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割袍斷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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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放喝口茶,淡淡地說道:“不知侄女口出此言,是以王家長女,還是楚家媳婦身份?若楚家有難,你又将何去何從?”

    楚夫人沒想到自己話鋒剛轉,楚天放卻比她更咄咄逼人,想了想毅然道:“王家長女對侄女來說已是往事,如今侄女隻以幾個孩兒和夫君為重,若楚家有難,侄女不會苟且偷生。”

    楚天放露出一絲笑意:“名棠得妻如此,實是他一生大幸。”

    楚夫人接口道:“可楚家雖大難當前,府中卻仍有紛争,伯父應知兄弟合力,其力斷金,夫君名棠身為楚家宗主,應付外敵已頗為吃緊,哪來餘力應對他事?侄女此話若有唐突之處,還請伯父諒解。”

    楚天放冷哼一聲:“秀荷侄女,你的心思老夫自然理會得。”

    楚夫人不再言語,她想說的已經全說了,剩下的就看楚天放的了。

    楚天放沉默良久,突然長歎道:“可惜名棠不是老夫之子啊。”

    “當年老夫初見名棠,就知此子絕非池中之物。秀荷侄女你眼光倒也了得,竟然不顧你父阻攔硬是下嫁給名棠。要知道當時京城多少人在背後笑話你,又有多少人将名棠恨之入骨。”

    楚夫人偷偷抿嘴一笑,當時她可沒想那麼多,那年賞花燈偶遇楚名棠,她便為他的潇灑不群所迷醉,此事說起來還要感謝當今皇上,若不他從中出力,這門親事還未必能成。

    “老夫見你嫁給了名棠,知道他有了你們王家的扶持,加上還有皇上的大力提拔,名棠的仕途必然一路坦蕩,而老夫三個兒子卻都是平庸之輩,便留了個心思,允許名棠重入楚家家譜,在官職升遷上也不曾為難名棠。名棠也是個性情人,在平原郡時對當地楚氏一族頗為照顧,老夫也心感寬慰。”

    楚夫人微笑道:“夫君他并不是個忘本之人。”

    楚天放點點頭道:“當年老夫從相國之位退隐下來,皇上雖對楚家心存忌憚,但也并無鏟除之心,但随後幾年卻極力打壓,老夫也不是一味忍讓之人,大肆擴張楚家勢力,如此争鬥數年,老夫發現竟然是中了他人之計。”

    楚夫人微微一震,道:“難道是西秦在從中挑撥?”西秦對趙國賊心不死,若說上京城沒有他們的細作,那才是怪事。

    楚天頭道:“正是,其中一個更是皇上頗為親信之人。但當老夫将他請到楚府來時,此人竟在此處服毒自盡了,事後老夫盡管将此人毀屍滅迹,但皇上仍然懷疑到老夫頭上,老夫又無确鑿證據,證實那人是西秦奸細,隻好悶聲不響,西秦此計果然毒辣。你父親也覺得到其中有蹊跷之處,他雖與老夫作對多年,但仍多次在皇上面前力保老夫,可皇上疑慮之心不減,當他任命名棠為南線大營統領時,擺明了就要對付楚家了。老夫便讓二弟到平原城密會名棠,為了楚家的存亡,老夫甘願讓出楚家宗主一位,所幸名棠也答應了。”

    楚夫人道:“大伯那時有些過慮了,名棠昔日曾說過,無論何時他都不會為難楚家的。”

    “可老夫已經老了,若不能早日确立下任宗主,老夫一旦逝去,楚家便群龍無首,隻有束手待斃。但老夫也是心有不甘哪,于理來說,名棠是楚氏族人中最精明強幹的一個,他是最适任宗主一職的,可于私,老夫仍對幾個孩兒心存僥幸,但亭棠任刑部尚書十年之久,卻仍不能服衆,被方令信那小兒耍得團團轉,其餘兩個孩兒還不如亭棠,老夫徹底失望了。如今亭棠已經到幽州任職了,可他兩個弟弟卻對此極為惱怒,這些時日也總來糾纏老夫,都以為老夫是老糊塗了,卻不想他們哥幾個能堪大用,老夫何必将宗主傳于名棠。府中的一些下人也心存此想法,秀荷侄女來得正好,老夫的确不能再猶豫不決了,若不絕了他們兄弟之心,遲早要出大亂。”

    楚夫人起身行了一禮道:“伯父深明大義,侄女在此替名棠謝過了。”

    楚天放道:“從明日起,老夫和原上京楚家的人全搬到西院,由老夫嚴加管束。名棠和侄女搬到老夫此處,名棠已是楚家宗主,自然應當居住于此。至于那些下人,遣散還是留用,你們夫婦看着辦吧。”

    楚夫人微笑道:“那倒不必,這些下人在府裡已多年,對京城之事極為熟悉,隻要他們仍忠于楚家,像屠賬房這些人都可留下。”

    楚天放目露欣賞之色:“這些老夫就不管了。”

    楚夫人盯着楚天放道:“侄女當年未出嫁時,就聽聞楚家有個‘鷹堂’,專門收集趙國境内乃至其他三國的線報,不知伯父對之如何處理?”

    楚天放一怔,苦笑道:“侄女是想将老夫最後一點家底都要掏去了,今日若是名棠前來,他必定不曉此事。”

    楚夫人輕笑道:“鷹堂與王家‘狼堂’原本同源,侄女怎會不知?”