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聚群英蔣幹偷書 中反間蔡、張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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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對人看一看。

    所以流傳了這麼兩句話,叫做:&ldquo曲有誤,周郎顧。

    &rdquo大家稱他為&ldquo顧曲周郎&rdquo。

    故而蔣幹側耳細聽。

    周瑜略加思索,啟口唱道:&ldquo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發狂吟!&rdquo歌聲方落,掌聲雷動。

    蔣幹一聽,果然妙音動人。

    歌已唱罷,周瑜開始舞劍。

    文武一面看周瑜舞劍,一面想,今日之事,宛如當年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隻見周瑜一路劍法娴熟,又博得帳中一片彩聲,個個連聲叫好。

    其實,雖然劍舞得很熟,但一點都不好。

    隻因為他是大都督的身份,而且在這種場面上,大家總要助助興、捧捧場的。

    周瑜的做功真好,劍剛舞完,掌聲未絕,他已經把寶劍朝地上&ldquo嚓啷&rdquo一撂,突然一手往桌子角上一撐,一手捧住胸脯:&ldquo呃兒&mdash&mdash&rdquo一個飽嗝,氣從胸中沖出,好象要嘔吐了。

    蔣幹想,你既然已經喝得多了,就應該文文靜靜坐着少動,偏偏還要拿了把劍旋來轉去地舞,一定是因為酒性發作,頭昏而要嘔吐了。

    你何必如此賣弄自己的本領,難怪你要支持不住了!此時,已近黃昏,帳上點了燈。

    外面一個小兵奔進來,到周瑜面前:&ldquo請問虎駕,今晚什麼口令?&rdquo蔣幹一聽,好極了。

    敵方的口令是不容易知道的!此番我過江勸降不成,營裡兜了一圈,又未發現破綻,現在讓我仔細聽好了,周瑜今晚用什麼口令,然後我馬上回去,請丞相連夜發兵,按他們的口令混過江來,偷襲江東,打一個措手不及。

    周瑜對蔣幹看看:老實說,今天晚上不讓你回去了,明天又要換口令,你聽了根本不起作用。

    口令不象行軍、布陣,是沒有什麼法則和規範的,但越冷僻越好,使敵人猜想不到。

    周瑜擡起頭來,回答小兵說:&ldquo&lsquo滅曹&rsquo二字為令。

    &rdquo&ldquo是!&rdquo小兵領命退出,到各處傳令。

    蔣幹聽得清楚,記得明白。

    心想,趕快走吧。

    因此,把桌上的紙扇一執,起身向周瑜把手一拱,道:&ldquo公瑾兄,今日小弟到此,承蒙盛情款待,足慰渴思之念。

    如今時光不早,小弟告辭了。

    &rdquo周瑜想,你想就這麼走了?對不起,我還要托你帶件東西回去呢。

    便道:&ldquo嗳!子翼兄,你我闊别多年,今日難得相逢,還請子翼兄營中耽擱一宵,本督與你内帳同榻,抵足談心。

    &rdquo蔣幹想,我現在急于回去,沒有這個胃口與你同什麼榻,談什麼心!正要婉言謝絕,周瑜已把他一把拖住:&ldquo子翼兄請了。

    &rdquo拉着他直往内帳而去。

    衆文武站起身來,個個口中在講:&ldquo下官醉了&rdquo,&ldquo末将醉了&rdquo。

    其實一個都沒有醉,頭腦十分清醒。

    蔣幹想,今天的機會真是千載難逢,他們這些文官武将個個喝得酩酊大醉,如果丞相今夜麾兵殺過江來,可以穩穩地打一個漂亮仗。

    隻是我現在無法脫身,被這個醉鬼纏住了身體,要我與他抵足同眠,有誰能給丞相送這個消息過去呢?此地文武各歸本帳,小兵收拾殘肴,撿起地上的龍泉寶劍,送回都督。

    周瑜拖了蔣幹到内帳門口,兩個小兵上前迎接。

    周瑜吃醉了酒脾氣不好,醉眼惺忪地對着兩個小兵斥道:&ldquo唗!爾等侍奉本督不周,今晚不要爾等在此,快與我滾!&rdquo蔣幹一聽,周瑜的酒性不好,吃飽了老酒對小兵發酒瘋沒有意思,他們又沒有得罪你,你叫他們滾,等一下半夜裡要茶要水,沒有人來服侍你,怎麼辦?其實周瑜是為你蔣幹着想,如果門口兩個人站在這裡,你偷了信不便出來,現在叫他們跑掉,讓你可以暢通無阻。

    蔣幹鑽入了周瑜的圈套,還毫無察覺。

    蔣幹擡頭看見内帳門口挂着一塊虎頭牌,上面寫着&ldquo内帳重地,閑人止步&rdquo。

    心想,既然隻有你我兩人可以進去,那末機會來了,我可以與你抵足而談,直至天明,勸你歸降丞相。

    周瑜推開帳門,拉着蔣幹進内帳。

    蔣幹一進帳,就朝四下一望,地方不大,靠裡面放着一張行軍床,床上挂一頂帳子,帳門兩邊掀起,左邊帳鈎上挂着一口寶劍,行軍床的對面是一張文書案,案上文書碌亂,案角上點着一支很粗的蠟燭,案前一把交椅。

    周瑜到行軍床跟前,把蔣幹的手一松,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不等蔣幹開口,周瑜就先發制人:&ldquo子翼兄,本督與吳侯名為君臣,實似弟兄,即便蘇秦、張儀再世,亦難動本督之心。

    &rdquo說罷,将靴子一脫,和衣躺到在床上。

    頃刻之間,鼾聲如雷,&ldquo呼&mdash&mdash呼&mdash&mdash&rdquo。

    蔣幹一聽,&ldquo啊?這&hellip&hellip&rdquo,心想,周瑜的說話如此斬釘截鐵,關門落闩,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蘇秦、張儀是曆古以來最能幹的說客,我怎麼能與他們相比呢?還是免開尊口了吧。

    那末,這就回去吧!又不行,出營門必須有令箭,否則,重重崗哨不會放行。

    可是周瑜睡着了,叫我到哪裡去拿令箭呢?他口說與我同榻而睡,而實際上我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一共一張小小的行軍床,一個人睡剛好,兩人合睡就要側卧,現在他仰面朝天,攤手攤腳,偌大一個身體占滿了整個行軍床,插足之處都沒有,叫我怎麼睡下去呢?此時,外面傳來梆鑼之聲,&ldquo别蔔别蔔,嘭!&rdquo起更了。

    隐隐聽得外面馬嘶聲、馬蹄聲、步伐聲,知道這是步兵和馬隊巡邏經過此地。

    夜風陣陣,内障篷壁微微抖動。

    蔣幹多喝了幾杯酒,也覺得有點酒寒。

    他走過去把帳門關關好,回頭對床上的周瑜看看:我與你雖然曾經是九江同窗,但各投其主,互報其主,成為敵人,要是我發一發狠心,把帳鈎上的這口寶劍抽将下來,你豈不性命危險!當然,殺了你周瑜,我自己也跑不出這座大營,所以,我不做這樣的蠢事。

    其實,周瑜根本沒有睡着,他嘴裡在打鼾,眼睛卻張開一條縫,一直在注意着蔣幹的一舉一動,萬一要動手動腳,他馬上可以一躍而起。

    蔣幹想,我這樣站到天亮是吃不消的,總要找個地方坐坐才好。

    他對四面一看,發現文書案前有張椅子,就走過去,将身坐定,紙扇往頭頸裡一插,臂肘擱在案上,拳頭支着太陽穴,眼睛合攏。

    無多片刻,迷迷朦朦,似睡非睡似醒非醒&hellip&hellip突然,床上的周瑜開口了:&ldquo子翼兄難得到此,務請盤桓三天。

    &rdquo蔣幹尚未熟睡,聽得聲音,立即驚醒,知道是周瑜在說夢話。

    心想,叫我逗留三天?照這樣夜夜沒有睡,三天下來,我不要累死的啊!就這麼一夜我都支持不住了。

    蔣幹正想繼續再睡,周瑜倒又說話了:&ldquo子翼兄,三天之後,教你看曹賊之首!&rdquo蔣幹聽見這句話,心中一驚,連忙站起身來,走到床前,瞪大了眼睛問道:&ldquo公瑾兄,怎說三天之後看曹丞相的首級?&rdquo&ldquo呼&mdash&mdash呼&mdash&mdash&rdquo蔣幹連問兩遍,周瑜呼呼大睡,毫無回音。

    這下蔣幹睡意全消,倒不想睡了,在帳中走來踱去,揣摩着周瑜這句夢話。

    心想,常言道:&ldquo日有所思,夜有所兆&rdquo,他說三天之後給我看曹丞相的首級,一定有什麼把握的,所以高興得夢中都在向我誇耀。

    但是,他究竟有什麼把握呢?無非就是上月底打了一個勝仗,後來過江窺探我們的水營,被我們發現後,又男姨油選3此之外,沒有什麼把握可以穩取丞相的腦?呀!這倒奇了&hellip&hellip&ldquo别别蔔,别别蔔,别蔔别蔔,嘭!嘭!&rdquo二更了。

    蔣幹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睡意又那南來,呵欠連連。

    他想,算了,不要去多想了,還是休息一會,到天亮就走吧。

    回到老地方坐定。

    剛剛靠到案上,還未睡去,床上的聲音又來了。

    隻聽周瑜一聲大笑:&ldquo啊哈哈哈哈!子翼兄,曹賊的首級來了。

    &rdquo蔣幹這一吓非同小可。

    怎麼丞相的首級來得這麼快!他立即跳将起來,奔到床前,問道:&ldquo公瑾兄,丞相的首級在哪裡,曹操的頭顱在何處啊?&rdquo連問數聲,周瑜隻是鼻息濃濃。

    蔣幹兩次在朦胧中被他驚醒,精神吊了起來,瞌睡蟲全部吓跑,根本不想再睡了。

    蔣幹想,說夢話往往是前一句說東,後一句說西,語無倫次的,而他這兩段夢話卻都是講的同一樁事情,前後連貫的。

    那說明他确實有把握在三天之内拿到丞相的首級。

    但是想來想去想不出他的把握在哪裡。

    蔣幹倦意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看着案角上漸漸矮下去的蠟燭,心想,二更已敲過一會兒了,讓我随便拿本什麼書看看,消消愁,解解悶,挨到天亮算了。

    他對案桌上一看,隻見上面案卷狼藉,堆得亂七八糟。

    心想,你身為都督,日理萬機,軍務繁瑣,但看過的文書總要理理好,怎麼可以攤得這副模樣呢?這哪象都督的文書案,簡直是舊書店的雜貨鋪!我被你攪了這半夜,正愁沒有事做,那就替你整理一下吧,順便翻翻你這裡文書的内容。

    等到我把這些文書看過、理好,差不多也要天亮了。

    于是,蔣幹又重新坐到案前的交椅上,随手拿起一角文書,借着燭光一看,原來是往吳郡摧糧的回文。

    再換一封,是柴桑解饷來的文書&hellip&hellip總之,大多是調集六郡八十一州兵馬糧饷的文書、回文,等于是一些存根、單據,十分枯燥,一點沒有趣味。

    蔣幹想,這些文書看了也沒有什麼用的。

    所以,并不細看内容,看一封,理一封,很快就把一大堆文書看完,理好。

    文書理清後,發覺案上有本兵書,剛才是被文書堆沒了。

    湊近一看,是一本《孫子兵法》。

    蔣幹想,這是做主帥的必讀之書,我現在無以解悶,不妨就拿這本書來消寂寞,以待天明。

    此時,外面鼓打三更,夜籁人靜。

    周瑜在床上眼開眼閉窺視着蔣幹,見他拿起兵書,心中暗暗高興:我的計就藏在這本書裡,你一翻就會看見的。

    所以周瑜更加注意他的動靜。

    蔣幹以前也曾看過一些兵書,但并未熟讀。

    凡是看過的書,一般都不會從頭看起的,總是在中間挑幾段看看。

    蔣幹随手一翻,恰好翻到周瑜指定的地方。

    不可能翻到别的地方去的,因為那裡夾着一樣東西。

    蔣幹一看,馬上把書合上。

    為啥?因為書中夾的是一封信。

    偷看他人之信非君子所為。

    雖然信封上的字他還來不及看清楚,但蔣幹深知,此地是内帳重地,不要緊的東西不會放在這裡的;這封信非但放在内帳,而且夾在書中,肯定内容特别重要。

    蔣幹偷偷地旋過頭去對床上的周瑜看看,看它有沒有發覺。

    周瑜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已經看到那封信了。

    心想,你隻管大大方方地看,不必鬼頭鬼腦,我不會來打擾你的。

    依然假裝熟睡。

    蔣幹見周瑜仍舊睡得很死,毫無動靜,便重新輕輕地翻開兵書,對信封上一看,隻見上面寫着:&ldquo壁講惕!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