準備就緒,曹操就夾雜在小兵堆裡向葫蘆谷口走去。

     張飛聽得谷内人聲嘈雜,見一大群兵卒膽戰心驚地向這裡擁來,又見曹操騎着馬在揚鞭亂跑,顯得十分着急。

    心想,我雖則問過莊上的子民,此地并無第二條出谷的路徑,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倘然被他逃走,那就前功盡棄了。

    此時,張飛的目光和心思,完全被蒯越的舉動吸引過去。

    也不看看在矛前走過的人群中,有沒有值得可疑的人。

    隻是放開喉嚨高喊道:&ldquo你們快跑!跑得慢,老張蛇矛無情!&rdquo他嘴裡這麼喊着,可一對瞪大的環眼盯住葫蘆谷裡的曹操一點不故松。

     曹孟德随着人流到達谷口,見雪白铮亮,彎彎曲曲的矛頭橫在面能,隻覺得毛骨悚然,恨不得一步就跨過去,但又不敢。

    心想,欲速則不達。

    越是逢到難關,越要從容鎮定。

    要是快步向前走,必然會引起人群的騷動,反而會使張飛更加警覺,曹操低着頭,一步一步地從矛尖旁走過去,三角眼不時地斜着偷看張飛,隻見他黑臉上熠熠有光,突出了一個大大的的豹頭,兩條又闊又長的濃眉專攀在額下,血紅兩圈的眼皮上下翻轉。

    這對環眼真是咄咄逼人,長長的虎須張開在兩旁,渾身烏油盔甲,組在馬背上象一尊鐵塔,其形可怕。

    心想,我與敵将相距不到一丈,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要格外小心。

     張飛面對着矛前的曹兵,眼睛卻盯着那邊的蒯越。

    心裡想,等曹兵們走得差不多了,我就可以沖進去将老賊穩穩地捉住了。

    因此,嘴裡不斷地吆喝道:&ldquo快跑,快跑!&rdquo 在這将過還未過的片刻時間裡,曹操覺得時光好象凝固了一樣,胸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